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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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天海吩咐梁开车,先送茗雪到医院看婆婆,并跟她约好半个小时后来接。
    “婆婆一直吵着要回家!”一坐上车,茗雪聊起婆婆近况。
    卫天海瞥她一眼。“你怎么说?”
    “我答应她明天一早会打电话问主治医生,他若说没问题,我会要司机伯伯帮她办出院。”茗雪一边说话一边将肩上的皮包卸下。就在这个时候,她搁在包包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对不起。”她朝卫天海一点头,急忙掏出手机。一见浮在小萤幕上的人名,她脸色微变。
    卫天海眼尖地发现了。
    “我是茗雪,婶婶好。”说完这两句话,茗雪久久不曾开口,但卫天海隐约可听见手机那端人声,一直说个不停。
    “那是因为……但总不能……我……不会,我会自己想办法。我知道,再见。”道别完后,茗雪像要逃开什么可怕东西似地忙将手机合上。
    “怎么了?你婶婶说了什么?”
    茗雪一迳低头轻摇。她不敢抬头,因眼里早已积满泪水。
    她奇异的反应,就连专心开车的梁也发现了。他隔着后视镜与卫天海相视一眼,卫天海朝他一颔首,梁随即会意按下音响电源。
    韩德尔为歌剧《林纳多》所写的《”asciaCh'ioPianga》响起,茗雪眼泪瞬间落”asciaCh'ioPianga,让我流泪。
    卫天海贴近茗雪,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额角被他温热的唇轻轻吻着,颈脖被他宽大掌心缓缓捏松,一感觉到他的温柔,茗雪眼泪落得更急了。
    “没关系,你哭吧。”
    在女高音的吟唱声中,茗雪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路回家——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卫天海身上古龙水香味沁入她心脾,茗雪狼狈地吸了吸鼻子,她蓦然发现,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喝点水……”卫天海将打开的水瓶交到茗雪手上,又递了几张面纸让她擦脸,直到她啜泣声歇,卫天海才端起她下颚细审她脸。
    “好丑,鼻子红红,像小丑。”他调笑地轻点她鼻头。
    “嫌我丑就离我远一点……”茗雪羞又恼地将脸转开。
    “才舍不得放你走。”卫天海双手环住她细腰,嘴贴在她耳边低语。“你哭得再鼻红眼肿,也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鬼才相信这种话!茗雪瞪他一眼。虽然脸上还未显露笑容,不过她的情绪已平复许多。
    银色BMW驶进淡水渔人码头,一名立在游艇上方,穿着白色T恤中年男子即向他们挥手,梁将车子靠边停下,从行李厢里取出两只竹篮。
    中年男子吆喝一声,将竹篮扛进游艇中。
    “要上船?”茗雪惊讶地望着眼前白与深蓝相间的25米豪华游艇。
    卫天海一笑,伸手将她往游艇上一拉。
    往前看,便是淡水知名的情人桥。夜幕笼罩,衔在情人桥上的蓝绿黄彩灯将码头映照得如梦似幻。游艇在船长示意声中开动,缓缓滑过白色桥墩下方。
    “进来吧。”卫天海打开舱门。
    一见里边豪华内装,茗雪吓了一跳——
    液晶电视、柔软的白色沙发与深色的桧木装潢,若非脚下因海浪起伏而略感摇晃,她还真以为他们是不是误闯谁家的豪宅……天呐!弄这么一艘游艇到底要花多少钱?
    卫天海自在地在里头走动。他个儿高,一百八十公分杵在游艇里竟不需弯腰驼背,可见这船高度多少!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有红酒跟香槟——”卫天海一瞧茗雪表情笑了。“当然也有准备气泡水跟柳橙汁。”
    “柳橙汁就好。”她这辈子从没喝过酒,也不想在这地方开了先例。
    卫天海自冰箱中取过杯子倒了两杯橙汁,一杯自己喝,一杯送到茗雪面前。“给我十分钟,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餐,对了,你现在坐的地方左手边柜子打开有CD架,看你想听什么,你自己挑。”
    茗雪端着杯子看卫天海朝船舱更里面迈去,后转头朝他说的柜子看了看,尝试地摸了两下才将柜门打开。
    手指滑过排列整齐的CD外壳,最后停在德布西的《月光曲》上。她记得刚进游艇的时候,曾瞧见天上悬着一轮明月……
    清亮的钢琴声流泄在船舱内,手端着托盘定出的卫天海朝她问了一句:“《Clairdelune》(月光曲)?”
    “对。”
    “真巧。”他做了一个奇妙的表情。“我刚上船的时候,刚好也想到德布西的《月光曲》。”
    两人目光相对,茗雪一瞬间觉得害羞,急忙别开头去。
    “过来用餐吧。”卫天海唤。
    船里的餐室,特别设在一面半人高的强化玻璃旁边,只要把窗帘拉开,便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眺望海面。至于桌上的餐点是卫天海自俱乐部打包带来,全是些爽口不腻的冷盘料理。
    一落坐,茗雪敏感地朝四周嗅了嗅。“我怎么会闻到水蜜桃的香味?”
    “等会儿餐后点心是桃子派。”卫天海咽下嘴里的鸭肝后说:“我刚把它放进烤箱再加热。”
    听见他的解释,茗雪笑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是那种奉行‘君子远庖厨’的人。”
    “练舞之前的确是。”卫天海也很坦白。“但到了美国,不再受我爸庇荫,就什么都得自己来。”
    “你不觉得委屈吗?我是说,突然从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变成……”
    卫天海又露出那副可爱的表情,他歪头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当时一到美国,看见同学们的程度,真的把我吓愣了。在台湾,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舞蹈奇才,可一进纽约,呵呵呵……”卫天海最后以一串傻笑取代话语。
    光看他尴尬的表情可以发现,他还是第一次跟人吐露过往糗事。
    而他坦率的表现,勾起了茗雪的聊兴。“我进学院第一年,也是追进度追得死紧。之前在台湾被老师们吹捧得都以为自己是你说的那种天才,可一进学校才发现我基础练习根本不够,心急又加上失落,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是哭着睡着……”
    “我还以为你一进学校就很顺遂。”
    “第一年很痛苦,但一等基础打稳,我对练习的热度也慢慢减退——”茗雪吃惊地抚着胸口。“这么说来,原来我是个被虐待狂,不遇上困难还不知道要发愤图强?”不细想过去她还真没发现这点。
    见她的表情,卫天海忍不住大笑。
    “有什么好笑?”
    “你的表情好可爱。”卫天海伸手挲着茗雪嘟起的脸颊。“我头一回见人说自己是被虐待狂,还说得这么认真。”
    茗雪皱鼻。哼!早知道跟他说这个会被取笑,她刚才就不说了。
    “我跟你一样,越困难的事越能让我专注投入,一等它变得平顺稳定,我就会开始想另找目标……”
    茗雪一咬唇,她想到了旁的事。“所以你才会一直不断地更换女伴?”
    卫天海皱起眉头。之前的确是这样,但现在——
    “我不那么确定了。”他抓起高脚杯摇晃,看着杯里橙汁如海面般起伏不定,他幽幽说道:“我甚至有种感觉,我之所以会觉得感情世界乏味无趣,大半跟我轻忽它的态度有关。”
    他这话说得极富哲理。茗雪也跟着陷入深思。她在想,她所以对舞蹈毫无热情,该不会就像Louis说的,也是因为她轻忽它的关系?
    餐后,两人移动位置来到游艇顶上,半露天的棚顶下钉着两列长椅与木桌,白天可用来做日光浴,夜里可用来赏夜景。游艇早已不再前进,就停在淡水与八里中央,回头眺望,还隐约可见灯光灿烂的情人桥顶与远方的台北101。
    夜风徐徐,一弯明月与底下灯海相互辉映,耳畔还隐约可听见德布西的《月光曲》,茗雪闭上双眼挺胸吸进一大口咸咸的海水气味。
    “好舒服,心旷神怡。”
    卫天海沉默凝视前方夜景,直过了好久,才听见他小声开口。“嘿。”
    “什么?”茗雪闻声转头。
    “想不想聊聊,你婶婶刚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一听见这问题,茗雪笑颜顿失。
    “我担心你。”
    一句话,即让茗雪心防撤下。茗雪垂眸想了片刻,她重吁了口气。“我婶婶打电话来责备我,不应该‘浪费资源’在婆婆身上。她说,婆婆年纪那么大了,早就应该让她退休,她说她不会负责婆婆的医药费,我说我会自己想办法。”
    “听起来,你家的经济大权好像掌握在你婶婶手上?”
    “我当初以为那样比较好——”茗雪简单将婶婶与她的协议说过一遍。“但没想到事情反而变得更糟。”
    “但你已经取得了我的舞伴资格,为什么还会受你婶婶控制?”
    茗雪紧闭起双眼。来了,终于到了得说实话的日子了。“因为我只完成他们一半的要求。”她张开眼,美眸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含着泪意般莹莹发亮。
    “除了得到你的舞伴资格,他们还要我想办法说服你,跟我一块当我叔叔企业的代言人。”
    卫天海惊讶地望着茗雪。
    与他对视半晌,她心虚地将眼睛瞟开。“我在‘Dance’大楼这几天,弄明白一件事,外头每个人都知道,你就等于卫氏,所以……”她神情勉强地摆了摆手。与他相处这段时间,她受到他太多照顾,实在不好意思再多麻烦他。“我决定放弃,明天一早,我会打电话跟我婶婶表明,然后……”
    “你明知可以拿这一点当作条件交换。”卫天海低声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只要你要求,我一定会答应。”
    “然后一辈子因为这一点而觉得愧疚不安?”茗雪眼眸浮现倔强神采。“我不要。”
    瞧她说得多斩钉截铁!卫天海微笑伸手轻触她脸庞,随后将她被海风吹乱的刘海抚顺,勾弯到耳后。
    “冷吗?”
    茗雪挲挲手臂,她仅穿着一件珍珠白小洋装,夜深,的确有些凉意。
    卫天海拍拍身侧座位,示意她偎近取暖。
    茗雪直望他眼睛半晌,才悄悄移到他身边。他就像个暖炉,他展臂环住她肩膀,贴在他身侧的右边身体瞬间温暖起来。
    “你瞧前方。”卫天海手指着海岸边缘。橘黄色灯光一路往山上绵延,形成一片灯海。“那儿是大屯山,前头是淡水,你不觉得很奇妙?同样的风景同样角度,白天黑夜竟然相差这么多。”
    茗雪呢喃说:“我在台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
    “喜欢吗?”
    她点点头。
    “我也是。我喜欢夜里的海……”
    听见“海”字从他嘴里溜出,茗雪突然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
    “我这才想到你的名字,天海——可以想见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卫天海皱了下眉。“他希望我成为天、成为海?”
    “不是,我想应该不是。”茗雪手指向那侧没有灯光,只依稀能见天际与海岸交界的远处。“而是那个——”
    “海平面?”
    “就是那个交界,我想他要你做的,说不定就是那个交界。从我们这个角度,真的可以很明确地说出哪里是天,那边是海?”
    卫天海瞠大双眼。茗雪的话,勾勒出他脑中一直模糊不清的画面。“你真是我的缪思女神!”他握住她的手大笑。
    “什么?”
    “你坐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卫天海跑进船舱拿了一大叠纸与笔回来,茗雪就坐在他身边,看他一笔一笔画出他脑里的构思。
    “我之前说过舞台要分成两部分,我打算照你说的天际与海岸分际线不明朗这点做,或许用灯光造出波光粼粼的样子……”卫天海边说边在纸上添了几道波浪。“不确定现在是否已有这技术,这部分回去再研究,总之先记下……”
    “但我还是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让男女主角接触?”茗雪插话。“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挣扎,你先前不是提过可以加进不满的情绪?”
    茗雪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刚想出两条进行的脉络,加进男人女人相恋,一共是三条线。女人那方是道德——”卫天海在代表女主角的图偶边多画一道黑影。“我要它加进来拉扯女人——用PasoDoble(斗牛舞)诠释那种争斗感。至于男人这边,加进理智,我们跳太合拍的探戈舞步,强调女人的优美与男人粗鲁霸道的不和谐感。”
    茗雪在脑中想象那画面,感觉好像很不错!
    “然后呢?”她推着他的手,急着想多听一点。
    瞧她多迫不及待!卫天海兴味地瞅她表情。“我还想加进一点思念,PasoDoble(斗牛舞)之后,女人受挫伤心,但旋即发现落下朵朵香花,那是男人捎来的思念,接下来,我想让女人作梦,梦见她在片片芬芳花瓣中,与男人甜美地跳着爱情之舞——”
    Rumba(伦巴)——
    “我刚想起一首曲子,非常适合。”卫天海朝她一笑。“就你在选秀会上跳的《WalkingInTheAir》。”
    茗雪惊喜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了?”
    “那是我最爱的一首歌。”茗雪害羞表示。“当时在选秀会上听见它,真的让我吓住。”
    “是吗?”卫天海眉头微挑,唇边绽出一朵笑。他张口清唱——
    “We'reWalhingintheair
    We'refloatinginthemoonlitsky
    ThepeoplefarbelowareSleepingaswefly……”
    (我们在空中漫步。我们在月光明亮的空中飘着,当我们飞过,远在地上的人们都已熟睡……)
    〈WalkingInTheAir〉这首歌茗雪听过男童版与女声版。没想到换男人唱,也是一样好听。
    头枕在卫天海臂弯,听他唱歌,是一种享受。茗雪眸子半闭,耳边送进呼呼的海风与卫天海的歌声,她唇边漾满甜蜜的笑。
    “We'rcdancinginthemidnightsky
    Andeveryonewhoseesusgreetsusaswefly……”
    (我们在夜空中跳舞,看见的人们在我们飞过时向我们问候……)
    一曲唱毕,卫天海牵起茗雪的手低声问:“歌词很符合我们的舞台剧,对吧?”
    没有回应。卫天海眨了下眼睛。
    “茗雪?小雪儿?”
    卫天海伸手轻抚她脸颊,她没反应,这才发现她睡着了。
    天呐!卫天海哑然失笑。
    “你这个没有戒心的小东西……”他轻轻托起她的脸,喃喃低语。“你不知道男人可以趁女人睡着之时,做出多龌龊的举动吗?”
    茗雪只以细小的轻吟声回应。熟睡的她看起来如此纯真无邪,活似清晨沾着露珠的蔷薇,教卫天海又爱又怜。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寻得的宝贝——
    俯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纯洁的晚安吻,卫天海小心翼翼将她抱下船舱。“回去吧。”他用对讲机与船长联系。
    二十分钟过后,她已经安稳睡在梁开来的轿车里,被卫天海手臂牢牢圈抱住。
    伸手轻轻拨顺她额上发丝,仿佛可以在睡梦中感受到他温柔,茗雪的睡颜好甜。
    抬起头,黑眸隔着后视镜与梁双眼对上。“后天中午之前,我要你拟好一张合约,我要将茗雪纳入卫氏旗下,签约金三百万,她一签好合约钱马上汇入她帐户。”
    梁点头。
    “还有,这几天帮我排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要跟小雪的叔叔婶婶见个面。”
    梁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准备出招了?”
    “是啊。”卫天海坦承不讳。“我会让他们好好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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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雪睡得极沈,就连车子回到市区,卫天海将她抱进大楼,她也毫无知觉。
    专门派来的管家打开门看见他,正要出声招呼,卫天海朝她一摇头。“嘘,别吵醒她。”
    “是。”管家悄声回应。
    卫天海一路将茗雪抱至床上。管家看他依依不舍的表情,会意地先离开房间。
    一待房门关上,卫天海立刻坐到她床边。看着茗雪睡颜,他叹了口长气。“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起迎接早晨的太阳?”
    睡着的茗雪当然不会回答。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颊边挲摩。“你啊!这个小恶魔——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么难受——”
    茗雪发出一声轻叹。卫天海惊吓地抬头,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她没醒。
    要是刚刚那些话被她听见,看他面子要往哪儿摆!
    再一低头亲吻她脸颊,卫天海毅然决然离开她床边;他打开门吩咐管家:“帮姚小姐卸个妆——如果她没醒,就别吵她起来换睡衣。”
    “知道了。卫先生,晚安。”管家向他鞠躬道别。
    “晚安。”卫天海将门带上。
    翌日——
    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已回到床上,吓得茗雪整个人弹起。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茗雪急忙唤管家进来问个清楚。
    “是卫先生抱您回来的。”
    “他抱我回来,然后,没有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姚小姐的意思是?”管家不解地摇头。
    “就是……太亲匿的举动。”茗雪胀红脸。
    “我只看见卫先生非常温柔地摸过你的脸,这样算吗?”
    当然不算。茗雪摇头,脸上满是羞怯。“没事了,打扰你了。”
    走进浴室,嗅嗅肌肤,不知是错觉或真有其事,茗雪竟然在自己身上闻到卫天海的古龙水香气——带着淡淡草味与森林的气息。扭开莲蓬头水柱打算淋浴的同时,她心底突然闪过一丝可惜,这可是Louis的气味……
    茗雪一拍自己脑门,在心里斥道——“呆子!瞧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抓起澡巾挤了满满一手玫瑰沐浴乳,茗雪花了十分钟洗个舒服的澡。离开浴室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那张掐得出水似的白嫩娇颜,看得她脸庞一阵烧热。
    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茗雪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这话好像是真的。虽说茗雪自小就长得漂亮,可是她眉脸眼神,从来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光彩耀眼。
    而她这些转变,全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茗雪小姐。”管家敲门后探头。茗雪转身看她。“刚才你洗澡的时候,卫先生来电,他问你等会儿要不要到十四楼跟他一道早餐?”
    “我去。”茗雪以她前所未有的欢快表情自椅子上站起。“帮我打个电话给他,我十分钟后马上到。”
    管家点点头,将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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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梁拟好合约之前,卫天海什么也没吐露,他只是要茗雪暂时先别跟她叔叔婶婶联络,他有个惊喜要给她。
    隔一天,两人在俱乐部刚用完午餐,梁在卫天海示意下拿来合约与笔。
    “坐近一点。”他朝茗雪招招手。
    “什么?”茗雪放下甜点汤匙,移坐到他身旁空位。
    卫天海将纸移到她面前。“你看一看,如果没有意见,就在上头签个名吧。”
    合约内容既简单又明了,只要一签上名,自此之后一年内,她的工作与收入便不再是她的难题——卫天海自会全权负责。
    茗雪目光停在那签约金上头,三百万——她面露迟疑。
    “不够?”他一瞧她表情,想了个可能答案。
    茗雪连忙摇头。“不是,是太多了。”她刚才在脑子里罗列她能够替卫天海“赚得”的经济效益,是还不晓得一年后的舞台剧总共表演几场,但怎么算就是觉得三百万太多。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跟我的交情,所以才订下这数目。”
    卫天海好笑反问:“你跟我什么交情?”
    “就——”她比比自己又比比他,说不出“喜欢”那两个字,藏在桌下的脚轻跺,脸颊浮现红晕。“你知道的嘛!”
    瞧她娇羞的反应,卫天海伸手将她往胸前一拉,嘴贴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你现在的样子,会让我好想吻你。”
    茗雪又羞又喜,两手交叠在腿上紧扭着。
    听他这么软声细语,还有那眼神表情,害她、害她也在脑子里遐想些不该乱想的事情……
    茗雪没有发现,她现在已经很少板起脸孔斥他不准靠近了!
    “一个吻。”他手指抚着她唇瓣,黑眸迷离深邃。“一个吻就好?”
    她她她——想不出理由拒绝。搁在她腿上的手掌绞扭了一阵,之后她抬头,手指轻轻扯住他身上的衬衫。
    卫天海呼吸停了一瞬。她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诱人——
    她侧头轻声叮咛:“就一个吻噢!”
    我的天,她那表情……卫天海心里哀叹一声,俯下头寻上她的嘴。一开始力道是那么的轻柔,仿佛怕会吓着她似的。直到原本揪紧他前襟的小手松开,像只无助的鸟儿般贴在他胸口,卫天海这才端起她下颚,轻吮她滑嫩的双唇——先是上唇,然后下唇,直到茗雪嘴里发出难耐的低吟,他的舌才一溜烟探进她嘴里。
    他的舌尖抵住她舌侧磨蹭,茗雪双膝发软——好在这会儿她是坐在他腿上,否则她一定会软倒在地……等等!他腿上?亲吻换气的空隙,一丝理智滑回茗雪脑中,她眨着双眼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动作,她什么时候爬坐在他腿上,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
    “在我怀里,不准你想其他事——”卫天海以一记轻咬拉回茗雪的意识,她的手攀着他肩膀摇晃了下身体。卫天海叹息。
    “我又不是在想别人,我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啊——”卫天海细舔她裸露的锁骨,教她一下忘了想说的话。
    他手掌往下滑落,隔着薄薄衣料与底下胸衣揉握她胸脯,乳尖挺立,即使隔着两层衣物也能感觉到。卫天海克制着想要俯头吸吮的冲动,可茗雪却像想挑战他自制力般,不住地在他怀中扭摆细腰。
    卫天海自制一松,认为自己再不多碰触她一些,他一定会饥渴而死。
    被他碰触过的肌肤发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追求那种热度,还是想摆脱它——总之身体似有意识般地捱着他身体磨蹭,初时的确消去些许热度,可紧追着自体内深处浮现的麻痒骚动,却比那热更烈、更教人难受。
    “啊……”当卫天海隔着衣服解开她的胸衣,茗雪低叹了口气、她半张着眸看着他推落她舞衣前襟,张嘴罩住她胸脯的表情——如此陶醉着迷,仿佛她是他全世界最最渴望的宝贝。一阵如电击般的快感直落她腿间,茗雪手探进他浓密黑发中,扳住他的头,要他看着她。
    他以为她是要拒绝,没想到不是。
    “你的嘴……”她想要他的吻。
    一听见她喘吁吁的呢喃,卫天海立刻配合。
    “喜欢我的吻?”在两人唇齿轻啮间他低声问。
    意识涣散的茗雪胡乱点着头,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么。
    卫天海低声一笑,他好爱看她迷醉紊乱的表情。
    “那这里呢?”他手掌抚摸她胸脯,拇指食指将他方才含湿的乳尖夹住兜转,跨在他大腿两侧的纤腿下由得一夹,引来卫天海一阵喘气。人说自作孽不可活,看来真是这样。
    卫天海离开她的唇,抱住她身体,理智与欲望在体内交缠喧闹。他百分之百渴望继续,但他也明白,若这么做,便违反了她刚才的约定——
    就一个吻噢!
    马的!卫天海闭眼吐气,从不知禁欲为何物的他,竟然会因为她一句话裹足不前!
    欲望仍在体内窜烧的茗雪一时无法清楚思考,直到发觉卫天海正在帮她整理衣物,她才如梦初醒般张开双眼。低头一见被两人身体压得绉巴巴的舞衣,她活似煮熟的龙虾,整个人瞬间变成红色。
    “我、我自己来——”她尴尬地推开他手,想从他腿上爬下。怎知双腿却虚得发软,好在卫天海即时抱住,否则可真会跌倒。
    “别怕羞,我喜欢帮你做事。”
    他一句话打消了茗雪的坚持,只见她红着脸垂头接受他的帮忙。他要她抬手她便抬手、要她转身她就转,甚至他还取来餐巾,折成三角状细心擦去她晕开的唇彩。
    她抬头偷瞟,他捕捉到她的目光。
    “想问我什么?”
    茗雪小嘴一抿,半晌才挤出话来。“自动收手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事……”她眸里浮现一抹忧惧。虽然这种怀疑不应该出现,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忍不住猜,是不是她刚刚的表现哪里不对,他感觉乏味,所以……
    “你在担心你对我失去吸引力?”卫天海端起她忧愁的小脸。
    茗雪不答,但从她嘟嘴的小动作即可发现她的想法。
    “傻瓜。”他牵起她的小手压在他仍未消退的欲望上头,隔着长裤仍能感觉底下的紧绷与热度。“放心了吧?”
    茗雪脸红。
    “我在等你点头说好的那天。”他俯低头在她耳边印下一吻,提醒道:“拜托,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两人相视,茗雪唇瓣绽出微笑。头一回,她主动张手投入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