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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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门宴,单刀赴会。
  我出门的时候满脑子就这俩词。
  刻意打扮得妖媚点,根据我近年来对庄碧的了解,他好歹还不会对女人下手。再说了,谁让小混蛋先吃我豆腐的,老豆腐就可以随便乱吃么?太不拿我们夕阳红当回事了。
  老赵这厮也很让我伤心,记得小时候我感冒咳嗽,我妈寻到偏方:在雪梨上扎N个洞,每个洞里塞一粒花椒,然后上锅蒸到梨皮变成褐色,梨肉变软,取出来,把花椒抠出来,之后,塞给我吃。
  我吃药从来不会有反抗的情绪,但是吃这个怪东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老赵写完作业来找我玩儿,看我吃得很痛苦,就帮我吃,结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边吃一边流泪……
  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到哪儿去啦?!
  怀念美好的童年~~~
  说是家宴,没想到居然人不少。老赵依偎在庄碧怀里笑得娇俏,庄碧的几个同事,老赵的若干朋友,一大桌人,圈子会得很齐,连外甥的同班的好几个小朋友也跑来了。
  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既不认识职场人士又不好意思往小朋友的圈子里挤,灰头土脸的和庄碧几个男同事闲聊,说些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废话。
  庄碧的房子收拾得很整齐,一点看不出被小航姑娘蹂躏过。桌上的照片也换了老赵庄碧二人矫揉造作的亲密照。我看的时候,老赵走过来耳语,“那大镜框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照片换进去,妈的,我剪了只卡通狗糊丫脸上了。”
  怪不得大照片上庄碧搂着只史奴比做亲热状。
  先去外面吃饭,我小心翼翼坐在老赵旁边,老赵作为未来的舅妈,很热心地招呼外甥,“来苏斐坐这边。”
  苏斐头都没抬,假装没听见,耷拉着眼皮溜到他舅舅那边去了。
  老赵有点讪讪的,我主动认罪,“都是我的错。”
  “算了,咱们还能跟一小孩儿计较吗?”
  老赵是个好舅妈。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宾主都喜笑颜开,唯独我心里有点忐忑,是不是上次那一巴掌打狠了?可我不也是本着帮助教育为出发点的么?
  外甥旁边坐个他们班上的小女孩,厚厚的斜刘海,眼睛很亮,坐着也会无端的微笑,不时低头和他窃窃私语一番。俩小孩都是雪白粉嫩的,金童玉女一样,看来很有发展前途。
  唉,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当年都干了些什么啊?啃书,考G,托福,考研……想起来好不后悔。
  老赵和我过去的大学同窗吴胖子坐我另一边,他混得潦倒,我看着落魄,所以也没什么可说的。席间我们严肃的讨论了元宝虾需不需要再放点盐以及多吃辣椒油是否对人体有益等问题,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并最终就辣椒油问题达成了一致。
  吃到一半忍不住偷眼看看小孩,谁想他也在看我,俩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赶紧把眼光拉回来,妈妈咪啊,被发现了。
  赶紧把一颗菜心塞到嘴里,才觉得心跳平缓下来。
  不想了,元宝虾真好吃。
  吃完,一群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千篇一律地去K歌,恶俗啊~~~~
  我和庄碧的同事坐在一起喝酒玩骰子,庄碧和老赵坐在一起肉麻,外甥和一干小朋友忙着抢麦。
  我毕竟是老了,外甥们唱的歌我很多都不会,岁月真不饶人。
  由于场上汇集了老中青三代表演艺术家,我们点的歌泾渭分明,一听前奏就知道是什么人在唱。
  点《乌苏里船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是老赵和庄碧的部分同事,陪着领导们狂欢落下的后遗症就是什么时候张嘴都唱“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部分没有被领导同志和宣传工作荼毒的同事唱的都是王菲莫文蔚,张信哲许巍;外甥他们就难说了,很多在超市和音像店放的耳熟能详但永远也不知道是谁唱的时尚小曲儿都被翻了出来,我们的爱好太不一致,唱着唱着大家就都罢了手,小朋友们也陆续走光。
  我百无聊赖地摇着骰子,“三个六。”
  老赵招呼我,“来这边来这边。”
  大家围坐成一个圈儿,我以为又要玩无聊到极点的真心话大冒险,谁想老赵笑得淫靡,按着一只暗绿酒瓶,“咱们现在没有未成年人了吧?”
  所有人都往唯一的未成年人身上看。
  外甥翻翻白眼,喊了一声,“没有!”
  喊完低头冲身边的小女朋友微微一笑。
  老赵看了他们一眼,“那好,到时候别说我把谁带坏了哈,咱今天玩个新鲜的。”
  我明白了。
  老赵啊老赵,你可真是……
  小朋友端端正正坐在我对面。旁边是他一脸纯真的小女朋友。
  这个游戏其实就是一群人坐成一圈,中间放个瓶子,一个人开始转瓶子,停下来的时候瓶口和瓶底指着的两个人要打kiss,无论异性同性。
  换言之,坐在我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其实应该是那个小姑娘才对,老赵给我留这个位置,真不知道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但是在现在再走,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第一轮就不负众望的转到了老赵和庄碧头上,大家起哄,当事人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探身接吻,很浅的吻,但是发出很大声音,不然不过关还要重吻,众人又是一片鬼喊鬼叫。外甥带点羞涩地看着自己小舅傻笑,旁边的小姑娘也看得小脸通红。
  没什么的,也只是个游戏,我想,酒瓶又开始转,没人对我的对家是谁有更大的关注,只有老赵冲我挤眉弄眼一下。十几轮过去,我都觉得自己像上了发条一样傻了吧叽的继续玩,也一直都没轮到我。
  老赵和庄碧又轮到一次,第二次是要舌吻的,这俩流氓倒是一点不顾忌,唇齿交接良久,旁边还有人计时:10,9,8,……3,2,1,停!他俩仍是不管不顾的继续吻了十多秒,大家的喧闹声快把房顶掀下来了。
  再来,瓶子转转,慢下来慢下来……
  停了,轮到了我和外甥。
  我呆了片刻,他动了一下,像是要过来又没敢过来,俩人都坐在原地看着对方犹豫。
  旁人开始起哄,“噢!害羞了哈!没胆啊!”
  我多喝了几瓶百威,胆子比平时壮了许多,想想反正也这样了,索性大方点探过身去,“对不住了啊。”
  他怔了一下,也探身过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浅浅的碰了碰他的嘴唇。
  真的没什么,只是碰了碰。决无心潮澎湃之事。
  10秒钟过去,苏斐连耳朵都红了,在灯光下像个透亮的小西红柿一样。
  庄碧玩得兴起,毫不顾忌地指着自己外甥,“哎呀小斐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哈哈哈哈你不要紧吧?害羞成这样啊?”
  小孩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嗫喏了几句,怨恨地看了舅舅一眼,窘得快哭了。
  我看看只好自己来圆场,赶紧作捂脸状大叫:“还有我呀!我的脸也红了呀!我害羞死了呀呀呀呀~~~~~”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我心里有点愧疚,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也没敢看那孩子的眼睛。
  瓶子又开始转,所幸再也没转到我面前,我也松了一口气,当众碰碰嘴唇已经不得了了,当众把小孩给舌吻了,他不抄起菜刀追杀我才怪。
  又玩了一阵,时间也晚了,大家停了手,重新喝酒猜拳唱歌讲八卦。我又喝了几杯红酒,羼杂在一起胃受不了,差点躺地毯上,赶紧告诉老赵,“不行了,我得找地儿躺躺。”
  老赵一指,“里屋,睡我平时谁的那张床。”
  我摸进去,房间很黑,找了半天都找不着灯开关,我想想别去糟蹋人家床,借着月光歪倒在沙发上,顿感舒服了好多。
  门开了,我赶紧跟老赵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躺一下就好,真没事儿。”
  老赵不答,直接走到我跟前。
  我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那人弯下腰。
  我靠!!!外甥!!!
  外甥身上也有点酒气了,庄碧这舅舅真混帐,怎么让小孩喝酒。
  没等我胡思乱想完,外甥一把捧住我脸,发狠地吻下来。
  搞什么搞?你丫才几岁呀?
  外甥长长的睫毛就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一边天人交战一边闪躲,我躲,他跟进,我再躲,他干脆压着我肩膀不准我动。
  小兔崽子劲儿不小,我可不想和他对啃,于是大家开始折腾,沙发也折腾倒了,外套也折腾没了,我里面只穿件单薄的连身裙,怎么折腾怎么不对劲,折腾着折腾着我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在对啃了。
  茶是花博士酒是色媒人,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脸上来,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各位,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酒能乱性,千万不要不信邪。
  正当我准备铤而走险以身试法霸王硬上弓之时,灯光大亮。
  不下十个人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们。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裙子往上拉拉。
  “我是来取外套的,你们继续,继续。”江胖子先反应过来。
  “我也是我也是。”人群哗啦哗啦往外走。
  老赵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看着我们。庄比骄傲得满脸放光,“我外甥!我——外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骄傲的。
  人群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啊~~~~~~~”
  外甥的小女友……
  老娘今天算是栽了……真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