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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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那是故意肇事,有人锁定你了?」陈子文的表情陡然一肃,「你怀疑是姓赖的他们做的?」
    「不太可能,他是一般老百姓,不像有这种能耐。」摇了摇头,万森麒表情更凝重了些。「就怕是先前和我们争土地的飞扬建设。你也知道,他们底子黑,会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有可能,欧风这个案子很大,他们原本要盖大楼的地段也被囊括,先被我们成功收购了。」陈子文想起先前的事,「但事情都过半年了,现在才动手似乎有些奇怪。」
    「因为他们最近不断和我接洽,想找我们联合开发欧风建案,无论如何也要分一杯羹,而我拒绝了他们。」万森麒凛着声说,「由于他们还没死心,而你所说的事给了我一个想法,会不会赖姓屋主突然变得这么沉着,手段也变高竿,和飞扬建设有关?」
    「我会去查一查。」陈子文主动揽下了这份工作。
    「你可以从姓赖的最近接触的律师着手。」因为不管是飞扬建设派人和姓赖的接触,或是姓赖的自己找到了帮手,最适合扮演这些角色的人,就是律师了。
    「我知道。」
    「另外,叫我们的业务注意一下赖姓屋主的房子。」万森麒回想着前阵子亲自去探访时赖家的情况。「如果真有高人指点或帮忙,他可能最近会开始整修房子。」
    「修房子?」陈子文有些纳闷。
    万森麒耐心地解说道:「我上回看到他的房子十分破旧,只要来个什么风灾水灾的,应声全倒是很有可能。我们有欧风建案的土地所有权,而他的房子是早在我们取得所有权之前就存在的,可依法若房舍「不堪使用』,我们便能要求他拆屋还地。」
    「原来如此,你还真想的到……」陈子文看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同。
    两人同个研究所毕业,一个能当到总经理,另一个只能混到特助的职位,可见脑筋的灵活度还是有差的。
    「我想,我有办法让他的房子永远找不到人来修……」总的说起来,陈子文还是想用「特殊手段」快刀斩乱麻。在他的想法里,万森麒的处理方式太温和了。
    「不,子文,你老爱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小心给自己找麻烦。」万森麒没好气地提点了他一下。「他若还坚持不走,就跟他谈土地租金的事,以我们盖好欧风建案的土地市值去推估,他缴不起租金的。」
    「用钱逼他吗?」陈子文眉一挑。上司坚持,他也只好妥协,何况上司提出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好吧,我马上着手进行这件事,先打听一下对方有没有律师还是什么后台的。另一方面,既然你要求合法,我们的律师顾问团也该出动了!」
    难得的,商若薇比他还晚回家。
    以前他若早回家,十有八九定会有晚饭吃,若晚回到家,虽然和商若薇也只是打个照面就各做各的事,可至少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不过他今天都十一点才进门了,却发现家里黑漆漆的,客厅和他出门前毫无二致,空气里没有人的味道。
    黑暗让万森麒的心里很突兀的兴起一种空虚的感觉,好像在这一瞬间,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感觉不太舒服。
    也许是外头风声鹤唳的状况让他产生错觉吧,由于车祸的起因不单纯,令他只要人在外头就会提高警觉,而商若薇的晚归很不寻常,他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会不会对方的焦点也锁定在她身上?虽然若薇行事一向低调,不过稍作调查就能知道他万森麒的老婆是谁,她也很有可能被盯上……
    几乎就要坐不住了,万森麒打了通电话给她,却是关机的状态,这结果令他的寒毛几乎全竖起来,想都没想便挂起拐杖,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然而才走了一步又悻悻然地将钥匙放下。
    依他现在半残的状态,上下班都是搭公司的公务车,有什么办法自己开车出去找人?
    沮丧之际,他拿着手机就要打电话叫计程车,此时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钥匙交击声,万森麒抬头望去,是商若薇开了门进来,她打亮了灯之后,被原本站在黑暗里的万森麒给吓了一跳。
    「你在客厅里怎么不开灯呢?」幸好她自制力本来就很强,否则早吓得尖叫起来了。
    「我……」人一放松,方才压抑着的各种情绪一下子全跑出来,万森麒表情有些复杂。「我只是发现,一个人独处时很容易胡思乱想,一时忘了开灯。」
    「胡思乱想?」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是啊。」他自嘲地笑了一笑,「刚才在黑暗里,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有种莫名的心慌。结婚后,你很少这么晚回来,我很少感受过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感觉,今天却发现,其实……不太好受。」
    他等着她笑他,想不到商若薇表情十分认真地回道:「我知道这种感觉。」
    「你知道?」这次换万森麒半信半疑,她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客厅好像变得很大,对吗?还有,四周变得格外安静,连说话都仿佛会有回音似的。」她目光有些惆怅地环视了家里一圈,「家该是温暖的,但只有一个人的话,却会显得……冰冷。」
    「你真的懂!」他像是找到知音了,很高兴自己与她能如此心灵相通。「想不到你真的懂!我以为这种感觉是很难捕捉、很难形容的,想不到你也曾有同样的感受。」
    踌躇了一会儿,商若薇才有些没好气道:「毕竟过去你常加班不在家,都是我独自看家的。」
    被她这么一顶,他尴尬地笑了笑,然而也听出了些端倪,「你这是在抱怨深闺空虚寂寞?」
    商若薇想都没想,犀利地回应,「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我只是附和并没有抱怨。」
    「我在独处时,心里想的都是你,所以特别感觉寂寞。」他老实地招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时反问她,「你在感到寂寞时,心里想的也是我吗?」
    「……」商若薇直视着他,欲言又止。
    他去香港出差的时候,她不就被这种心情干扰得很烦,还要靠他打回来的电话来籽解紧绷的情绪?然而这样的心情,保守的她如何能像他那般自然而然的说出口?
    不过,结婚也两年多了,即使不完全了解对方,但个性上的特质还是能抓个八九成。
    万森麒盯着她,忽地笑了。「我喜欢你的反应,真的。」
    脸上一热,商若薇索性走到开放式厨房去替自己倒了杯茶,不再和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万森麒乘胜追击。「你的默认,代表我们夫妻的感情又前进了一大步,对吧!」
    「咳!咳……」
    开放式厨房里突然传来被水呛到的急咳声,而后飘来的是商若薇微嗔的白眼。
    为了她的面子,万森麒很聪明的就此打住,但他的心情却在这几句交谈中飞扬起来,没像方才那么低落了。
    他将话题转到他最想和她谈的部分。「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商若薇顺了顺气,听到他岔开话题,她也很快恢复冷静。「最近的工作有点忙。」
    还不是因为先前得照顾某位伤患,害她工作迭得比天还高!
    「所以这阵子都会这么晚回来吗?」
    「没错。」
    「那你若从公司外出……我是指要出庭什么的,也都是一个人?」他确认了一下她身边的情况。
    「通常会有助理跟着。」他很少问这么多,这令商若薇纳闷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的国应让他稍微安心了起了不过这段过渡期,他还是得尽量不让她在外头落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以后晚上去接你下班如何?」
    「你接我下班?」她走到他身边,表情古怪地敲了敲他的拐杖。「以你现在的情况?」
    「我会有办法的。」他语气仿佛十分坚持。「反正我们也是一起上班的。」
    这让商若薇更不懂了。「我们一起上班,是因为上班时间差不多,我才会搭你公务车的便车,但我们下班时间又不一样,我自己一个人回来就好,你还要来接我不是很麻烦?难道你要公务车的司机等我?」
    「不麻烦。」他斩钉截铁地道:「因为你是我老婆,所以不麻烦。」
    这种奇怪的坚持,让一向独立惯了的高若薇不太能接受,而且她不想劳动他,尤其是在他脚受伤的时候。
    「你不给我理由无法说服我的,而且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他。「我以前加班到比你晚,也没见你这么殷勤,何况,我可做不到这么厚脸皮,要公务车司机那样不相平的人为了等我而加班!」
    万森麒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原因,说了怕她担心,不说又怕她不会提高警觉。
    最后,他只能强硬地道:「我不会劳烦到司机的。总之,我这几天会去接你,直到……直到我觉得你一个人上下班没有问题之后。」
    「万先生,我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先前你才营造出爱妻如命的形象,让我在公司出了好大的糗,如今你又来个温馨接送情,还是在你拉着拐杖半残的时候。」
    她皱起眉,觉得他今天特别难沟通,「你是要大家认为,我是个公主病末期患者,完全不懂体贴,只会任性要求丈夫做牛做马的老婆吗?」
    「别人要怎么想,我没办法。」他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何况,我们见不到对方,会感到寂寞不是吗?我去接你,两个人作个伴也好……」
    他居然拿着这个令她尴尬的原因当成理由想说服她?万森麒这一说反而踩到了商若薇的地雷,而且这说法显然太牵强。
    「并不是寂寞就要时时粘在一起,你的理由很糟,万先生。」由于已经动了气,她睁大了眼瞪着他,这男人把她当白痴吗?「你很反常,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要像监视一样接送我?」
    万森麒固执的沉默着。
    她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她的怒气更炽。
    「你说不出来,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总之我还是自己上下班,直到你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说服我!」
    万森麒没有说服商若薇,不过他直接以行动表示他的决心。
    下了班之后,他请公务车直接载他到商若薇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大楼,这时候是晚间九点三十分,询问晚班警卫后得知她果然还没下班。
    他让司机先离开,而为了不造成她太多麻烦,他认命地在楼下大厅里等,还是警卫看他腿包着石膏还拉着拐杖,站在那着实有些可怜,才搬了张椅子让他坐。
    大楼里的公司行号慢慢都熄了灯,加班的上班族们也纷纷回家了,商若薇走出电梯,她来到一楼大厅便马上被警卫唤住。
    「商律师,您的先生……在这里等您很久了。」
    顺着警卫的手望过去,商若薇看到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警卫桌旁一张折迭椅上歪着头打着瞌睡,她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缓步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他,越能看清他的表情。连睡觉都紧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有多大的事在困扰着他,而眼眶底下也有深深的黑影,还有那下垂的唇角,甚至眼角细纹都多了好几条,在在说明了他此时此刻有多么疲惫,几乎要到心力交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