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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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懒虫,起床了。」上官列恒拉起秦送儿的一绺头发,搔着她的鼻子。
    犹在睡梦中的秦送儿,懒懒地伸手拨开,咕哝几声,继续睡她的。
    见状,上官列恒有些失笑。
    秦送儿是标准的赖床族,要叫她起床跟登天一样困难,得不时摇她、叫她或拉她,只差没一脚把她踹到床底下。
    「亲爱的老婆,起床了!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要早点出发回家,以便赶上妈煮的晚餐吗?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
    他们蜜月旅行总共历时一个月,两人玩遍全台湾,乐不思蜀,要不是前几天秦母打电话来催他们赶快回家,他们可能还计画要到哪去玩。
    「@#$%……」秦送儿喃喃念着一堆听不太清楚的话。
    上官列恒俯向她,「-说什么?」
    「@#$%……」又是一阵含在嘴里的模糊话语。
    「亲爱的老婆,麻烦-有话用讲的,不要用哼的,没人听得懂,OK?」他完全不晓得该拿这小妮子怎么办,她有时精明到让他心惊,有时却像小孩子迷糊到让他无力。
    她的行事作风经常出人意表,任何常理判断均不能用在她身上,此点由她会突然捉他当新郎就可看出。
    因此,在她身上,他经常得到不一样的感觉、心情……有时她突来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省思许久;莫名其妙的一个动作,就让他哈哈大笑,所有看似没道理的一言一行,其实都涵盖了她的智慧在里头。
    这段时间和她相处下来,他摸熟了她的性子,知道她是个爱家、爱笑、爱玩,性子却刚烈无比的小女人,只要认为值得的东西,她会勇往直前,就算受到挫折,她也在所不惜。
    她说,这是她的人生,她有权过任何她想过的生活,就算在人生的旅途上,她可能走得跌跌撞撞,满身是伤,可,至少她有用心去过了。
    人可以不断往前看,只是,人也必须懂得什么叫活在当下,当两者取得平衡点时,那就是你要的生活型态。
    上官列恒懂她的意思,不过他只能说,那是因为她出生在能放手让她尽情去飞的家庭,然而,他不同,他肩上的责任太沉重了。
    现在,他决定丢下包袱,振翅往前飞,他开始放松自己,好好享受生活,学着会笑、会闹,这是他渴望许久的幸福,他不愿被破坏,也不愿被结束。
    「厚……不要吵啦!我好困!」这次秦送儿终于甘愿睁开一只眼,把抱怨的话大声喊出。
    「-打算今天要一直在床上度过?」
    顿了下,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挫败的低鸣。
    「起来吧!」拍拍她的背,「快,别再拖了!」
    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瞪他。
    「乖,去梳洗完,我再帮-梳头,好吗?」拍拍她的脸颊,给她一抹温和的笑容。
    她不发一语,继续瞅着他。
    「怎么?为什么这么看我?还是-真的很想睡?-到车上睡也一样,车子我开。」他企图抱她下床,却反被她拉了回去。
    「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事也没。」
    「说谎,你的表情明明写了『我有事』三个大字。」
    她察觉到了?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你想到了什么事,对吧?」她虽然睡意仍浓厚,但他眼底的落寞却让她忽略不了,也逼走不少瞌睡虫。
    「-想我怎么回答-?」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她耸了耸肩,离开他的怀抱,下床,那一-那,恍似有道电流从上官列恒脑中劈过。
    望着她进入浴室的背影,上官列恒思绪出了神,他有股不安的感觉。
    低头望着方才仍拥着秦送儿的双手,似乎她的离开,会让他失去她般,是他多虑了?
    此时此刻,他和秦送儿正幸福,他们也有共识,打算继续维持这样的幸福。
    他的家人远在新加坡,就算得知他在台湾,以他这个月和秦送儿无目的的跑遍全台湾,相信他们也查不到他真正的落脚处。
    至于秦送儿的家人,他们结婚至今也一个月,相信他们已从最初的不认同,到慢慢接受他的存在,他不认为他们会是拆散他及秦送儿的凶手,那么……是谁?
    但愿是他多虑了……压下忐忑不安的心,他不想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刻胡思乱想,幸福就是幸福,要改变,也不是现在。
    「怎么了?懒洋洋的,睡到中午还嫌不够?」高速公路上,上官列恒一手安稳的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握着秦送儿的手,抽空瞥了她一眼,被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打败。
    「这阵子特别嗜睡……」说着说着,秦送儿又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大概是玩累了吧!」连续玩一个月,不累也困难。
    「会不会是有了?」他突然奇想地问。
    「有?有什么?」
    「Baby呀!」
    「想太多。」哪会那么快。
    「我听过有很多人在蜜月旅行时,就有了小孩。」
    「……」她好像也听过……只是怀孕征兆会那么快就显现出来吗?
    「去检查吧!也许真的有了。」
    「怎么?你那么想当爸爸?」
    「有老婆了,接下去当然就是要有小孩。」他回答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秦送儿莞尔一笑,「要有小孩很快,要当好爸爸很难。」
    「我懂,不过我相信我们做得到。」
    这首歌不好听,换别首。上官列恒分心地伸手去汽车音响上,按强迫换曲的钮。
    「说的比唱的还容易,做人父母……」秦送儿正想发表高论,可,无意间瞥见后视镜,发现有辆车很快的朝他们驶来,当她想出声警告上官列恒时,已晚一步。
    那辆车从他们车尾大力的撞上,而且仍不断往前推挤,迫使他们的车又撞上别辆车,就这样,一连撞了十辆车才停住,高速公路瞬间瘫痪,尖叫声、哭喊声四起。
    每辆车都被撞得稀巴烂,尤以秦送儿他们这辆车为最,车尾、车头全被撞凹。
    秦送儿在失去意识前,看见上官列恒头上仍不断冒出鲜血……
    手机铃声响起,下班时间还留在办公室内加班,企图将公司导回轨道的上官舞苑,下意识的接起。
    「你好,我是上官舞苑。」
    「-好,我是秦送儿。」秦送儿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出声。
    她刚醒过来,了解目前情况后,她不得不拨此电话。
    秦送儿?上官舞苑顿了下。
    「请问-哪位?」她确定她不认识她。
    「我是-嫂子。」
    闻言,上官舞苑美眸一瞠,连忙拿下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官列恒。
    「-是我哥的台湾妻子?」
    「是的。」
    「-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虚弱……」她出声关怀。
    「我和列恒出了车祸,我认为你们有权利知道。」
    听见她的话,上官舞苑惊得站起身,「你们现在情形如何?我哥要不要紧?」
    秦送儿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泪水滴落,更不要让自己在这时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她连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开口:「列恒至今仍昏迷不醒,医生说……说他……他的伤势太严重,要我们有心理准备……」
    她很幸运的只有双腿骨折,虽然身上有多处伤口,但都不严重。
    反倒是上官列恒,他不只身上多处骨折,还撞击到头部,所以生命垂危。
    「什么?!」惊恐之意泛至上官舞苑的四肢百骇,她手-着嘴,无法接受这事实。
    「对不起,我们没保护好他,让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真的很抱歉……」捉紧手机,秦送儿再也支撑不下去地痛哭出声。
    她和上官列恒认识不久,可,他们的感情进展快速,她喜欢有他陪伴,他们更打算一辈子要这么甜蜜在一块的。
    他们的感情好到让每个见着的人眼红,他们也深信他们会永远这么恩爱,怎知突然会--
    上官列恒命在旦夕,这叫秦送儿如何不伤心欲绝?
    他可是她准备携手共度一生的男人呀……
    「送儿,-别哭了,-自己身上也有伤。」秦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难过,连忙上前安抚她。
    秦送儿哭得淅沥哗啦,上官舞苑在这头听到秦送儿难过痛哭的声音,知道自己哥哥伤势真的很严重,她的心恍如刀割。
    「我跟-说……」秦送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意,「我希望列恒的家人能来台湾一趟,倘若列恒真有万一,至少你们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我会的,麻烦-告诉我在哪间医院。」上官舞苑快速的在脑中盘算她接下来该做的事。
    结束通话后,上官舞苑马上拨电话给她父亲,并立即动用关系,集合新加坡所有的权威医生,组成一支菁英医疗团队,赶往台湾,试图救活上官列恒。
    不顾身上的疼痛,秦送儿仍要秦母用轮椅推着她,到急诊室外等候。
    「如果列恒有个万一……妈,如果他真的有个万一,我--」秦送儿捉紧了轮椅的把手,泪流不止。
    「放心啦!那孩子看起来就一副福气相,不会那么短命的。」
    「是吗?列恒是福气相?」泪水潸然直落,丝毫未见停歇。
    「送儿……听妈的话,-要坚强一点,要不,就相信列恒会没事;要不,就心横一点,反正你们才结婚没多久,就算此时此刻失去了他,-也不用太难过。」秦母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目的是希望秦送儿不要太过忧伤。
    红唇逸出一抹苦笑,她直摇头,「妈,或许他对-而言,还算是个陌生人,可是,他是我丈夫。即便我们只相处了一个月,可是这一个月,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爱上了他,-懂吗?我爱我的丈夫,我爱他。」
    秦母为之语塞,半响,才幽幽叹息,「傻孩子,感情怎能投注的那么快呢?」
    「因为他值得,他很好,真的!」她拚命的想把上官列恒的好,表达出来让她母亲也能感同身受,「我们的结婚有些荒唐,可,他就是我一直寻寻觅觅的理想对象。
    他对我很好,怕我冷着、热着、饿着……他把我当成了稀世珍宝般的疼爱,而且我们有很多想法都一致,感觉就像我们已认识了千万年……有他在,我的生命才完整,我爱他,我不想失去他……」
    「既然-不想失去他,那-就该振作起来,开始向老天祈祷,求老天救救他,而不是只会在这难过哭泣,这非但无济于事,反而更像在诅咒他。」
    秦送儿被她母亲这一骂,犹如当头棒喝。
    噙着泪眸,她抬起头,瞅着她母亲,泪珠仍挂在脸颊上。
    「妈……」
    「失去丈夫的痛苦我尝过,送儿,相信妈,我很清楚在这时间-必须做什么事,-要给自己信心,并祈求老天,让列恒平安无事的脱险,懂不懂?」
    「这时候要我坚强,妈,-好残忍……」她恨不得自己也受了重伤,如此一来,她便无须承受可能失去最亲密的人的痛苦。
    「-错了,我若对-残忍,就不会叫-坚强,-要知道,唯有坚强,悲伤才会减少。」她的用心良苦,期盼秦送儿能了解。
    「坚强?好难……真的好难……」她必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命令自己不能悲伤?
    不……她做不到,至少,此时此刻的她做不到。
    就算她必须坚强,但,能否留给她一段时间?
    她可以振作起来,可以坚强去面对任何事,可,请给她时间整理紊乱的心情好吗?
    「妈,让我尽情的哭泣一下,好吗?」轻幽的嗓音显示了她的哀戚。
    「送儿……」见她愈哭愈伤心,秦母的面容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