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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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医院长廊边的椅子上,两人忙碌一整晚都已疲累不堪。伍熙和请他未婚妻送了饭菜和换洗衣物过来,她似乎已明白伍熙和与沈青彦的关系,并没有多问,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
    项承没胃口吃饭,只拿起罐装咖啡饮用。
    凌晨两点,医院里一片死寂。
    沉默许久,项承终于开口:“伍先生……我能知道关于青彦的一切吗?”
    伍熙和不答,喝了几口咖啡后,才叹口气。“这件事原本不该由我来说,毕竟那是青彦信任你与否的指标。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不说也不行了。总之,如你今天所见,那绝对不是快乐的故事,你承受得起吗?”
    项承苦笑一声。“好歹我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不是浮浅怕事的小学生,难道我今天做出了什么胆小的举措,让你有必要问出这种伤人的话?”
    听项承这么说,伍熙和目光一柔,握住咖啡罐的手指敲了敲瓶身,像在斟酌著该如何开口。安静的长廊中,时间的流动仿佛慢了下来,就在项承快沉不住气的时候,伍熙和终于开口了。
    “青彦的母亲叫杜丽娟,是某间酒店里的陪酒小姐。你知道嘛,谈生意难免不了要进出那种地方,我和她便是在那里认识。之后,她成了我理所当然的性伴侣,我偶尔也会进出她家,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青彦的存在,那个时候他才国二。第一眼看见他,他还是个瘦小沉默的男孩,个子也不高,令人讶异的是那对眼睛,死沉沈的没有任何生气,我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多加理会,直到一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喝了口咖啡才继续,只是预期沉了几分。“那天青彦的母亲有事,要我先到她家等她。在那段时间,她似乎还有个断不干净的男人,有时也会出入她家。那天我到青彦他家,发现大门没锁,才觉得奇怪时,就听见青彦房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我透过虚掩的房门,看见了我怎么也忘不了的一幕——一名男人压住青彦,他……”
    听到这里,项承只觉心头泛过阵阵刺痛,紧握的双手用力到指节已然泛白,一向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青彦还只是个孩子!
    “奇怪的是,青彦并没有挣扎,没多久,他发现我,也只是定定的看著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当时我心里想:究竟青彦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可是在我看见他身上的血痕与被绑住的双手时,我总算明白这根本是……强暴!我立刻冲上前将男人拉起,狠狠揍他一顿,正打算报警的时候,杜丽娟回来了。”
    “她有什么反应?”
    闻言,伍熙和握住铁罐的手用力一抓,将罐身给捏凹了下去,才恨恨说道:“她甩了青彦一耳光,骂他不要脸,而那个男人也趁乱跑了。我非常生气,和她大吵一架,明明是她的儿子被强暴,她竟反过来斥责自己的儿子!而青彦似乎也已经习惯,只是别开脸,穿上衣服后将自己锁进浴室。之后几天,我在杜丽娟喝醉酒后,总算了解一切原因。
    青彦的家庭很复杂,父母是奉子成婚,婚后便大小争吵不断,最糟糕的是他父亲是双性恋,男人女人都爱。杜丽娟在青彦八岁的时候也交了个男朋友,可是过没多久,那男人居然不说任何理由便与她分手,她怀恨在心,经过一番调查后才知道,抢了她男友的人居然是她……丈夫。”
    项承将头靠在墙壁上,难受地将眼睛闭起。“我的天……”
    “离婚后,法院认为青彦的父亲没有资格抚养,便将青彦判给杜丽娟,可你也知道了吧,发生那种事后,杜丽娟怎么可能会疼爱他?之后,杜丽娟到酒店上班,交了一个又一个的男友,其中一个叫萧伟汉的便在青彦十三岁的时候……强暴他。在那之后,恶梦一个接一个降临在青彦身上,他被母亲的男人不断强暴,而每回被杜丽娟发现时,总被辱骂一顿,久而久之,青彦便封闭自己,拒绝与外界一切沟通。而当我知道这一切后,便与杜丽娟分手,但我还是时常去探望青彦,尽量帮他,我想过要通知社会局,但是苦无证据证明。之后,青彦总算慢慢走出封闭,并且学著保护自己,每回和母亲吵架后,便会跑到我这里来,所以我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发生关系。可是,阴影毕竟太深,纵使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他依赖我,但也知道我不可能爱他。”
    深深叹了口气,伍熙和一脸无奈。“在发现这一点后他又开始自暴自弃,放任自己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即使装作无所谓,但我还是感觉得出来。可我又能如何?除了安慰他、包容他、收留他,我真的……无法再给他更多。前天我决心迫使他独立,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始料未及啊。
    “恕我直言。”项承睁开眼坐直身子,严肃的说道:“我认为,伍先生你的作法有错,造成这样的结果,你我都有责任。我错在不能给青彦安全感,而你……错在给他希望又将它毁灭,假使你无法担起责任,就不该自以为是的给他没有保障的安慰。”
    伍熙和表情乍变。“我同情青彦难道也有错?”
    “没有错,你帮助青彦没有错,错就错在你让他以为那是爱情,却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分手。”
    “你在吃醋吗?”伍熙和不悦地皱起眉。“如果我说是青彦主动的,而我在一开始也说明和他不会有结果,这也是我的错?”
    “青彦的背景和一般人不同,他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你,你救了他,在这点上你的作法是正确的,而你在他心中自然是最特别的存在;但你接受他的主动,你让他原本受伤的心灵更加混淆不清,这难道不是倒推他一把?”
    “够了!我不需要接受你的指责!”伍熙和霍地站起身,愠怒的看向项承。“项先生,原本我还想帮你与青彦一把,看来这件事有重新评估的必要。”
    项承跟著起身,眉头也难得地蹙起。“或许选在这个时间点和你说这些话不对,但是……唉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按著额,叹了口气。“是我太焦急、太生气,才会这么冲动,抱歉。”
    只要想起今晚所见所听的一切,还有沈青彦绝望叫喊的内容,他就无法冷静下来。他痛恨自己为何无法带给沈青彦安全感,但他可以不被信任、不被接受,就是无法看沈青彦受到这样的痛苦项承道完歉,两人间便陷入很长的沉默之中。
    伍熙和别开脸瞪著洁白的墙面,许久,他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也对,你说的没错,我的作法确实有错。”是他受不了沈青彦的诱惑,才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复杂,也让沈青彦一直依赖自己而无法放手。“我们两个都关心青彦,只是出发点不同,是我让青彦混淆了我的同情与关心。等到发现自己无力处理、无法给予他想要的爱情时,便……”
    “我给,你无法给的,我全部都给他。”项承转过脸,笃定的双眸直直看向伍熙和。“我会给他快乐、给他幸福、给他希望,并且一直陪在他身边。”
    闻言,伍熙和长吐口气,转正头深深看了项承一眼,缓缓扯开一抹微笑。“我相信你可以,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还要再说什么,急诊室的灯号便熄灭了,门被推开的同时,两人赶紧迎上前。
    医生推推眼镜,平稳的说道:“两名伤患都已没有生命危险,请两位其中一名跟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我去吧。”伍熙和拍拍项承的肩头,随即和医生离开。
    项承连忙走到门口,护士见了,露出痴迷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美男子,连话都忘了说了。
    “抱歉,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噢。”小护士回过神,羞红脸道:“病患因为精神状况不稳定,已经打了镇静剂,正在休息,你自己要注意。”
    “谢谢。”
    向小护士笑了下,项承推门进房,走至病床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心疼地看著沉睡中苍白没有血色的容颜,还有缠著纱布的手腕,他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触沈青彦的黑发。
    青彦,给我一丁点的信任,相信我会一直陪著你,好吗?
    之后,伍熙和过来探视,与项承讨论了下后续的一些事,便回去陪未婚妻,他说婚礼的时间会延后,等沈青彦的事告一段落后才会举行。
    又之后,楚天放来过,项承只说了沈青彦因为母亲自杀所以情绪状况不大好,其余的则没多说。楚天放见状只嘱咐项承好好照顾,展场则因为场地出了些问题而延后一个月,要他不用为此心烦。
    临走前,他对项承说:“学弟,我为之前对这小鬼说过的话感到很抱歉,等他好多了,我会好好补偿的。
    隔没几日,项家二老也来了,看见沈青彦的状况还有儿子担忧憔悴的模样,又心疼、又不舍,原本尚有的反对也都烟消云散,只说等沈青彦好多了之后,一定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不对,也许算年纪应该要当孙子了。
    项承闻言哭笑不得,送走父母后,发现病床上的沈青彦已换了个姿势,转而将脸埋在被单里,只余肩膀轻轻抽动。
    项承没多说话,坐在病床旁,静静凝望著他。
    其实这已是这几日下来最好的情形了。沈青彦刚醒过来时还又哭又闹,情绪非常激动,得靠镇静剂才能平缓下来;之后他发现只依靠药物不行,便不管沈青彦如何挣扎,只将他搂在怀中不断轻声说话,一次又一次的保证承诺。
    几次下来,沈青彦的情绪稳定许多,但总是背著他偷偷垂泪,什么话也不说,饭也不怎么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早没有初见时的神采飞扬。
    医生诊断出他有重度躁郁,便将他移至精神病房。于是在这段期间里,项承开始阅读许多与躁郁症相关的书籍,也和医师讨论过。
    像沈青彦这种曾遭性侵害者的病况,自杀比例极高,除了心理治疗外,得要人时时陪著才行,所以项承也尽量抽出时间陪伴。然而沈青彦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他除了干著急外也只能等待。
    又凝望了缩在被子中的沈青彦一会儿,项承才把视线调开,落在这几天他反覆翻阅不下数十次的相本上。
    相本里,在无垠的蓝天下,男孩笑得灿烂无比,就连后头那片闪著粼粼波光的海水也无法比拟。而这样的笑,自那一天从垦丁回来后,他再也没见过了。
    在心头叹口气,项承觉得喉头因此而涌起一股灼热,他忙放下相簿,起身去倒水,让冰凉的液体冲下想哭的冲动,这个时候他不能懦弱。
    手机响了,他走到门边去接,原来是伍熙和。
    他说杜丽娟的遗体已被火化,等青彦稳定些,再带他到纳骨塔去祭拜;至于萧伟汉的案子已交付司法程序,这回证据充足,肯定可以定罪。
    尘埃大致已定,只有沈青彦,受创的心不知何时才能平抚项承收起手机,一回头,便见沈青彦不知何时已自床上坐起,手上拿著那本相簿在怔怔发呆。
    项承忙走过去,就见相片上的笑脸已被沈青彦的泪水模糊了。
    “青彦?”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搭上沈青彦瘦削的肩头,“这是上回我们去垦丁拍下的照片,喜欢吗?等展览开始,我再带你去看。”
    “这不是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当然是你,只是你忘记自己有这种表情而已……”
    “我怎么可能忘记!”霍地将相本合上,沈青彦将它往地上一砸,吼道:“我忘不了我所遭遇的,我忘不了那些男人……”
    项承原本要阻止沈青彦继续说下去,但肩膀只是微动了下,最后他选择坐在椅子上静静聆听。
    “从我十三岁开始,他们一个接一个侵犯我,用他们恶心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抽动,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好不容易我长大了,结果……还是一样!”透明的泪水不断从绝望深邃的眼中落下。“如果活著是要不停承受这种痛苦,死了不是比较幸福吗?为什么你们要把我从唯一的幸福中拉回?为什么?”
    “青彦,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不会……”
    “你骗我!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然后那些男人又会回来找我、强暴我……”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那种种恶梦,沈青彦的身子开始大力颤抖。
    项承连忙伸臂将他揽进怀中,低语著:“不会,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相信我,青彦。”
    “你骗我……”
    “我不会骗你,一辈子都不会。”项承温柔而坚定地保证著。
    许久,沈青彦不再发抖了,情绪似乎也稳定许多,他紧抓著项承的衣服,手腕上是未好的伤口。
    他哭道:“项承……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幸福?”
    “你有。上帝给每个人幸福,只是通往幸福的路上充满阻碍,而你现在正受到磨难,走过去后,就雨过天青了。”
    “我走不到……为什么上帝给我的路特别困难?”
    轻抚著沈青彦的黑发,项承温柔回道:“那是因为上帝给你的幸福,也将会是最特别的。青彦,再多试一下,我也会帮你的。”
    “我真的找得到吗?我的天空……明明什么都没有……”
    项承仍是坚定有力地保证著,“会。若没有,我把我自己的幸福给你,好不好?”
    那一天,沈青彦在他怀中哭了许久、也说了许多,最后哭累了,便在他怀中睡著,中途也没再因恶梦而醒来。
    那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沈青彦对他敞开心扉了。
    之后又过了几日,项承在结束工作后提著提拉米苏蛋糕,打算替沈青彦庆生。
    到了病房,护士说他在另一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到外头散步去了。
    当他在花园里找到沈青彦时,他坐在石椅上,背抵著一株开满青绿树叶的小叶榄仁,沉沉睡著。
    护士看见他,调皮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靠过来小声说道:“他今天主动要求要出来,待在那里看著天空发呆了快半小时,没想到就这么睡著了,看来,病况似乎稳定不少。”
    项承微微一笑,站在原处静静看著,看筛落树缝的阳光洒在沈青彦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上,令他想起那日在开满黄花的阿勃勒树间看见的那个爬墙少年。
    放下手上的蛋糕,他拿起相机,对准沈青彦按下快门,将这幅久违的恬静景色框起,记忆下来。
    他相信,日后属于青彦的记忆,将永远这么美丽。
    站在镜子前,项承替沈青彦系好领带后,拉著他的手一同出门。
    今天是伍熙和结婚的日子。从那件事发生后到今日,过了一个月了,萧伟汉刑期已定,警方突破他的心房,让他承认在沈青彦未满十六岁时予以性侵,所以被重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由于找不到沈青彦的父亲,加上他也没有三等亲内旁系血亲尊亲属,经由法院裁决,选定项承当他的监护人,直到沈青彦满二十岁为止。
    坐在车内,沈青彦静静看著窗外,情绪显然比之前稳定许多,虽然没再笑过,但至少自杀的念头已消减许多。
    来到举行婚礼的教堂外,新娘正被新郎搀扶出门,五色纸花洒落,新娘笑著将捧花一抛,花束竟不偏不倚地掉在沈青彦手上。
    他抱著那束花,微愕地抬起脸,看见伍熙和对他微笑的脸。
    他想起这些日子来放下婚礼为他奔波的伍熙和,原来伍熙和不曾丢下他,对方一直将他当成亲人一样疼爱著。
    是啊,亲人,这是最适合他与伍熙和的关系,依赖不等于爱,是自己一直错认了这样的情感啊。
    婚礼结束,项承说要带他到一个地方看看,掉转车头,他们来到一栋干净现代的大楼前。
    一踏入,里头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两人,沈青彦觉得不习惯,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项承身后。
    楚天放走来,笑容满面地一拍项承的肩。“学弟,你来了?正在讨论你的照片呢!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咱们工作室的案子都排到年后去了!”偷觑了眼项承身后的沈青彦,他压低声。“对了,好多经纪公司对那小子感兴趣,你可得看紧一点啊,免得被拐了。”
    赧红脸要楚天放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项承和过来敬酒的人寒暄几句后,便带著沈青彦来到一面墙的前面。
    “青彦,你看看。”
    沈青彦闻言抬起头,就见米白的墙上挂满相片,而相片里主角清一色的全都是自己。
    左手边那几张是那回他俩到山上去,他逼问项承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的时候拍的,而在那一晚,他第一次吻了项承。
    再过去一些是他们到垦丁去玩的照片,那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沈青彦看著,表情也怔忡起来,眼眶又一阵湿热;与项承在一起的回忆点点滴滴回笼,想起对方的温柔、关怀、爱语……这一次,会是幸福的吗?
    视线来到中间最大的那帧相片上,只见树荫下的自己睡得沉酣,他却记不起是何时被拍的。
    相片下头有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写了两个字:青鸟。
    “青鸟?”沈青彦按著字念出声,疑惑地瞥看向项承。
    “听过这个童话故事吗?”项承轻轻握住他的手。
    “嗯。”青鸟,是带来幸福的使者,而他的天空里,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像是读出他的想法,项承的手握得更紧了。“故事中的小王子找了好久,最后才发现幸福就在原处。青彦,你呢?你是不是把幸福遗忘在原处了?”
    沈青彦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看著项承,看著项承漂亮的眼里闪动著热切与温柔,他眨眨眼,泪水几欲夺眶。
    项承说的幸福……是他自己吗?
    “我不能是你在寻找的幸福吗?”项承温柔的笑了,见对方没有回答,又换个说法。“要不,青彦,若你讨厌自己,那可不可以把你送给我?对我而言,你就是我在寻找的青鸟啊。当然,这不是没有回报的。”
    他侧头,在神色苍白但已比前些日子健康许多的男孩耳畔,低声倾诉:“我会用一辈子的幸福,来交换你。”
    然后,让我成为你的幸福。
    别说你的天空里什么都没有,若是没有,我把我的天空都给你——只要让我在你的天空中驻足。
    喧闹的会场里,安静的角落中,身穿西装的男孩没有说话,但从眼眶流下的泪中,却早已说明了他的回答。
    传说中有一种青鸟,它是幸福的象征。
    人们传言,找到它便会得到幸福。
    所以,大家都在寻找,却忘了自己也能是那只青鸟。
    而幸福的象征,就是幸福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