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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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除了你们,其实我一无所有。
  隋洋无谓的笑笑,指指书房:“哥,里面那个才是我的女朋友。她很乖很听话,也很喜欢我,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跟我再没有关系了。小时候听老人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偏不信邪。可事实证明,老人的话是对的。那个傻丫头,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她根本就不会撒谎。不喜欢一个人,她没法假装喜欢。喜欢一个人,她也没法假装不喜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隋洋看着龙天佑,摇了摇头:“其实这次回来,我就发现你们之间很不对。飘云以前很怕你,你也不怎么正眼瞧她。我一直以为,你嫌她出身不好,一直不喜欢她。可是这次回来,我发觉飘云对你有一种古怪的冷淡,而你,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尽管你一直是遮遮掩掩的。”
  龙天佑沉默,无言以对。在外面闯荡多年,江湖路波光诡谲,险象环生。早就练就了喜怒无形于色的本事,他的脸就是侯门深似海,七情六欲也跳出了三界五行之外。可是,一遇到飘云的事,他多年的修行就约等于零。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喜欢她。她能跟你走,想必也是真的喜欢你。既然这样,我放手,成全你们。”隋洋将喝了一半的啤酒罐狠狠扔到楼下,砸在新买的松狮身上,把人家雪白的皮毛,染成了土黄色,小家伙一声惨叫,跑回狗窝避风去了。还是里面好,外面不好,风清水冷的,还有不爱护动物的人高空掷物。
  龙天佑有点感动,隋洋从小就是个呼风唤雨的孩子,从来都是别人把好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碾成粉末放在他手边上,习惯了居高临下,坐享其成,还没见他主动让出过什么。
  “隋洋,你真这么想?”
  隋洋笑得有些奇怪,嘴角上扬,眼角下垂。很尴尬的笑法,有种悲哀的感觉。
  “哥,我的女朋友没了,我不想连哥哥也没了。我最怀念的,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除了我爸,你跟飘云是我最亲的人。她要走,我拦不住。如果连你也走,那我未免太可怜了。你知道,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这么大的产业,我一个人扛不住,那些老家伙表面上服气,背后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们是一家人,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龙天佑只顾喝酒,不说话,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哥,过去的就算了。无论谁对谁错,我们一笔勾消。你们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从中作梗。如果你们结婚,我马上叫她嫂子,没有任何怨言。”说到这儿,隋洋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红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发达的泪腺聚集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样也不行吗?除了你们,其实我一无所有。所以,不要走,哥,求你了……”隋洋哭了,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龙天佑长长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如果老爷子向他兴师问罪,隋洋跟他剑拔弩张,他都可以招架。
  可是现在,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把带飘云远走高飞的话,跟冰冷的啤酒一起,生生咽回肚子里。
  每个人都有难以抉择的时候,自古忠义两难全,没想到,爱情和亲情也会进退维谷。龙天佑那天,拍着隋洋的肩膀,安慰着痛哭流涕的弟弟,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龙天佑前脚刚走,隋洋就送走了陶晚。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正在书房里下棋,自攻自守,倒也快活惬意。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爷子看着棋盘,眼没抬,手没停。
  隋洋重重坐在红木椅上,烦躁的拉了拉领带:“她说累,就先送她回去了。”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你最近胃口不好,是菜不合口味吗?”
  “爸,我想吃糖醋排骨,小保姆总是做不好。”
  “儿子,稍安勿躁。这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老爷子满头渊博的白发,额头的皱纹饱经沧桑,一双慧眼明察秋毫。两只翻云覆雨手十拿九稳,步步为营。还有,他是一个好爸爸。
  “本该如日中天的人,偏偏不识抬举,可惜了一盘好棋。”老爷子把黑子一颗颗拿下,扔进旁边的纸篓里。
  隋洋揉揉额头,头有点疼,今天真累。
  龙天佑满腹心事的回到家里,他和飘云的家。
  飘云躺在藤椅上睡着了,左手压着书,右手抱着一包零食,标准的童式睡法。连毯子都没盖。
  龙天佑摇了摇头,走过去,把书和零食卸下来,把人抱在怀里。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嘤咛一声,在人家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再也不出来了。龙天佑没办法,只有和着衣服躺在床上。怀里的身子软玉温香,只是姿势有点辛苦。
  龙天佑摸着飘云的头发,像摸一只打盹的猫。飘云嘟囔了几句什么,好像是梦话。龙天佑贴在她嘴边上仔细一听,她说的是:“天佑,我们结婚,我来做饭,你要帮我淘米。”
  龙天佑哑然失笑,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吃亏。搂紧了她,亲亲脸蛋,对着昏睡不醒的女人承诺道:“飘云,我一定带你走。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你给我生孩子,我什么都不用你干,一辈子宠着你。再等一等,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一定带你走。”
  男人很快就睡着了,梦见自己不在这里,在南方的小镇,温山软水,杏花春雨。氤氲的街市,弥漫着凄迷的烟雨。肥厚多汁的花瓣铺在青色的石板路上,石板路的两旁种着首尾相接的海棠树,一簇簇粉白色花团覆盖了整个城市。他的老婆和孩子站在海棠堆锦的庭院里,微笑着向他招手,等他回家
  男人笑了,笑在梦里。最幸福的笑容,却是在梦里。
  幸福来临的时候,我们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晚一点,早一点,没关系。却不知道,幸福是调皮的鸟儿,长了翅膀会飞,它不会站在原地等你。于是,我们学会了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