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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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物流是台湾物流界首屈一指的公司,而江靖,正是大江物流的董事长。
    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自美国学成回台后,便一手把原本是大江货运的传统产业,转型成多元化的物流公司,甚至把在美国公司的经验拓展到台湾,事业蒸蒸日上,目前更计划拓展欧洲市场。
    不认识的人都觉得江靖这个人足智多谋,但认识的人,大概会认为其实他是城府深沉,光看他为了追回单子彤,就私底下布了好几年的局,还动用温情攻势让沈语茗当他的抓耙子,就知道他心机之重。
    也因此,沈语茗知道他总有办法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调查一个人应该也不困难,所以求助于他。
    “哦?他以前是欧洲航线的机师?”这显然勾起了江靖的兴趣。
    “嗯……”她简单地把两人离婚的过程说了一遍,以及他前几日在裴聿海屋内看到的景象。“他执意和我离婚,以及辞去机师的工作,这一切让我觉得太不寻常了。”
    “确实有些诡异。”江靖操纵着方向盘,载沈语茗绕到裴聿海住所附近,在巷口的便利商店旁下了车。“他住在这一带?”
    “对,从这条巷子进去,不到五分钟的路程。”
    江靖诧异地挑起眉,“彤彤也住在这附近。”
    沈语茗微微一笑,随即又变得落寞。“是啊,我以前住过这里,觉得环境不错才介绍给她,想不到最后是我因为离婚先搬走。”
    “放心吧,我有种预感,你不会离开这里太久。”因为,他注意到了某个奇特的现象。“语茗,裴聿海是不是大约一百八十几公分,身材精壮,眼神锐利,浓眉厚唇……但是造型挺糟糕的?”
    纤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被那男人的眼光凌迟好久了。”江靖苦笑。他好像常被人当成情敌,连他亲弟弟都对他提防有加。
    “他在哪里?”沈语茗听到裴聿海就在附近,连忙左右转头找。
    “在你左后方。”而且从他们一下车就站在那里,他已经被瞪到有些发毛了。
    沈语茗急急回头,果然看到立于远处的裴聿海,而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身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聿海!”她唤他,他却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她想再叫一次,江靖却在此时伸手制止她,刻意靠近她耳边,低声说:“想不想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她纳闷地问。
    “很简单,三秒钟就可以见到效果。”他伸出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并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不一会儿立刻放开。
    “你在做什么?”她莫名其妙地被他吃了个小豆腐,却没有被轻薄的不适感,因为江靖从头到尾,也只碰到她的后脑勺。
    “现在,你再往他那里看。”他好整以暇地道。
    沈语茗似有所悟,飞快地再次回头,只见裴聿海表情灰败,转头便走。
    “聿海……”她伸手,想留住他。
    “你不用追了,他肯定是误会我们了。”江靖眼底泛着精光,“只不过一个小动作就测出他的真心,这就是他仍旧非常在意你的表现吗?”
    “你的意思是?”她不禁起了些微妙的期待感。
    “相信我,他一定很爱你,而当初你们离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我可以肯定,离开你,他绝对比你更痛苦。”
    “你怎么能肯定呢?”
    “你说他是个机师,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却游手好闲在家里附近晃荡,可能还酗酒……”江靖还真怕裴聿海手上拎的两瓶酒,就这么丢过来。“足见那令他痛苦的原因,已经使他自暴自弃,唯一能够救他的人,或许只有你了。”
    究竟是什么事?沈语茗想破了头,突然想到上回在他家看到的诊疗单,当时也随手拿了一张,连忙掏出来交给江靖。
    “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他似乎生病了,却不让人知道,我很清楚他这个人,不是病到受不了,是不愿意踏进医院的。”
    江靖看了看诊疗单,眼睛为之一亮,“这是个好线索,你放心吧,这个忙我帮定了!”
    “谢谢!”她衷心希望他帮了这个忙后,能够救回裴聿海的人生,救回一份爱情。
    “不用谢。”他露出一抹深沉的笑,“以后,说不定还有借用他长才的地方,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一天一夜过去,裴聿海坐在脏乱阴暗的客厅里,手边的酒都灌完了,他也没力气再出去买,脑海里回荡的,全是昨天下午巧遇江靖和沈语茗的那一幕。
    她终于放开胸怀接纳别的男人了?
    一想到搂着她、亲着她、爱着她的男人不是他,他就痛苦烦躁的想大叫,可是叫又如何?她已经不是他的人了,还是他亲手将她推开的。
    就这么呆坐在沙发上,他连吃饭都懒得爬起身,如果能够就这么饿死,无疑也是一种解脱。可惜上帝似乎还没有要收他的意思,非得伤透了他的心,让他体无完肤,仍不肯罢休。
    叮咚!此时电铃响起,裴聿海原本连动都不想动,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动作如豹般迅速地扑到大门前,呼的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是那个三天去、两头就到寄语咖啡馆买咖啡的高中生。裴聿海这来势汹汹的开门法,让他吓了一跳。
    “裴……裴先生,真是你今天的蛋糕。”高中生怯怯的拿高手上的纸盒。
    “恩。”他面无表情的接过手,却发现高中生紧握着手中的盒子。“你干什么?”他蹙起眉,看起来很凶。
    “那个,今天老板娘有多送我一个蛋糕,是草莓口味的,你平时不是只吃两个吗?那多的一个能不能给我?”
    “不行!”语茗做的蛋糕全是他的!
    “但、但是你每月给我的钱,原本只想买两个啊。”
    “小鬼,要不是看在你住在我的隔壁,我大可叫别人来帮我。”不过每个星期下课后帮他跑次腿,就可以赚走所有买蛋糕剩下的零钱,有时候零钱多到可以多买一倍的蛋糕了,这小鬼还不知足?
    “那那那,我退一个蛋糕的钱给你,草莓的那个给我好吗?”实在是被那个色泽美丽的蛋糕吸引了食欲,高中生替他买了那么多次,早就馋到不行,今天的草莓蛋糕可说是摧毁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线,怎么都想吃到。
    “我有差你这一点钱吗?”裴聿海冷哼一声,大力拿走盒子,打开往里头看一眼。“草莓这个是新的,不能给你,下回你多替自己买一个不就得了?”
    高中生眼看胜利品已落入他人手中,也只能失望的叹息,转头就想回家。
    “等一下。”他迟疑了一下,但仍是问道:“小鬼,你这几次去买蛋糕,有没有看到老板娘身旁出现什么男人?”
    “男人?”高中生愣了愣,突然间开了窍,他早就怀疑这姓裴的男人肯定是暗恋老板娘又不好意思,只好找他帮忙买蛋糕,如今还问道别的男人,八成是想探听情敌的情况。
    哼!连个蛋糕都不分给别人吃,他不好好的”报答“一番怎么成?
    “有啊,你说的那个男人啊……”煞有其事的点头,,好像他亲眼目睹一般。“那男人三不五时就会店里找老板娘,两个人有说有笑,挺亲密的呢!”
    “喔?他有对语茗……我是说,他有对老板娘动手动脚的吗?”裴聿海握紧了拳头。
    “哎呀,那是情感的展现,哪是动手动脚的呢?我们班班长跟隔壁班花常常搂搂抱抱、亲来亲去……”
    “我不想知道你们班长干了什么好事。”裴聿海瞪他一眼。“你只要告诉我那男人还做了什么?”
    “他还会送老板娘礼物和花啊,请老板娘看电影,共度烛光晚餐什么的……”高中生越说越兴奋,第一次发现自己颇有编剧天份。
    只是买个蛋糕会知道这么多事?裴聿海攒深了眉头。“还有呢?”
    “还有,那人还会开着高级轿车,送老板娘上下班!”越来越佩服自己,简直连他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憋住胸口生起的一股闷火,裴聿海深吸口气,猝不及防敲了高中生额头一记。
    “你再掰嘛!老板娘就住在咖啡馆的二楼,需要什么高级轿车接送?”
    “嘿嘿,开开玩笑嘛。”一瞧事迹败露,高中生干笑着,连忙背起书包走人,“我先走了!”再也不敢打蛋糕的主意。
    裴聿海没好气地关上门,目光落在手中的蛋糕纸盒,心情又沉重起来。
    虽然他知道高中生的“供词”真实不足夸大有余,但仍不免受到影响,昨天和沈语茗亲密交谈的男人,外表斯文俊逸,比起高大的他,那人和娇弱的沈语茗相配多了。
    而他这个当初不战而逃的败犬,根本连吃醋计较的权利都没有。
    一种不甘又愤慨的心火一来,他抡起手上的东西就想往墙上砸,却在看清手上的纸盒后,急忙收势,整个人身体一歪扑倒在地,还必须把纸盒护在胸前,免得被自己压扁。
    躺在地上,无力地望着天花板。能有什么比一只丧家之犬更凄凉的?
    “该死!该死!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空着的一手握拳往地上猛捶,似乎连痛都不晓得,愤怒也只能发泄在自己身上。
    反正已经没人会疼惜他受伤苦痛,他仍是那个看不到目标、看不到明天的悲惨男人。
    “那个男人若不是自虐狂,就是太爱妳了。”这是江靖调查完裴聿海这一年生活后,所做的结论。
    亲亲女友彤彤在得知语茗拜托他调查有关前夫的事后,便要求他一定要做得巨细靡遗,而他在通盘了解整个情况后,也不得不同情起这个男人。
    裴聿海简直爱惨语茗了,在自己落入地狱的同时,不愿拖着她一起受苦,所以选择了放手。
    于是这天,他带着单子彤来到寄语咖啡馆,将结果告诉等等已久的沈语茗。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江靖且听出一张医疗证明影本,递到她面前。
    沈语茗一瞄到纸张抬头写的医疗机构名称,心便大力跳了一下。她迟疑的将纸接过,仔细浏览,越看,心就越沉。
    “事情要从裴聿海那次飞安事故开始。”江靖开始缓缓地解释。“飞安事故的调查报告记者会,向媒体隐瞒了一些事。其实当初裴聿海接收塔台降落指令时,突然暂时性失聪,由于听不清楚,他不敢贸然行事,才多飞了一圈,与副驾驶确认后才降落。”
    “他为什么会这样?”握着诊断报告书的沈语茗忍住不让手颤抖,但整个背脊都凉了,她无法想像他究竟遇到多么可怕的事。
    “根据医生猜测,是职业造成的突发性耳聋。”江靖说着诊断书里没有写明的内容,“裴聿海的内耳构造原本就比一般人脆弱,在长期高空的压力下,于是逐渐损坏,由暂时性失聪到感音性的听力障碍,而且这种缺陷会慢慢恶化,不会痊愈,手术治疗也没用,必须配戴助听器,才能如往常般生活。”
    “他一定很不愿意戴,却又不得不戴。”沈语茗太了解他了,戴了助听器,等于承认自己的缺陷,依他强烈的自尊心,一定难以接受这种事。
    “当时航空公司的内部调查,以为他只是意外犯错,当年的体检他也通过了,根本没人想到问题是出在这个点上。是裴聿海自己认为不对劲,私底下到熟识的朋友开的诊所仔细检查,才发现自己听力已经严重受损了。”
    沈语茗咬着下唇,仿佛能体会他当时所受到的打击有多大。所以她在他家叫唤他,还有打电话给他时,他没戴助听器根本听不到,难怪他会变得如此落魄,他选择面对残缺的方式,就是自暴自弃吗?
    在她陷入深思时,江靖接续道:“其实裴聿海毅然决然辞职,是很了不起的决定,他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机师,但他认为自己只会开飞机,如今失去听力,等于失去了梦想,失去了一切,突来的变故将他打垮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会变得混沌度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接下来是我个人的猜测,他可能不希望自己的病拖累了妳,也不愿看到妳瞧不起他,怕自己的缺陷配不上妳的美好,所以他制造种种外遇假象,和妳离婚。”
    一直旁听的单子彤突然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这么猜?”
    江靖摸摸她柔顺的长发,微笑说明,“我也是男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态,而且他主动付出不合理的庞大赡养费,送她到英国见习,暗中出资帮语茗开咖啡馆。另外,语茗,妳知道寄语咖啡馆以及楼上妳住的小公寓,房东就是裴聿海吗?”
    原来是他!她与单子彤同时瞠大了眼,一时哑口无言。
    好一阵子的震惊后,沈语茗才慢慢冷静下来。她终于了解为什么在黄金地段的店面,租金会这么便宜;为什么当初开设咖啡馆时,帮忙的律师帮她把成本砍得很低,原来都是裴聿海出的力。
    病魔撒了一张网,无边无际的将他捆绑,每当她在深夜十二点哭泣时,他或许正和无边无际的寂静缠斗着。当她在心里怨着他的无情时,他却只能拥抱着她对他的恨,沉沦在醒不来的梦魇当中。
    除了他暗中为她做的那些事,那天她在他厨房看到的许多蛋糕纸盒,更说明了他从未停止关心她。
    “那……”沈语茗忆起当初促使她认为他变心的关键。“离婚前,我曾不只一次接到一个年轻女性找他的电话,还很亲热的叫他阿海……”
    “裴聿海检查时找的是自己熟识的医院,所以泛欧航空才会不知道他离职的真正原因。据我所知,裴聿海和那些医护人员都很熟悉。”江靖翻阅着资料。“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医院的人。”
    “江靖,彤彤,我……”说着说着,她突然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的泪直落下,“我真不是个好妻子,丈夫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还怪他变得阴阳怪气,甚至离开他……”
    “才不是这样!”单子彤看不得好友伤心,急忙拿起纸巾帮她擦眼泪,“是裴聿海自己很奇怪,那么好面子干么?有事情不说,非要弄到两个人都伤心。”
    “我现在才知道……”沈语茗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哽咽了。“我根本没有他那么爱我,否则我一定会看出他的不适!妳知道吗?他现在变得好落魄,一向自信飞扬的裴聿海,不应该是那样的!
    “他一直关心着我、帮助着我,甚至间接来买我做的蛋糕,但我却一直要自己忘了他,其实真正无情的人,是我……”想到他受的苦,她心都痛到快不能呼吸。“我还来得及跟他说,我还是很爱他吗?”
    单子彤和江靖相视一眼,皆为这一对有情人叹息。江靖问道:“妳再难过也无济于事。现在该思考的,是妳准备怎么做?”
    “我要回到他身边,无论他变得怎么样。”和他一起战斗,受他所受的苦。沈语茗几乎没有犹豫地在心里决定了。“可是他会接受吗?”
    单子彤连忙用手付推了推江靖,这时候就需要这个智多星帮忙想办法了。
    被心爱的小女友这么“大力”的暗示,江靖只能苦笑,谁叫他平时奸诈的形象塑造得太成功,大家有事都来找他。
    “不如这么做吧,妳说,裴聿海会来买蛋糕,就代表他应该有眼线。”
    “眼线?”沈语茗攒眉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我想,我知道那是谁。”
    “那就好办了。”江靖胸有成竹地一笑。“我们就用一招反间计,让裴聿海自动送上门来。”
    叮咚——叮咚——叮咚——
    电铃急促地响起,但裴聿海没戴助听器,根本没听到,直到他余光瞥见自己安装在墙上的灯亮了,才赫然想到今天是高中生帮他买蛋糕的日子,急忙戴上助听器后,才不悦地去开门。
    “小鬼!电铃按得那么猛,你尿急吗?”他不客气地问。
    “裴先生!大事不好了!”高中生连蛋糕都来不及买,便匆匆地冲向裴聿海家门口。“寄语、寄语咖啡馆遇到流氓砸店了!”
    “什么?”大手抓上高中生的肩膀。“你说清楚一点。”
    “我刚才……去买蛋糕……”喘了好几口气,才能把话说清楚。“看到有几个混混好像在跟老板娘要钱,老板娘不给,他们突然就开始砸店,幸好那时店里没客人……”
    “那语茗呢?语茗有没有怎么样?”他急急晃着高中生,也忘了掩饰自己认识沈语茗的事实。
    “你说的是老板娘吗?我不知道,我听到她尖叫一声,就赶快跑来告诉你了,我想你现在去英雄救美还来得及。”高中生被摇得头昏眼花。“裴先生……我头晕了……”
    管他头晕还是吐血,裴聿海抛下高中生,门也忘了关便往寄语咖啡馆冲去。他的住家虽离店不远,但走路也要半小时,没想到他以飞快的速度狂奔,才花十分钟就到了店门口。
    由透明的落地玻璃往店里看,果然见到里头一片凌乱,两个恶形恶状的男人正围在柜台,沈语茗则一脸惊惶。即使隔了一点距离,但裴聿海相信她眼中必定是噙着泪光,可怜兮兮的,就像以往被他骂了之后的模样。
    “该死!没有人来帮忙,那笨女人不会报警或逃走吗?”
    再也看不下去她被欺负裴聿海顾不得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行踪,大步走进店里,一手一个将两名混混拎离柜台边。
    “你做什么!”两名混混突然遇到这样一个大力士,脸都青了,只能大声说话壮胆。
    “要我轰你们出去,还是自己滚?”裴聿海沉着脸眯起眼,表情严厉活像个杀神。
    混混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这个人才用一只手就可以抓起他们一个人,看来不不个容易讨好的角色,还是先溜为妙。
    “你给我们记着!”不过面子还是要顾,撂下狠话后,两人逃得比飞的还快,一下子便冲出了咖啡馆。
    裴聿海看着他们跑远了,才表情紧绷地转向柜台那个泪花乱窜的小女人,不自然地清清喉咙道:“妳没事吧?”
    “聿海……”他真的来了……看到那高壮的人影时,她还以为在作梦。沈语茗终于撑不住地奔到他怀里,将脸埋在他久远的胸膛。“聿海,真的是你……呜呜呜……”
    她的哭泣,并非害怕那两个不成材的混混,而是因为他——挚爱的、难忘的、可恶的他。
    “妳……”本想骂她开店还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却在她第一句哭声之后便住了口,大掌别扭地轻拍她的背。“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遇到坏人妳不会报警吗?今天如果我没有来,妳该怎么办?”
    就是赌上他一定会来,她才和那两个混混耗着啊!
    “呜呜呜……人家好想你……”完全的鸡同鸭讲。
    “妳告诉我,那些流氓常来吗?”
    “呜呜呜……你怎么都没有来看我……”
    “他们是不是来收保护费的?”
    “呜呜呜呜呜……”
    什么都问不出来,裴聿海无奈地当她的抱枕兼擦眼泪的手帕,直到她稍微缓过气了,他才轻轻拉开和她的距离,看着她哭红的小脸。
    “哭成这个样子……”他略嫌粗鲁地用袖口拭去她的泪痕,“妳要知道现在妳只有一个人,如果今天我没有来,妳该怎么办?”
    沈语茗终于有反应了,她抽噎着抬头看他,故意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遇到坏人了?”
    不小心自己泄了底,裴聿海身体僵住,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看妳今天也别营业了,把铁门拉上吧。”
    “我还有两个蛋糕没买出去……”那是为了留给他的,“还有,环境也还没打扫。”这是为了留住他的。
    裴聿海瞧她一脸无辜地咬着下唇,眼中还有水气,就什么气了发不出来,索性自动自发地找到电卷门的开关,按下了铁门,然后主动帮她把玻璃门和瓦斯,电源开关都关好,只剩下柜台附近的几盏灯。
    当初暗地里替她找店面时,所有细节他都考量过,所以开关的位置甚至水电的配置,他比她还清楚。
    沈语茗瞧他熟门熟路的,不禁露出一个微笑。他果然无法对她放手不管!
    “好了,妳怕浪费食物的话,剩下的东西我吃掉就行了。”替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藉口,他自动拿出剩下的两块蛋糕,紧绷着脸地吃了起来。
    她大略整理了下环境,剩下的只能等工读生明天来帮忙了。等一切告一段落,他的蛋糕也吃完了。一年不见的两个人,突然有人独处的时候,居然都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该走了,妳也早点休息。”他忽然想起自己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浓眉一皱就想走。
    他要离开了?沈语茗心里一慌,赫然发现已经没有可以留住他的东西了,情急之下,眼泪再度飙出来。
    “聿海……”她好可怜地啜泣着,教人不动容也难。
    裴聿海原就被她的泪水制得死死的,现在更是一步都踏不出,只能在心里一边骂自己没用,一边转身回来,大手伸起想抚摸她的脸,却又在碰到的前一秒紧握,放下。
    “我真的要走了——”他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她打断。
    “聿海,你陪我一下好不好?”
    “我有事要忙。”
    “我会怕……”
    这句话对裴聿海而言,简直就是大绝招,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无言与她对视许久,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好,我只能陪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