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犬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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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麒见西门咆哮只命狗儿出敌心中大为震怒,脚步一滑,即躲过巨狗的扑击,然后掀眉怒叫道:“在下见庄主还像是一号人物,所以才据礼相向,庄主若是如此不顾身分,在下可要得罪了!”

西门咆哮哈哈大笑道:

“此地既以咆哮山庄为名,当然是以狗为主,我派狗儿出来对你,还是看得起你的,否则……”他的话尚未说完,马麒已怒不可遏,长剑一探,笔直朝西门咆哮刺到,口中还怒声喝道:

“庄主已承人不如狗,在下可不愿自甘下流到去与畜生争高低!”

西门咆哮泰然而立,对他的汹涌剑势若无所睹,马麒的剑尖递到离他尺许之处,斜里黄影一掠,一股劲力托着马麒的剑锋,将他倒撞出三四步去;马麒骇然回顾时,不禁大为吃惊,原来是那条扑空的巨獒,又翻转身子回来,而拂开他的剑锋的,正是巨獒那条粗如人臂的巨尾!

西门咆哮得意地大笑道:

“连一条狗儿都对付不了,还敢乱吹大气,找老夫对手!”

马麒又惊又愧,不知如何回答时,巨獒发出一阵低吼,四足一摆,又朝他的头上扑下来。马麒怒叫道:

“我就先宰了这个畜生,再对你说话!”语声中长剑平推,式化“惊涛拍岸”锋前涌出尺许剑气,对准巨獒的两只前爪剁去,势子极为迅速;巨羹扑到一半时,觉得对方势子极厉,居然凌空一扭身,躯体拔高数尺,硬将他的一招攻势化开;马麒一剑削空,心中微觉骇然,似乎没想到一头畜生也有这么厉害,而且还懂得武功似的,脑中在转着念头,手下可不怠慢,抽回长剑,再化“遥指星辰”,剑尖朝着巨獒的腹下刺去,巨獒身在空中,动作也十分灵敏,举起一条后腿,掌心对准剑尖,毫无顾忌地便踏了下来;马麒只觉得手中的长剑朝下一沉,等得他再使劲向上提时,那条巨獒已借着一蹬之势,窜出丈许,飘身落地!

一阳道长在旁观战,见状脸色微微一动,冷笑道:

“看不出西门庄主还训练得一批好狗!”

西门咆哮微笑道:

“好说!好说!在下生平爱狗,对这批畜生所化的心血时间与精力,并不比掌门人教一个徒弟为少!”

一阳被他讥讽得脸红耳赤,厉声对场中喝道:

“麒儿!三招之内,你若收拾不了这头畜生,峨嵋门中,再也没有你的名字,你也别想活了!”

马麒红着脸,停身峙步,双目前视,稳稳地刺出第一剑,这次想是使出最精粹的招式,剑尖破空,嘶嘶有声!

巨獒识得厉害,口中呜地一声低吟,返身欲避!

西门咆哮在喉头发出一声长啸,声似狼嗥!

巨獒听见啸声之后,怯意全收,周身钢毛竖起,伸出前爪,笔直地朝马麒的剑上拍去!

“铮”一声轻响之后,马麒的剑被拍歪了,可是那头巨獒的身子却被他的劲力反弹到四五尺远!

马麒轻叱一声,身形急转,长剑又对它的后跨上切去,巨獒的背部仿佛也长有眼睛,低吼声中,身躯拔起!

马麒的第二招也刺空了,可是他的身形却像附着在巨獒身上似的,箭也似地窜了上去,长剑再刺腹下!

这一招使得妙极,也狠极!

“汪……”巨獒发出一声惨嗥,马麒的长剑直穿腹俯,更在它的背上透了出来,然而巨獒在临死前后爪犹作致命的一抓!“叭塔!”巨獒小牛似的身躯落在地下,马麒已抽剑离开,肩头上的衣服被撕破了,雪白的肉上印着五条血痕!

一阳得意地捻须长笑道:

“畜生到底是畜生,怎能与人类争雄!”

西门咆哮的脸色全无动静,只对王彪横下一眼,王彪走过去飞起一脚,将那茶垂死的巨獒踢到十几丈远,再落下来时,已经是不能动弹了!

马麟一剑得手,也是得意已极,横剑轩眉,大喝道:

“庄主是否还看得起在下,再放一条狗儿出来试试!”

西门咆哮晒然一笑,阴侧侧地说道:

“阁下已然名登鬼录,还在得意洋洋,真令老夫可怜亦复可笑!”

马麒怒道:

“老匹夫胡说八道,小爷先宰了你!”

西门咆哮嘿嘿冷笑道:

“小子快点料理后事去吧,老夫才懒得和你啰嗦!”

马麒气得脸孔铁青,大喝一声,长剑一挥,纵身向西门咆哮扑去,哪知他身形才一移动,突觉肩头被狗爪抓过之处,一阵麻痒,顿时浑身僵木,“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马麟睹状,不由大吃一惊,忙一跃上前,将马麒的身子抱住,急声道,

“哥哥!你怎么了?”

马麒满面俱是痛苦之色,目光呆滞的望着马麟,嘴唇不住抽搐,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马麟又急又怒,抬头瞪着西门咆哮,大喝道:

“老匹夫!你使什么妖怯,暗算我哥哥?”

西门咆哮哈哈大笑道:

“无知小子,满口胡说,老夫岂是这种下作之人!”

面孔一板,冷冷又道:

“老实告诉你,好让你哥哥做个明白鬼,老夫这异种獒犬,爪上俱蕴剧毒,任是大罗天仙,桩抓中便是死路一条,你兄弟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好活。”

马麟怒吼一声,厉喝道:

“老匹夫,我和你拼了!”放开了马麒,纵身而起,向西门咆哮扑去,双掌怒劈而出!

西门咆哮冷笑道:

“小子也敢放肆,滚回去!”举手轻轻一挥!

“砰”的一声,马麟整个身子,顿时被震得凌空倒飞出八九尺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这时急怒攻心,哪里还顾虑到死活,一咬牙,挺身跃起,再度挥掌向西门咆哮扑去。

陡听一声巨喝道:

“站住!”

声如霹雳,只震得马麟两耳嗡嗡作响,不由自主的刹住了前扑之势,愕然不知所措。

只见燕元澜大步走出来把马麟拦住,转身对西门咆哮道:

“这位峨嵋门下真的是被狗爪抓伤了?”

西门咆哮笑道:

“那还有假的吗,燕兄岂不是多此一问。”

燕元澜又道:

“狗爪中确实有毒吗?”

西门咆哮不悦道:

“这个我记得早就告诉过燕兄了吧。”

燕元澜神色一整,道:

“这伤毒有解药没有?”

西门咆哮略迟片刻才道:

“解药当然有,只看有没有拿出来的必要!”

燕元澜正色道:

“人命关天,此时遑言敌友,先救命要紧。”

西门咆哮微笑道:

“燕兄一定要救他,在下自是不能违拗,吼儿!取药去!”

西门吼答应一声,回头径去;谁知一阳突地跨前一步,举手就朝地下的马麒劈去,势头异常凶猛,燕元澜蹲在附近,身不由主的挡了一下,“砰!”两股劲力交接,一阳虽是脸色动了一下,燕元澜却被那股巨力推得坐在地上,剔眉怒声问道:

“掌门人这是做什么?”

一阳铁青着脸道:

“峨嵋门中向不领敌人之情,我宁可让他死了,也不愿他受敌人的救治,冤有头、债有主,我替他报仇就是!”

燕元澜怒声道:

“胡说!你纵然是他师尊,也不能替他决定生死之事!”

一阳冷笑道:

“我做师父的不能决定,倒是你能决定不成!”

燕元澜正色道:

“我也不能决定,这要等他清醒之后,自己来决定!”

一阳似有所言,但是一眼望着燕元澜脸上的湛然正气,勉强将话咽了下去,回头对马麟道:

“麟儿!你伤得如何?”

马麟已在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泛着愧色道:

“徒儿还好,只是气血有些浮动!”

一阳寒着脸道:

“那就把你兄长扶过来,峨嵋门人,不要敌人照顾!”

马麟迟疑了一下,答应着走了过来,燕元澜当然无法拦阻,站起身来,将晕迷的马麒交给马麟,自己则默然退过一边,西门咆哮不放心地道:

“燕兄方才对掌如何?”

燕元澜微笑道:

“没什么!我因为没有防备,所以才吃了一点小亏!”

一阳目光严峻地望着马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马麟将牙一咬,突然举掌对准马麒的头上拍去!

“噗!”

一声轻响之后,马麒头上血肉模糊,脑浆四溅!立刻死于非命,这件事太突然,谁都没有防备到!

一阳大笑道:

“麟儿,做得好,不愧我教育了你们一场!”

燕元澜忿现于色,怒声喝骂道:

“你们对自己人都如此绝毒,简直是毫无人性……”

一阳满脸厉容狞笑道:

“峨嵋门中干弟,从不受人恩惠,他中毒无救……”

燕元澜怒声道:

“我已经着人去拿解药了!”

一阳淡淡地道:

“他本身如有知觉,也绝不愿因此而保全生命,而且杀死他的是自己的兄弟,贪道并未命令过他!”

燕元澜冷笑道:

“你虽未直接发过命令,可是你用眼色指挥行事!”

一阳哼了一声,回头对马麟道:

“麟儿!你说!我望一眼是什么意思?”

马麟抬起头来道:

“师父是在提醒徒儿莫忘所诫!”

一阳沉声再问道:

“所诫何事?”

马麟恭敬地道:

“生死事小,荣辱事大!”

一阳再沉声问道:

“你兄长死得光荣吗?”

马麟的脸上微现戚容道:

“麒哥死得很光荣,因为他是死于搏斗,他假若活下去,才是真正的耻辱,所以徒儿帮助他了却心愿!”

一阳微笑一下,再问燕元澜道:

“你是北鹤的弟子,令狐璞是如何教你的”

燕元澜垂首无言,西门咆哮大笑道:

“燕兄!多言无益,你一直推崇正派人物,可是你是否想到要维持这一个正字,也会做许多不合天理人情之事!”

燕元澜的脸上泛起痛苦之色,处在极端的矛盾中!

西门咆哮笑着对一阳道:

“掌门人现在还准备作何打算?”

一阳庄容道:

“峨嵋今日即使全部伏尸此地,也绝不会改变初衷!”

西门咆哮大笑道:

“很好!下一场是如何赐教法?”

一阳沉吟未答,马麟突地上前道:

“在下候教!”

西门咆哮斜瞥他一眼,然后对王彪一挥手,王彪又放出一条巨獒,燕元谰突然一探掌,将那只巨獒挡了回去!

西门咆哮微笑道:

“燕兄这是为什么?”

燕元澜道:

“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这次绝不会再上当!”

西门咆哮轻轻一笑,走到燕元澜身边压低声音道:

“我晓得!这次一定是个败局,很可能不出三招,我的狗儿就会遭他杀死,可是我依然要如此做!”

“庄主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白白牺牲一条狗呢!”

西门咆哮笑而不答,再度将手一挥,那条被燕元澜打退的巨獒,又剪尾跳了上去,直扑向马麟前胸;马麟手中并无兵器,可是他丝毫没有惧色,进拳反击,拳风在半尺之遥,就将那头巨獒推开!

巨獒在地上滚了几下,站起身来低吼一声,这次不用高扑,改为平窜,张口去咬马麟的腹部!

因为动作迅速异常,马麟的掌势刚收回,无法发拳再攻,逼得向旁一挪身闪过,却伸手刁住了巨獒的长尾!

巨獒吃痛,猛然回身,双爪一抖,全部对准马瞬的胸肩处扑去,这次距离更近,形势也愈险恶!

可是马麟却在危急之中,巧妙地伸出单臂,托住巨獒的下颚,同时放开握尾的手,改向巨獒的腹下抓去!

巨獒一声惨嗥,接着叭达一声,那巨大的身躯已被马麟摔了出去,腹前开了一个大洞,血水四溅,肠断腑裂!

马鳞将手中的断肠掷下,然后在衣服上擦拭血腥,嘴角含着一股微带得意的笑容,轻蔑地道:

“我哥哥因为不知内情,所以才着了你们的道儿!峨嵋门下,当真都是那么窝囊的吗?”

一阳的脸上也浮着得意的笑容!

西门咆哮大笑道:

“你们别得意,我不过才失去一条狗,却把你们压箱底的玩意儿全抖露了出来!算起来还是上算的。”

一阳脸色微变道:

“你认识这是什么招式吗?”

西门咆哮大笑道:

“虚禅大衍六式不愧为佛门奇学,我在对手时遇上了,的确要吃点小亏,现在可不在乎了!”

一阳脸色动了一下道:

“难为你能认出来,可是我不相信你破得了!”

西门咆哮笑道:

“徒言无益,试过自知!”

正说之间,西门吼已拿了解药回来,望见马麒已然身死,不禁有点怔然!

西门咆哮笑道:

“解药用不着了,人家不愿意领咱们的情,现在你出去领教一下峨嵋的奇学,方才的拚斗你看见没有?”

西门吼傲然道:

“我没有看见也无须看见,区区小门派能有什么高招?”

西门咆哮笑道:

“那很好!你去试试虚禅大衍六式的威力吧!”

西门吼闻言一愕道:

“什么是虚禅大衍六式?”

西门咆哮怒道:

“你不是瞧不起人家吗,还多问什么?”

西门吼迟疑着未曾举步,西门咆哮怒声催促道:

“你还等什么!祸都是你惹出来的,当然要你自己去了结,

刚才把话讲得那么满,现在怎么反而怕起来了,真丢人!”

西门吼一面盘算,一面慢慢地向场中走去!

燕元澜忍不住道;

“虚禅大衍六式是佛门功夫,讲究虚中套实,世兄最好不要太欺近,不把招式用老,尤其不可赶尽杀绝……”

一阳脸色大变,寒着脸道:

“北鹤高弟懂得不少!”

燕元澜脸上微红,无言可答,西门咆哮微笑道:

“燕兄也真是的,何必告诉他,让他去吃亏好了!”

燕元澜不以为然地道:

“这如何使得呢,虚禅大衍六式是一种颇为隐秘的功夫,世兄若不知就里,贸然出手,一定会吃亏的!”

西门咆哮微笑道:

“燕兄现在认为我那条狗儿不是白死的了!”

燕元澜心中一动,觉得西门咆哮果然心计过人,先前他拦着狗儿出场,是因为马麟目睹兄长中了狗毒,再度叫阵,必然有着把握,他还怕西门咆哮想不到这一层呢!谁知西门咆哮不但察若洞烛,而且还有更深的用意。

默然片刻,他才轻叹道:

“庄主用心深远,在下十分佩服,只是用狗儿作试探,白白送掉一条生命,到底不是仁者所应为……”

西门咆哮大笑道:

“强敌临头,燕兄还是一味讲究仁道,兄弟心中纵然不同意,也无法加以驳斥,不过兄弟此举也还可以解释!”

燕元澜一愕道:

“庄主有何解释?”

“西门咆哮不用狗必用人,死一条狗总比死一个人强,这是顺着燕兄所谓的仁遭讲,至于兄弟却全无这种意思!”

燕元澜不解道:

“庄主是什么意思?”

西门咆哮道:

“兄弟的意思还是为着自己打算,我可杀之狗比可用的人多,自然用人不如多用狗了!”

燕元澜不禁又默然了,西门咆哮又道:

“兄弟与燕兄的思想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兄弟绝不想改变燕兄,燕兄也无法改变兄弟,我们别为这个问题讨究了!”

燕元澜长叹一声,放眼去看场中,西门吼与马麟已经交上手了,二人拳掌相触,虎虎生风,打得十分热闹;西门吼因为受过燕元澜的指示,所以尽量避免欺近,每一招都是用的劈空掌力,远远的游斗,马麟似乎在内力上稍逊,可是他始终守中抱一,攻势十分沉稳,所以交手了十几招,仍是毫无败象!

西门咆哮看了片刻道:

“峨嵋总算是不错的,这小子比那个什么神拳铁掌华振玉虽是小了一辈,武功却高明多了!”

燕元澜点头道:

“各大门派在外面叫字号的,这马麟就是一个例子!”

西门咆哮道:

“不错,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峨嵋还藏着这些功夫,燕兄毕竟出身名家,见解不凡,连虚禅大衍六式这等绝学都了若指掌,那孽畜若非先得指点,恐怕早就上当了!”

燕元澜道:

“这些佛门功夫,在下也不过听家师略略谈及!”

酉门咆哮神色微动道:

“令狐先生对虚禅大衍六式作何见解?”

燕元澜想了一下道:

“家师也是知焉不详,不过他老人家曾经告诉过我道:这些佛门功夫都讲究谦退,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发动反击,家师做人一向忠厚,因此也无须去进一步探讨破解之法!”

西门咆哮沉吟片刻道:

“那孽畜迟早要吃亏的。”

燕元澜望了场中一眼,见西门吼掌力深厚,很明显的已经占了上风,不禁有点讶异地道:

“世兄胜在俄顷,庄主何以如此说?”

西门咆哮道:

“他没有燕兄的这份胸怀。”

燕元澜霍然而悟,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场中砰然一声巨响,一条人影被摔了出来!西门吼还是傲然而立,那个被摔出的正是马麟,他口中喷出鲜血,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燕元澜正想说西门咆哮判断错误时,西门吼那庞大的身躯也慢慢的倒了下来。

这场两败俱伤的拼斗由于燕元澜与西门咆哮都在讲话,没有注意到发生的经过,因为这是一瞬间的事,燕元澜抢先一步,扶住了西门吼的身躯,心头不觉大震,因为他看见他的胸前一孔深陷,血水隐冒,这一定是受的指伤,而且伤在要穴上,完全没有救了!西门吼望了燕元澜一眼,声息微弱地道:

“燕……叔叔,我没有听您的劝告,上了他的当,不过我没有丢人,那一掌拍在他的肾盂穴上,他也活不了!”

西门咆哮过来望了他一眼,全无悲戚之容,冷冷地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

西门吼的声音更低了,可是依然挣扎着道:

“我在游身虚斗中,偶尔也接实了几招,发现那小子的功力实在比我差一筹,所以到了一个有机可乘的时候,我忍不住想一招致他于死命,想不到就此反上了他的当!”

西门咆哮连忙问道:

“用你的哪一招?”

西门吼痛苦地思索一下道:

“我用的是‘灵驹掌法’中的‘奋鬣长嘶’,眼看就要击中,怎知他的指风会破掌而入,我只好改用‘春蹄印雪’……”

底下的话没了,因他已气绝了,西门咆哮略等片刻,方始将他的尸身一脚踢开道:

“幸好我要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燕元澜虽明知他们不是嫡亲父子,然而对西门咆哮这等绝情的行径,也大不以为然,皱着眉头道;

“庄主你……”

西门咆哮一摆手道:

“燕老弟,我懂得你的意思,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我们等一下再讨论为人处世之道,目前仍以对敌为上……”

燕元澜哑然失声,因为此时一阳已走了过来,西门咆哮一笑道:

“掌门人可是想亲自动手赐教了?”

一阳沉下脸道:

“不错!贫道的两个孽徒,俱承慈悲超生,贫道念及师徒一场,不得不替他们要回一份公道……”

西门咆哮仍是含笑道:

“掌门人的两位高足一死于犬爪,一死于犬子之手,现在他们也都死了,掌门人怎么把帐归到在下身上!”

一阳听了他这番话倒是一怔,片刻之后才冷笑道:

“冤有头,债有主,贫道的两个孽徒之死,间接仍是出于庄主的指命,因此贫道仍是要找庄主说话!”

西门咆哮摇头道:

“很抱歉,在下对私斗没兴趣!”

一阳脸色微变冷笑道:

“看庄主堂堂一表人才,原来却是个色厉内荏的无胆懦夫!”

西门咆哮神色突地一沉道: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一阳傲然地道:

“贫道身为峨嵋掌教不会有其他身份!”

西门咆哮寒着睑道:

“那情形又当别论了,你既以掌门人的身份说话,则是峨嵋对敝门公开的侮辱,在下可不能再予容忍了!”

一阳稍微一怔道:

“贫道尚不知庄主也是一门之主!”

西门咆哮冷然傲笑道:

“好说!好说!在下新刨哮天门,还来不及知会武林同道!”

一阳哂然道:

“如此倒失敬了,但不知燕大侠在贵门中担任何职?”

燕元澜脸上一红,哑口无言。

西门咆哮笑着代答道:

“燕兄身任总护法,与在下地位不分高低!”

一阳大笑道:

“很好!恰当之至!”

语中满是不齿之意,燕元澜不禁微怒道:

“掌门人此言何意?”

一阳又笑了一阵道;

“北鹤是飞禽,南龙是爬虫,到阁下这个传人却是走兽,天下的异类都被你们占尽了!”

燕元澜怒不可遏,呛然长剑出鞘道:

“掌门人说话辱及家师,休怪燕某得罪!”

一阳瞥了他一眼道:

“小丑跳梁,居然也敢大言不惭!”

燕元澜忍无可忍,突地纵身来至场中,长剑平伸,戟指着一阳,声振金玉,朗然发话道:

“燕某敬请掌门人一会!”

一阳淡淡地道:

“论身份,贫道真不值出场一会,然而今日贫道所携随弟子不多,只得勉为其难下!”

语毕徐徐抽下肩头拂尘,却留下长剑不用,含意当在表示

轻视,燕元澜脸色一动,却未作声,一阳夷然道:

“阁下请赐招吧,总不成还要贫道先出手!”

燕元澜忍住气道:

“道长请小心了!”

语毕一剑径刺,势走中锋,宽宏中夹着无限凌厉!

一阳轻轻地一抖拂尘,马尾洒开,已将燕元澜的剑身裹住,燕元澜往回一抽,居然没有将剑身脱开!

一阳的脸上含着轻蔑的笑意,哂道:

“北鹤门人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激起了燕元澜真正的怒意,舌绽春雷,怒喝一声,手底劲气涌现,剑上冒出尺许豪光。

一阳似乎没想到燕元澜修为已到返朴内莹的程度,在外表上看不出厉害,所以才毫不在意地应付,这一发觉有异,立刻想将拂尘解开,为时已然不及。

“沙!沙!沙……”半空中洒下了一片银雨,那暴涨的剑气已将拂尘上的马尾割得粉碎,只剩下一柄光秃秃的杆子。

西门咆哮在旁看得哈哈大笑道:

“妙哉!妙哉!狗眼看人底,掌门人如若有兴屈就,在下哮天门倒是有意延揽贤才。”

一阳气得面孔煞白,呛然一声,拔出肩头的松纹古剑,色泛青黑,光华隐隐,别有一种森人寒意!

西门咆哮微惊而呼道:

“燕兄小心,这牛鼻子狗急跳墙了,这柄家伙不简单!”

一阳怒望着他道:

“你的眼睛能认出宝物!”

西门咆哮道:

“咆哮山庄虽穷,在下的眼光还不穷,此剑名叫青冥,乃三国时孙权故物,剑尖有三尺寒芒,使时可炫人眼目!”

他明在识剑,暗中却是给燕元澜打底子!

燕元澜是聪明人,自然领会到,一阳冷笑道:

“阁下无需卖弄才华,燕朋友出身名家,不会在乎这一柄破铁,头一招贫道输在识人不明,请燕朋友不吝赐教!”

燕元澜神色疑重地圈出一剑,一阳反剑再击,剑风未至,寒芒先及,燕元澜骤感手上微振,连忙抽了回来!

剑尖已被削去半寸长!

酉门咆哮大叫道:

“名器对凡铁,这场决斗不公平!”

一阳冷笑道:

“方才贫道以拂尘对剑时,庄主怎么不主持公道”

西门咆哮哑口无言,只得耐心地注视战况发展,一阳利器在手,威风十足,霍霍的剑光将燕元澜包在垓心,招招不离要害,出手十分歹毒!

燕元澜一面防备手中的长剑被削,一面又要躲避他凌厉的攻击,弄得手忙脚乱,十分狼狈,西门咆哮看得大为着急叫,道:

“不行!这简直是谋杀。”

一阳边击,边冷笑道:

“庄主若是认为贫道以大欺小不妨也参加一份。”

西门咆哮攘臂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谁知燕元澜反而澈起了傲气,厉声大叫道:

“不行!庄主若是插进一手,我一生视你如仇!”

西门咆哮急道:

“燕兄:这是何苦来,这,事情是我引起来的……”

燕元澜沉毅地道:

“等我血溅此地后,庄主再上不迟!”

西门咆哮急得直跳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阳更得意了,剑势也更凌厉,毒蛇似的缠着燕元澜,如此激战三十几合,燕元澜已累得满身是汗!

又过了四招,一阳突地改刺为削,一剑平扫,燕元澜只觉剑气自四方围来,根本无法趋避!

而忙中只得咬紧牙关,将长剑硬朝剑幕中推去!

“叮当”一阵轻响之后,燕元澜手中只剩一半剑柄,幸而靠着一挡之势,将身子抽开了,不曾受到剑光伤害,一阳拧笑着用剑指着燕元澜道:

“北鹤门人,也会有束手待毙的一天!”

燕元澜凛然不惧,豪气冲天,高声道:

“掌门人说错了,燕某长剑虽断,双手仍在!”

一阳笑道:

“你想凭一双肉掌来对我的长剑!”

燕元澜庄颜道:

“燕某不敢说挡得住,但只要一息存在,燕某便不屈服!”

一阳呆了一呆才道:

“年青人傲气不差,但是贫道决不杀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人!”

燕元澜朗声长笑道:

“谁敢说我已无抵抗能力,掌门人请接燕某一指!”

笑语声中,身形似电闪云飘,迅快绝伦地脱出一阳道长剑尖威胁之下,右腕翻处,骈指疾点而出!

一阳道长心得意满之际,料不到燕元澜轻功身法已至形在意先之境,只觉对方语音尚在耳边,面前人影一花,一缕劲锐指风已从侧电袭而至!

尚幸他乃一派掌门,历经风险,此际虽然心头骇栗,但身形已本能地斜飘寻丈,让过了燕元澜这致命的一指,变色喝道:

“瞧不出燕大侠还真有一手,贫道当真是看错人了!”振腕一挥,青冥剑立化一蓬剑花,向燕元澜反罩过去。

燕元澜这时手中已没有长剑,反而少了一层顾虑,眼看一阳道长反攻过来,遂一抖精神,撮唇发出一声长啸,身形晃处,展开师门绝学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玑掌法”,掌指并用,以指代剑,抢进一阳道长的剑光圈中,着着狠攻!

顿见漫天剑气之下,井起缤纷掌影,阵阵“嘶嘶”的剑刃划空锐啸中,混杂着“呼呼”掌风,数丈方圆以内,走石飞砂,声势骇人之极!

一阳道长哪里知道燕元澜身上,贴肉穿着“鳖皮宝衣”,此衣不但能御水火,更且刀剑难伤,故此好几次剑锋明明在燕元澜身上扫过,竟看不见半点伤痕,遂误以为对方已练成绝无仅有的“无形罡气”护身,不由这位一大门派的掌门人愈打愈觉心惊!

在这般情形下,数十合过后,一阳道长已显得有点束手缚脚,而燕元澜却乘机尽展精微,将“先天罡气”与“乾元真力”运于指掌以上,一手跟着一手,一招紧逼一招,杀得一阳道长连连倒退!

陡听燕元澜一声清叱:

“撤手!”

喝声中,“光迷日月”、“影灿银河”两手上合天星变化的奇招,回环并发,右掌逼开一阳道长的剑势,左手曲指一敲,迅逾闪电,向“青冥剑”的剑背击出!

“铮”然一声,一阳道长顿觉剑背之上如受千斤重锤一击,刷地剑尖斜斜划向地面,当前门户登时大开!

燕元澜右手一曲一翻,五指虚拢,指锋立将一阳道长的“璇玑”、“气门”、“将台”、“期门”、“七坎”五大要穴罩住!

一阳道长恨恨地叹息一声!瞑目待毙!

燕元澜哈哈一笑,道:

“掌门人休慌,燕某决不杀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人!”

一阳道长霍然睁目,厉喝道:

“你待怎地?”

燕元澜笑道:

“没有什么,不过聊报掌门人适才不杀之恩而已!”

西门咆哮大声道:

“燕兄!有敌无我,你怎能效这种妇人之仁!”

燕元澜回头微笑道:

“无妨,谅他飞也飞不出我的掌心……”

他话尚未说完,一阳道长已趁他这一分神之际,身形疾惊而出,口中大喝道:

“徒儿们摆阵!”

“呛呛呛”一阵龙吟之声响处,那十几个峨嵋派的门人应声齐出,各将长剑举在撒手中,旋风般卷了过来,将燕元澜围在垓心!

燕元澜目光一扫,突地仰天大笑道:

“好!好!燕某今夜倒要领教领教峨嵋一派威震武林的‘天入十三限大阵’,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西门咆哮也暴声狞笑道:

“堂堂正大门派,也倚仗人多取胜!”转头大喝道:

“王彪!把狗儿放出来,让它们打打牙祭!”

王彪暴应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形式奇特的哨子,放在口中一吹,“呜”!一声凄厉刺耳的宏亮异啸,划空而起!

立听一阵洪暴猛厉的咆哮,从庄内像潮水般涌将出来,百十条小驴般的獒犬狂吠着蜂拥而出,在王彪身后整整齐齐地排成一线,口中吐着鲜红的舌头,一只只狗眼中凶光四射,注定着王彪的手势……

王彪高举右手,眼望着西门咆哮,只等命令一下,便立即驱动群犬,向峨嵋之人攻击。

一阳道长仗剑屹立阵门当中,目睹这拘群的凶恶之势,也不由暗自心惊,但口中却强自镇静地喝道:

“西门施主要想送上几条狗命,贫道虽有好生之德,也不能不勉力成全,徒儿们!对这般狗辈,手下不必留情,否则重罚!”

西门咆哮大笑道:

“贵掌门人今晚自身难保,还能罚你的门下吗!”侧顾王彪,双目一瞪,厉喝道:

“杀!”

王彪应声右手一挥,口中的奇特哨子又是“呜”的一声长鸣,百十条獒犬立时齐声怒吼,各自四足一蹬,纷纷腾身向峨嵋派的门人扑去!

刹时腥风大作,吠声震天,燕元澜见西门咆哮竟然不受劝阻,不禁大怒,身形一旋,挥掌震开两个挺剑攻来的峨嵋门下,双掌猛然推出,“先天罡气”如排山倒海般立将当先扑到的几条獒犬劈飞出数丈开外,口中大喝道:

“西门庄主!你若不立即将狗群撤退,燕某从此不管贵庄之事!”

那西门咆哮此际满脸狞厉之容,杀气腾腾,根本没把燕元澜的话听在耳内,口中不断的厉喝:

“杀!杀!孩儿们快吃这般没有人心的人!”

峨嵋派的“天人十三限大阵”虽然号称威震武林,但用来对付这许多凶恶的獒犬,实在无从发挥威力,是以在狗群猛扑之下,登时被冲得四散分开,溃不成军!

燕元澜怒不可遏,长啸一声,腾身而起,方待扑向西门咆哮,陡地——

“哈哈哈……”一阵破锣船的暴笑声划空传来,同时有人敞着喉咙笑道:

“化子们老远便闻到狗肉香味,果然不差,今晚可以大打牙祭了!”

笑语声中,夹杂着一阵“梯梯拖拖”的草鞋擦地之声,一群人影像幽灵般疾掠而至!

同时,一股汗垢的酸臭气味,随着这群人影的来势随风飘入鼻端,闻之令人作呕。

但奇怪的是,那一群凶猛的獒犬,竟似乎对这令人作呕的气味,有极深的恶感,纷纷自动停止对峨嵋门下的攻击,齐地紧紧聚在一起,各将凶睛向这群人影狞视着,“唁唁”狂吠不休!

燕元澜睹状不禁大为骇异,立将势子一沉,飘身落地,凝眸望去。

这时,一阳道长也乘机聚集门下,重新将阵势排好,严阵相待。

西门咆哮自然更是惊怒万分,厉声喝道:

“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站住,想送死吗?”

朦胧月色之下,只见来的这一群人,乃是数十个垢首鹑衣,手持竹杖的叫化子,他们虽是老少不同,肥瘦高矮各异,但一个个惧都貌相挣狞,显非良善之辈。

西门咆哮喝声甫落,这群叫化子也自停了下来,随见一个身躯魁伟,虬髯绕腮的独臂化子,梯拖梯拖的走到西门咆哮面前,狞笑道:

“我老化子听说这里有人养子大批肥狗,准备开香肉店,瞧你老兄这副样子,大概就是老板了?”

西门咆哮怒道:

“贼叫化胡说八道,当心老夫的狗儿把你吃了!”

虬髯独臂丐嘿嘿一笑,道:

“咱们叫化子终日以狗为粮,不信会被狗吃了。”掉头喝道:“小五子!小六子!过来!”

群丐当中,立即走出两个年青叫化子,来到虬髯独臂丐面前垂手肃立。

虬髯独臂丐沉声道:

“就是这个地方了吗?”

两年青叫化子俯首齐声道:

“禀祖师爷,孙儿的确没有走错。”

这时,那王彪已快步走至西门咆哮身边,附耳低声禀告道:

“放掉的七百个人当中,就有这两个叫化子在内。”

西门咆哮心头一震,但仍自镇静地点头命王彪退下。

这时,那虬髯独臂丐已挥退了两个年青叫化子,狞视着西门咆哮道:

“大老板用人来喂狗,你的狗儿必定养得很肥,可不可以统统施舍给咱们的苦弟兄,作为过冬之用?”

西门咆哮哈哈一笑道:

“把狗儿施舍给你们,老夫倒无所谓,但老兄须把字号亮出来,看看你们是否有福消受得了!”

虬髯独臂丐闻言,嘿嘿狞笑道:

“瞧你老板年纪一大把,竞连‘风阳丐帮’都不知道,还敢在这地面开张作买卖!嘿嘿嘿……”

西门咆哮面色一变,讷讷道:

“‘风阳丐帮’!那么……你老兄想必是……”

这时候,一阳道长突的走了过来,对虬髯独臂丐稽首道:

“东方施主,别来无恙,还认得贫道否?”

虬髯独臂丐瞧也不瞧一阳道长,哈哈道:

“我化子眼睛又没瞎掉,怎会不认得,今晚上你我各找各的过场,休来这一套。”

一阳道长本来打算拉点关系,好增加势力,不想碰了个大钉子,登时气得面孔铁青,又不好翻脸,神情尴尬之极。

虬髯独臂丐更不理会,仍自凝视着西门咆哮,道:

“我化子正是东方霸,人称‘屠狗恶丐’,你老板看看咱们是否消受得了?”

西门咆哮强笑道:

“东方帮主虽有屠狗之号,贵帮门下纵具杀狗之能,但也不过只能欺负些乡村野狗……”

屠狗恶丐东方霸不耐烦地截口厉喝道:

“少废话,不信你便试一试!”侧顾那尚自僵在一旁的一阳道长,冷笑道:

“杂毛还呆在这里干吗,你去对付人,咱们来对付狗,免得碍事!”

一阳道长被他呼来喝去,心中委实气恼已极,但为了大局着想,只好忍气吞声,却将一肚子鸟气,发泄在燕元澜身上,转身怒喝道:

“燕朋友,咱们再来决一胜负!”纵身一跃,回归“天人十三限大阵”的阵门当中。

燕元澜自然不甘示弱,长笑一声,腾身扑入阵中,挥掌攻击。

一阳道长大袖一展,峨嵋门下立即发动阵势,将燕元澜裹了个风雨不透!

刹时剑气烛天,寒光如电,人影纵横,双方展开一场生死恶斗……

西门咆哮懔于对方素负屠狗之名,实在不敢丝毫大意,当下侧顾手彪,一使眼色,王彪随即选了两条较为巨大的獒犬,伸手在它们头上一拍。

两条獒犬喉头低吼了一声,却不纵身扑出,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屠狗恶丐东方霸,走到距离他五尺左右,便双双停了下来,前足踞地,浑身钢乇竖立,利齿森森,凶睛紧盯若敌人,喉间连声怒吼,似乎十分狂怒,却又有所忌惮之态。

屠狗恶丐东方霸嘿嘿哈哈笑道:

“两条小拘,不值得我来动手!”回头喝道:

“张三毛、李四旦过来把这两只畜生宰了!”

喝声一落,群丐中立时纵出一个瘦长,一个肥矮的中年化子,双双对屠狗恶丐东方霸一哈腰,转身朝两条獒犬走去,口中也学着犬吠之声,连连咆哮……

也许是张三毛和李四旦身上的酸臭气味没有屠狗恶丐东方霸那般浓烈,两条獒犬竞不再忌弹,双双狂吠一声,齐地四足一蹬,血口怒张,分向二人扑去!

两个化子霍地止步,身子齐地一蹲,各将手中竹杖,迎着獒犬扑来之势,斜斜朝上疾刑而出!

他们这一招蹲身刺杖之式看似极为简单,但势子却迅速得如同石火电光,只昕“哧哧”两声响处,两条獒犬顿时发出“汪”的一声惨叫,胸前已被竹杖穿心刺透!

张三毛、李四旦两化子霍地长身,各将手腕一翻一甩,“叭哒”两声,两条獒犬已甩出数文之遥,摔在地上,双双四足一伸,便气绝而亡!

西门咆哮目睹费了自己多年心血训练出来的异种獒犬,竞被对方不费欢灰之力便宰了两条,不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好手法!老夫倒要看你们是否有三头六臂!”回顾王彪,喝道:

“统统放过去把他们吃了!”

那屠狗恶丐东方霸大声喝道:

“孩儿们摆家伙,把这些畜生宰了,咱们今年冬天就好过肥年啦!”

群丐暴应一声,人影一阵晃动,刹时在屠狗恶丐东方霸的四周围成一个两层的圆圈,外层的化子都蹲了下来,内层的并肩挺立,各将手中竹杖斜举直指,构成了一堵严然密缝的坚壁。

说时迟,那时快,群丐这一个阵式刚刚摆好,那百十条獒犬已在王彪的奇特凄厉哨音催动之下,齐声怒吼,一条条血口大张,利齿森森,挟一阵腥风,纷纷从四面八方朝群丐扑到!

屠狗恶丐东方霸站在群丐当中,一声大喝:

“宰了!”

数十根竹杖齐齐疾刺而出!

“哧哧”连声中,“汪汪”惨叫,当头扑到的一批巨獒,登时被刺毙了十多条,尸体纷飞,撞得后到的獒犬一阵大乱!

但这群异种獒犬乃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故此攻势只不过略为顿了一顿,又复狂吠猛扑过去!

刹时之间,只见腥风血雨齐飞,“汪汪”惨叫之声与人的痛嚎声大作,昏天黑地,走石飞砂,人的尸体与狗的尸体遍地乱滚,根本分不清是人是狗!

人狗足足恶斗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方始渐渐平静下来,扬起的尘土慢慢散开,朦胧月光之下,只见风阳丐帮的圆阵除了略显松散之外,那百数十条獒犬仅剩得几条尚在地上挣命,其余大部均已陈尸遍地,可说是全军覆没!

西门咆哮双目通红,满脸狞厉之容,厉声叫道:

“看你们能支撑得几时!”话落朝王彪一打手势。

王彪口中的奇特哨子,立即吹起一阵洪厉刺耳的锐啸,啸声翻翻滚滚,激荡得四野回应,骇人心魄!

余音尚自袅袅空际,庄内已传来一片狂吠咆哮之声,数百条獒犬像潮水般越过院墙,遮天盖地蜂拥而至!

西门咆哮也发出一阵类似犬吠的咆哮,朝着风阳丐帮把手一挥!

那屠狗恶丐东方霸眼见这第二批出动的獒犬竟有数百条之多,也是大出意料,忙大声喝道:

“孩儿们把看家的东西拿出来,咱们拼啦!”

这时,燕元澜正尽展所学,在峨嵋派的“天人十三限大阵”中,东冲西突,杀得难解难分,百忙中瞥见西门咆哮指挥犬群这般大举攻击,心恐峨嵋派人难免不被波及,但又不好出声叫一阳道长撤退,不由暗恼这牛鼻子竟然这般不知死活。

可是,一阳道长却未如燕元澜所想的那样糊涂,全阵在他暗地指挥以下,早已在犬群倾窠而出之际,迅速地移转向一边,远远离开了,只是燕元澜身在阵中并无所觉而已。

屠狗恶丐东方霸喝声一落,身形已自疾掠而起,率领群丐,竟然反向扑来的数百条獒犬冲将过去。同时,每一个化子都从怀中掏出一根铜管,迎风乱抖。

只见数十股灰黑色的浓烟,从那些铜管中激喷出来,刹那间,立将群丐的身形隐去,并见浓烟迅速四散开来,竟连那数百条獒犬都一齐包没下。

西门咆哮睹状,心中方自暗笑这般叫化子,此举何异掩耳盗铃,放出这种烟幕,岂能遮得住獒犬的眼睛,堵得住它们的鼻子……

岂料,他心中的暗笑还未笑完,鼻端突然发觉这浓烟的气味,竟与狗身发出的臭味相同,不由暗叫一声:“不妙!”

果然,心头方自暗叫,由浓烟弥漫之中,已传出“汪汪”惨叫与疯狂的咆哮声!

更令他惊骇的,竟不闻丐帮中有人受伤的叫声,显然这数百条獒犬,连一个敌人都没有咬着,这岂非怪事!

当下,西门咆哮不暇寻思其中原因,急急腾身扑进浓烟之中打算查看究竟。

哪知,他刚一进入烟雾里面,陡地一团黑影便已疾扑过来,看出乃是一条獒犬,但不知因何敢反噬主人,只好一侧身,探手一把将狗颈抓住,身形倒掠而出,脱离浓烟范围,就着月光,定睛朝手中的獒犬瞧去。

这一瞧之下,不由他大惊失色,原来这条獒犬的两只凶睛,竟已被暗器打瞎,想那其他的獒犬,也必遭同一命运,且嗅觉又被浓烟蒙住了,故此在烟中互相残杀,再加上丐帮之人……

西门咆哮想到此处,真是急怒交加,惊骇痛心至极,忙厉声喝道;

“王彪!快将狗儿撤退!”

王彪应命,口中的哨子一阵狂吹,但那数百条獒犬业已互相厮杀得凶性尽发,哪还肯听从指挥!

西门咆哮急得直跺脚,大叫道:

“婉儿!快唤大花去领它们出来!”

那英婉自从跟随大伙出庄之后,便独个儿牵着大花,远远站在一旁,只把两道满含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西门咆哮,对场中发生的一切拼斗之事,都似漠然无动于衷,这时,听得西门咆哮的呼叫,冷漠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狞厉之色,弯腰伸手楼住下大花的颈子,凑近它的耳边,喃喃说了几句,然后抽开大花颈间的铁链,举手一指!

她这一指,竟指向西门咆哮!大花咆哮一声,四足一蹬,侣小牛般大的身躯,凌空射起两三丈,如泰山压顶般朝西门咆哮扑去!

西门咆哮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阿婉!你疯子吗?”

他喝声未了,那大花已凌空扑下,血盆般的巨口距他的头颅只不过数尺,当下,只好住口,身子一侧,斜掠寻丈,让避开去,又复大声喝道:

“阿婉!你……”

大花一扑不中,早巳长尾一掀,怒吼一声,再度猛扑而至!

西门咆哮此时心中已然明白英婉乃是乘机向他报复,不由愤怒至极,真恨不得一掌将地劈成两半,但此际却不得不展开身法,东闪西躲,让避大花的攻击,同时口中咆哮连连,打算

用犬语将大花喝住……

英婉也是樱口乱张,发出一阵“汪汪”的犬吠。

那大花听了英婉的犬吠,竞毫不理睬西门咆哮的喝止,攻扑之势反更猛厉,攻得西门咆哮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燕元澜虽被困在“天人十三限大阵”中,已然占了上风,百忙中偷眼瞥见这情形,不由急声叫道:

“英姑娘千万不可,令尊到底对你有养育之恩……”

他这一说话分神,峨嵋派的十三柄长剑立时剑光又复大盛,阵势顿时威力大增,杀得他一时手忙脚乱,几乎挨上俩剑,只奸住口收敛心神,先求自保。

英婉已在那边接口叫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等了多久才有这机会,今晚便要老杀才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又发出一阵急促的犬吠。

陡听西门咆哮大喝道:

“畜生!我早就看出你狼心狗肺,难道我真的制伏不了你!”

只见他喝声一落,双掌齐挥,发出一股强劲掌风,硬将大花震退避开去,他也借着反击之力,侧纵出两丈之遥,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粒其红如火,大如鸡卵的东西来。

大花挨了一下重的,更是激发了凶威,怒吼一声,浑身钢毛倒竖,长毛怒挺,身躯像飞车一般,贴地朝西门咆哮扑去!

西门咆哮一声狞喝:

“畜生找死!”扬手将掌中红丸向大花打去!

陡听有人叫道:

“大老板使不得,这条狗我要!”

叫声中,一条人影疾掠过来,凌空探手,一把将红九攫住,向前窜出两丈三四,方始沉身落地。

这一突然之变,又出西门咆哮意料之外,慌跳跃而起,让过大花的扑击,在空中闪目瞧去,见这夺去红丸之人,赫然是那屠狗恶丐东方霸,不禁无名火冒三干丈,厉喝道:

“贼化子欺人太甚,老夫毙了你!”拧身疾扑而下,一招“五丁开山”照准屠狗恶丐东方霸的脑门劈去!

屠狗恶丐见来势汹汹,掌风浑如山岳,不敢硬接,脚下一滑,横移八尺,口中叫道:

“咱们志在屠狗,大老板不要拼命!”

西门咆哮此际怒发如狂,哪肯将屠狗恶丐东方霸放过,身形凌空一屈一伸,如影随形,跟踪追扑,双掌一挥,又是一招“五丁开山”凌空劈下……

陡地——

咆哮山庄以内,突然火光冲天,人声呐喊,乱成一片!

这一突然巨变,顿将西门咆哮惊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功力暴提,硬将劈出的掌力收回,反臂一掌将追扑过来的大花震退,也顾不得再和屠狗恶丐拼命,双足一蹬,直窜出数丈之遥,身形一落地面,足尖一点,又复腾身而起,斜掠七八丈,飞扑进庄内而去……

大花怒吼一声,跟踪追扑过去……

屠狗恶丐东方霸死里逃生,恶心又起,一扬手,将夺来的红丸朝大花掷去,喝道:

“畜生给祖师爷滚下来!”

那红丸出手便化作一蓬血雨向大花激射过去,其势劲急绝

伦,可是,由于屠狗恶丐东方霸出手慢了一点,这蓬血雨竟没有将大花罩住,只有少许射中了它的尾部而已。

饶是这样,大花似乎已消受不了,“汪”的一声,庞大的身躯,竟从空中“叭”的摔落地上!

就在这同一瞬间,那笼罩在地面的浓烟已消散殆尽,恶臭之味也淡没无闻,现出了群丐和剩下来有百数十条尚未被杀的獒犬。

也因这恶臭之味一淡,这百数十条獒犬的嗅觉立时恢复而停止了互相残杀,纷纷转朝群丐猛扑过去……,xie_hong111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