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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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无涯,你混账!」见他又戳破自己的敷衍之词,向剑岚气得破口大骂,原本一张灰白的脸也涨得通红,气色看来倒是好了不少。
    「谁教老子生平最恨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凉凉的回戳一句,一双铜铃似的圆眼则是好奇的望着风凝香,见她又从袋子里翻出几张黄纸,伸手往向剑岚嘴边吐出的血抹了一把,草草的写了什么,然后递到神剑山庄大少爷面前。
    「我手上这颗是『妙手神医』亲制的疗伤圣品,这是借据,要我救你就盖个手印。」
    哀伤的看着眼前那张血书借条,一直以来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向剑岚真有种死了算了的冲动──被这个恶人一脚踹得动弹不得已经够丢人了,现在还被女抢匪勒索……
    虽然已经了无生趣,但想起家里的小师妹,向剑岚还是挣扎着抬起手,同样往嘴角一抹,按下了屈辱的指印。
    风凝香快手快脚的收好字条,随即扳过他的头,毫不温柔的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又替向剑岚把了一会儿脉,再点了他几个穴道。「你的胸腹受创,内伤较深,那颗续命丸可护住你的心脉脏腑,还能活血化瘀。
    「虽然就这么放着也是死不了,但容易留下病根,我建议你下山后去找我爹扎个几针,消消体内的郁气;我待会儿下山遇到你师弟的话,就叫他过来接你。」
    她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正想离开,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盯着这只肥羊少爷,「对了,除了疗伤外,就当是为了你的小师妹着想,你最好也顺便治治肾水不足的毛病,反正这医药费我都收了,你也就不需要多客气。」
    毫不掩饰的噗哧贼笑又清楚的传了过来,心如死灰的向剑岚已经懒得再骂,甚至连头都不想抬,只希望自己就这么化为尘土,随着心中的屈辱飘散在风中……
    「春~~天来了百花儿开,采~~花的妹妹哟等郎来~~」
    风凝香才刚走近溪畔附近,就听见一阵称不上悦耳的嘹亮嗓音,唱着歌词下流的奇怪小曲,让她不禁皱起眉,莫名想起那个笑得让她心头发颤的神秘大胡子。
    昨天她让那个神剑山庄的少爷服了药后,也没了采药的兴致,便直接转身下山,打算让他的师弟过来接人,谁知耳边却窜过几声沙沙轻响,风凝香才刚转头就瞧见一个身影快速的从不远处掠过,直往山林深处窜去。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那个纵欲过度又根基不佳的大少爷在服了她的药后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肯定是那个伸脚踹人但又装作一脸无辜的家伙,但她对武林人士一向没什么憧憬,是善是恶也影响不了她的观感,因此那男人是什么身分她也无所谓,反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风凝香一边往前走,一边心忖大概是哪个猎户在河边休息唱歌,她和经常在这山上活动的人们也算熟识,以致没想太多,打算直接走过去打个招呼。
    结果──
    她愣愣的瞪着那个半身泡在犹显冰寒的河水里,一脸惬意的边唱小曲边啃鸡腿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是昨天那个大胡子!
    而且,扔在他身后岸边那个用来捕捉小动物的陷阱,上面还有她做的记号!
    也就是说,他抢了她的鸡!
    似乎是察觉到那突然迸出的怒火,百里无涯正直觉的要将手中的鸡骨头当作暗器往杀气射来的方向扔去,却先一步眼尖的瞧见那双令他记忆深刻的炯亮双眸,这让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扯出无赖的笑意。
    「大胆淫贼,竟敢偷看本大爷洗澡?」
    原本应该义正辞严的斥责,由他懒洋洋且带笑的嗓音说出口,却显得更加邪气,更别说他这个被「偷看」的人不仅毫无遮掩,甚至还挺起胸膛,彷佛恨不得对方多看几眼。
    「光天化日之下在河边沐浴,还把那难听的小曲唱得这么大声,你是故意要人过来看吧?」反正她原本就打算前去兴师问罪,也无意躲藏,就这么气呼呼的走出树丛,隔着河水朝他怒瞪。
    「既然妳知道这里有河也有人,那就应该明白有可能会看到谁在洗澡,谁晓得妳竟连避都不避,就这么大剌剌的把我全身上下看个精光……」
    真是强词夺理!
    风凝香双手扠腰,故意撇起嘴角,一脸轻蔑的打量了他几眼,「少不要脸!你那点皮肉有什么好看?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令人贪图的美色吗?」
    嘴上虽然说得这么硬邦邦,但她还是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真是昧着良心说话。
    由于家中求诊治疗的病人总是络绎不绝,父母也不太在意男女之别的事,再加上她自小就跟在爹亲身边帮忙学习,男人的裸体她没见过上千也有数百,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包着骨头的皮肉,早就看得面不改色,反倒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少侠,都已经病歪歪的还在那边遮遮掩掩,也不晓得谁才是黄花大闺女。
    只不过虽然同样是男人的肉体,但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偷鸡贼却硬是比她平常见到的那些更加引人目光──微微贲起的结实肌肉裹在微闪光泽的淡褐色皮肤下,完美合度的身体曲线明显却不张狂的展现着其中蕴藏的力量,而肩上、胸口的几处疤痕更让他平添了几分危险的野性。
    风凝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她干嘛看得这么仔细?见过了这样一具好肉体,以后再瞧见那些白净书生似的小鸡身材,岂不是要忍着一口气无法叹,免得伤了别人自尊……
    「妳……」明明看得都闪神了,还嘴硬?!
    百里无涯心念一转,也没戳破她的牛皮,只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鸡骨头往身后一扔,双手掩面呜呜假哭起来。
    「呜呜呜,妳好没良心~~把我冰清玉洁的身体都看光了还嫌弃我!不想负责的话就说一声,何必这样诋毁我的清白?采花的妹妹采了我这朵鲜花后还践踏我、污蔑我、羞辱我……」
    风凝香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她怒极反笑,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想负责,你想怎样?像昨天踹那个神剑山庄的家伙一样踹我一脚吗?」
    百里无涯放下双手,脸上哪有眼泪?照样嬉皮笑脸的脸皮上只有吃完烤鸡没洗手所沾上的油渍,「我哪舍得?妳不想负责的话,那我负责好了,我一定会把妳看光我身子的事给大肆宣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妳的人……」
    「不劳你费心,我只要戳瞎你双眼、毒哑你嗓子、打断你双手,让你无法宣扬这件丑事,谁会晓得你被我『污辱』了?」哼!想诓她?没那么容易!
    没想到会从这张粉嫩小嘴里听到一长串恶毒的话语,百里无涯止了笑,淡淡的哼了一声,「妳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倒是挺适合跟我一样危害人间。」肯定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只不过一山不容二虎,反派之间也没什么真正的友情,她还是安分点当她的大夫好了,他没什么兴致对她下毒手。
    见他收起那些不正经的神情,而且还一副准备从水里起身的模样,风凝香就算再怎么大胆也知道不该再继续看下去,只好侧过身子蹲在一旁,假装忙碌的拔草药,「你没事干嘛危害人间?」
    「这个世上有光就有影,有正就有邪,我不尽点本分的话,那些武林正道哪有事可做?」胡乱擦去身上的水珠,他随便套上衣裳,转头看向那个刚才还一脸傲然的嫌他不够看,如今却抱膝蹲在一旁乱拔一通,洁白的耳根子也不晓得是日晒或害臊而微微发红的女孩,惹得百里无涯又不自觉的泛起笑意。
    「你也是江湖中人?」听他这么说,原本还懒得理会他是什么来历的风凝香心里却忍不住起了揣测,不禁开口追问。
    「怎么?那个好色少爷没跟妳说吗?」挑眉望着她偏头望向自己的模样,方才那股活像要将他挫骨扬灰的狠劲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然的好奇,就像平常见到的那种娇嫩小姑娘,惹得他心头和牙根都一阵细痒,很想抓来咬个两口。
    「说什么?」向剑岚后来根本没去她家求诊,真不晓得他是在客气什么。
    见她一脸茫然,百里无涯双手环胸,恶劣的想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花容失色的模样,「本大爷便是近年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头──百里无涯!怎样?」
    快尖叫吧!快求饶吧!快跪下哭喊是她有眼无珠冒犯了魔头大人,求他网开一面别跟她小女子计较吧!
    谁晓得风凝香只是眨了眨眼,一副干我何事的冷淡模样,「哦……」什么怎样?就说她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哦什么哦!老子可是个魔头,妳这是什么反应?」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百里无涯反而被激怒了,足尖往水面一点就迅速飞跃过来,站在她面前怒道。
    他这些年来将武林闹得动荡不安,尤其在单枪匹马的灭了好几个门派之后,他的名号更是与他张狂霸道,毫不留情的作风同样迅速的在江湖上流传开来,如今哪个人听到他的响亮名声不是又气又怕、又恨又惧?
    一些爱管闲事,以武林正道自居的门派更是对他同声谴责,一副打算对他群起而攻之的模样,让他摩拳擦掌的等了好一阵子,结果只等到他们将「魔头」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让百里无涯不知该满意或失望。
    面对这样一个武林公敌,结果她就只有一声「哦」?!
    风凝香单手托腮斜望着他怒火冲天的模样,好一会儿后才霍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尖叫骂,「我想起来了!你这卑鄙下流的混蛋魔头──」
    没错!知道他是坏蛋了吧!他满意的望着她气恨的模样,等着风凝香数说自己的罪状。
    「竟敢偷我的鸡!不要脸,快还来!」
    什么……偷鸡?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对她只想得出这点芝麻小事很不满意,「妳的鸡?哼!现在在我的肚子里了!」能被他看上是鸡的光荣,这点小事她吵个屁!
    见他这副无赖样,风凝香又来了气。
    她当然知道魔头绝非善类,但不代表她要逆来顺受,心甘情愿成为他任性之下的受害者!
    她握紧拳头,咬住牙关,使出狠劲往他的肚皮抡去。
    身为一个武功高强的魔头,这点花拳绣腿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轻轻松松的一闪一捉,就将她那双愤怒的铁拳单手箝至身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只被屠夫抓住的母鸡一般挣扎不休。
    「比起有些见了我就跑的大侠,妳这个小小的女大夫倒是更有胆识。」百里无涯浅浅笑道,明亮的眼中闪烁起不怀好意的光芒,「我的魔头师父对我说,勿以恶小而不为,那么我偶尔偷个鸡、抢个民女也是很合理的,妳说对吧?」
    就算风凝香再大胆,在这种两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的情况下,又听见他这句调笑似的威胁,也忍不住惊怕起来。
    「你、你想怎样?杀人灭口吗?」他昨天不杀生,可没说今天也吃素。
    「要妳的命倒也简单,只是我想起有件事更适合妳来做。」他冲着她咧嘴一笑,空着的另一只手往她的膝后一捞,便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民女,有劳妳跟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