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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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罗并没有离开信天府,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离开,这原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不是吗?但潜意识她仍然希望见到烈翰,仍然希望他能听她的解释;她更想要保护他,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似乎已经不是那个淡然、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曼罗了。
    想到烈翰决然的目光,曼罗的心里涌起一股痛楚。
    「曼姐姐,-在干什么?」
    一声惊叫让曼罗回过神。
    她看见银莲大惊失色的表情,为什么银莲会有那样的表情呢?
    「曼姐姐,-为什么会哭?」银莲摇着她的手臂问道。
    「哭?」曼罗怔愣住,感觉到脸上有点湿湿的,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是她的眼泪,她竟然流泪了,虽然只是一滴眼泪,却让曼罗无比震撼。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烈翰,爱上一个人类,不然她不会流这一滴泪的。
    「曼姐姐,-不能哭的,难道-真的爱上那个四皇子?」银莲慌张的说着。
    一向只有天真可爱笑容的脸上竟也有了忧虑,因为她知道花精是不能流泪的,泪就是修行的精华;相传花精无论有多少年的修行,就只有三滴泪,如果流尽这三滴泪,花的元神会枯萎,那么花精也会跟着死亡。
    曼罗摇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摇晃了一下,幸好银莲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曼姐姐,我们走,离开这里。」银莲脸色苍白,非常不安。看来传言是真的,不然曼罗姐姐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呢!
    曼罗仍是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才觉得好过一点,她微微一笑,「我没事的,-别担心。」
    「曼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真的没事,莲儿,帮我一个忙好吗?」
    银莲忙点头,「曼姐姐-说。」
    「帮我暗中看着烈翰要干什么。」曼罗的脸色有些苍白。
    「为什么?曼姐姐,我们不要管这些凡人的事了,我们离开这里,回到我们的地方去。」银莲劝阻。
    「不行,莲儿,答应姐姐这个要求。」曼罗的语气坚定,「将三皇子先带回他府上。」
    「曼姐姐!」银莲一脸的不满。
    「快去,听姐姐的话。」
    望着那张仍然美丽却满是哀伤的脸孔,银莲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看来她要另想办法来劝曼姐姐。
    看着银莲离去的身影,曼罗闭上了眼。并不是说她对三皇子有什么报恩之心,而是为了烈翰;三皇子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若是烈翰真把他给杀了,那么就犯下天规,是要受到惩罚的。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该爱上烈翰,不该的……
    「怎么,还不想离开?还在想着要怎么杀我吗?」
    冷冷的声音又传到曼罗的耳边。
    她迅速回过头,望着那张在脑海里徘徊的俊脸,那张脸还是那么的俊美,还是那样的气质高贵,但却有一股冰冷的气势让她觉得此刻的他是如此的陌生;一时之间,她无法言语。
    「别这样好不好?」曼罗柔柔的语调中带着哀求。
    「那-想我怎么样?把一切都忘了,再回到以前像傻瓜一样的我吗?」烈翰森冷的笑了,「我还要谢谢-,因为-唤醒了那个最真实的我;我要让害我失去一切的人都生不如死。」
    「你忘了你母亲要你念佛吗?」
    「我没忘,但我更加没有忘记我母亲死之前是怎么瞪大眼睛望着我,要我为她报仇的。」那张俊美的脸笼罩上一片狰狞凶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觉得你应该先把我杀了吗?」曼罗忽然冷冷地笑了出来。
    「-很痛苦是不是?想不到-还有仁慈的时候,既然这样,我更加不会让-死,我就是要-活着比死还痛苦。」
    曼罗却摇摇头,「也许你比我更痛苦。」
    「不,我很开心,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烈翰慢慢的走过来,忽然搂住曼罗,慢慢的吻下去。
    这个吻带着诱惑、带着热情,让曼罗不知不觉的沉迷了,与他的唇舌相交得更深,似乎要唤醒两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欲。
    「听说-不但是我三哥的女人,还把我大哥迷到魂不守舍,我倒想看看-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说着,烈翰修长的双手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游走,热情的薄唇舔上她的耳边,吻得两人喘息不已。
    可他尖酸的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曼罗感到全身寒颤,不禁用力推开他。
    烈翰瞪着她,那仍然清澈却让人感到寒意的双眼此刻却有着情欲、妒意,以及一种不知名的光芒。
    曼罗转过身,不想再看见那会让她难过的眼睛,她不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暗自叹息一声,她冷冷地道:「你走吧!你该知道,如果不是我要留下来,凭你还留不住我,」
    烈翰露出一抹残酷的笑,「-留下来是不是还想杀我呀?让我们拭目以待到底谁会赢。」
    曼罗听着那刺耳的笑声渐渐消失,但她彷佛仍感觉到那笑声里头的痛楚和苦涩。
    「-应该离开的。」缥缈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
    「莲儿怎么了?」曼罗回过头问着高大飘忽不定的身影。
    「她很难过,所以我来了。」
    「我不会离开他,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离开莲儿一样。」曼罗冷静的道。
    「他爱得太深,每当看到-就会想起-的欺骗,更激起他的复仇之心……只要有-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冷静下来,恢复理智的。」第一次说出那么多话,声音停顿了好几下。
    「是吗?」曼罗感到茫然了。
    突然,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离开,是不是就能让他慢慢平静下来?」曼罗问道,「你是不是可以让他忘记?」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我尽力。」
    如果能让烈翰忘记她,忘记以前所发生的事,是不是就能恢复以前那个善良不爱杀伤、喜欢佛经、脸上总是有着温文笑容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可以恢复过往。
    虽然她的心会思念,也会因他的忘记而疼痛,但她更希望烈翰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于是曼罗点点头,微微笑了,「谢谢你。」虽知他的出现只是为了不让莲儿再伤心,但她仍要谢谢他。
    曼罗突然又开口道:「还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
    「除去三皇子脑海中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记忆,包括他想杀四皇子的念头。」
    「可以。」简短明了的回答。
    曼罗的身影随着缥缈的影子也一点一滴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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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明亮的山洞里--
    一个美丽清灵的女子正在打坐,身边还伴着一个有着精致可爱面孔的女孩守候着。
    「真难得这几天-都陪着我。」曼罗睁开眼,微微一笑。
    「曼姐姐,-真的没事了吗?」银莲望着似乎已经平静、美丽依旧的曼罗,总感觉到一些不确定。
    曼罗仍然闭上眼,没有回答。
    「曼姐姐。」银莲不依的叫着。
    「-天天在问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应该比我清楚。」
    「但我总感觉到不对劲。」银莲噘起嘴,「为什么-又肯回来了呢?-为四皇子留了一滴泪,难道-现在真的觉得没什么了吗?」
    曼罗心里震了一下,真的没什么吗?这几天的打坐,脑海里不再清澄心无杂念,总是出现烈翰或喜或怒的容貌,心也因回忆而感到高卧或痛楚;就像那一滴已经流出的泪再也收不回来了,就连她的心也一并交出去再也回不来。
    「曼姐姐。」
    曼罗冷冷地道:「-如果再吵我,我就罚-静坐一年。」
    「曼姐姐,-告诉我实话,我甘愿静坐一年。」
    曼罗睁开眼望着银莲,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有了自己的主张和固执,「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我不会说的,将来-就会明白的,到时候我真的希望-不会像我今天这样。」曼罗叹息一声,又闭上眼睛。
    「曼姐姐,-不想知道四皇子这几天怎么样了吗?」银莲执意要问出曼罗的心意。
    曼罗脸上一片平静,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银莲不甘地看着曼罗无动于衷的样子,「曼姐姐,-真的不想知道四皇子的事吗?」
    因为银莲很清楚是没有什么会让花精流泪的,除非是她正在经历千年情劫,第一滴泪会流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爱上人类,第二滴泪是所爱的人伤了她的心,第三滴泪是她已死了心;但曼姐姐还不到一千年的修行呀!
    「不想。」曼罗淡淡的说。
    「曼姐姐,虽然-不想知道,但我还是要说。他下令除去世间所有的花。」
    曼罗一怔,霎时睁开眼睛,「他真的这样做?」难道他并没有让他忘记?
    「是呀,-有没有听到这几天山上有好多吵闹的声音,因为连山上的花都遭到了毒手;深山里可能还有些不会变成人形的花精呢!-说四皇子这样的举动,伤害了生命,会不会引起上天的不满?」
    就算是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但因为她而害了那么爹帮辜的花精,她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如果这世间少了花朵,那将剩下什么呢?曼罗猛摇头,站起来就要往洞口走去。
    「曼姐姐,-干什么?」银莲忙拉住她。
    「莲儿,我必须回去。」
    「曼姐姐,-说过不会再回去的,何况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恨-,-回去也田呀!」
    「他就是想要我出现。」
    「曼姐姐,我不让-回去。」
    「莲儿,因为我,他没有成佛而成了魔,所以老天也在惩罚我。」曼罗留下樱思的一句话,叹息一声,身影瞬间消失。
    「曼姐姐……」银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丝毫阻拦不了。
    她该怎么办?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救曼姐姐,如果四皇子再伤曼姐姐的心,让曼姐姐流一滴泪,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曼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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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典雅宁静的信天府,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
    只是府里再也听不见嬉闹声,再也听不到仆人们话家常、见面微笑打招呼的和乐声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面色严肃、说话警惕,甚至不敢大声叫喊,连交谈也变得小心翼翼;只因为他们的主子--四皇子有了天差地别的转变,一下子从一个人人赞赏喜爱、崇敬和善的好主子,变成冷酷无情、毫无人性、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恶主子。
    当走过那满是坑坑洞洞、已经不能称为花园的地方,曼罗深深的叹口气。
    一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曼罗不由得怔了怔,怎么才几天不见,为什么她感觉就像是过了许久呢?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烈翰猛地回过头,看到那亭亭玉立的娇俏面容后,烈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震。
    「-终于出现了。」烈翰一步步的走上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
    「你,没有忘记。」
    「忘记?有那么容易吗?」烈翰扬起冷笑。
    一时间,曼罗不知是喜是悲,只能无语。他没有忘记她,也代表所有的事情没有就这样结束。
    「或许这是我种下的因,而果注定由我来承受。」曼罗忽然笑了,轻轻地道:「停手吧!」
    「-认为-的一句话有那么大的用处吗?」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杀三皇子吗?」曼罗回视着他。
    「杀三皇子,-舍得吗?」烈翰的眼中又浮现深深的妒忌和不甘。
    「只要你停手。」
    「哈哈……看来-也并不是那么爱三皇子。我不需要-去杀三皇子,我会慢慢的陪他玩这场游戏;只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就可以饶过那些花。」烈翰面无表情的说着。
    曼罗点点头,「我不会逃了,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处置我?」
    「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密谋已久、属于-的三皇子的皇位如何落在我手上。」
    我并不在乎。这句话曼罗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明白只有让他以为她在乎,才会让他的复仇有了快感,而这些是他目前仅能得到的:只有感觉到她的痛苦,他才会开心。
    「如果你恨我会让你好过一点,那就恨吧!但是别折磨自己好吗?」深吸一口气,曼罗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她几乎能看到他心底的矛盾,已经爱了又不能爱反而要恨的矛盾。
    果然,烈翰威胁的靠近过来,冷冷地道:「-在可怜我吗?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以前那个只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废物。」
    「别这样诽谤自己。」
    「-在乎吗?」烈翰神情一变,忽然问道。
    「我在乎。」曼罗柔柔的注视他,认真的诉说。
    烈翰身体一僵,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要在她眼睛里找出什么来,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冷笑,「我倒忘了-的手段有多高,不然我那猎艳无数的大皇兄怎么也会栽在-的手上?」
    曼罗心里一阵难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望着那张满是妒忌的表情,曼罗暗自叹了一口气,也恢复以往的神情,「你不担心会栽在我手上吗?」
    「以前的我太笨,不过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我已经知道-的真面目。」
    「如果我说我真的喜欢上你,你会相信吗?」曼罗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
    烈翰嗤笑,「我会相信,因为-可以找机会为-的三皇子报仇。」
    「是呀,那你要小心点,否则一不小心你就会又栽在我手上。」
    「-!」烈翰狠狠的瞪她一眼,怒气冲冲的大踏步离开。
    曼罗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似乎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烈翰,如果可以不爱我,那你会更觉得快乐一点。」现在的他,既不愿相信她,又会被她的每一句话触动到情绪,只因为他仍在乎她。
    「小姐、小姐。」
    轻轻的叫声让曼罗回过神来,望见小双,只见那张开朗单纯的脸上布满了不安。「小双,怎么了?」
    「小姐,-没事吧?四皇子他……」话却没有说出口。
    曼罗明白了,现在的府里的人都惧怕烈翰,她摇摇头,「我没事。」
    「四皇子他变得好凶。」小双忍不住地道。
    「对不起。」
    小双如同受到惊吓般连连摆手,「小姐,-怎么跟我道歉,这又不关-的事,我只是一个下人,没关系的。」
    「相信我,再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让烈翰回到以前的那个烈翰:就算他做错了什么,都让她来承受吧!
    「真的?」
    「真的。」
    「小姐,-一定饿了,我去帮-端晚膳,很快的。」得到曼罗的保证,小双又眉开眼笑了,她对曼罗的话十足的信任。
    在小双的大眼睛注视下,曼罗在心里苦笑:只见小双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进来。
    「想不到-还有脸待在这里?」牡丹怒气冲冲的道。
    曼罗觉得好笑,怎么一个有六百年修行的花精竟然像凡人俗妇般上门来妒骂,她对她也讨厌得很,不单是因为她刚开始伤了银莲,遗有后来她的计画让牡丹一手给搞砸。
    所以她淡淡的说:「可惜-的四皇子硬要我留下来。」
    牡丹妩媚大眼中的怒火更深了,「他留下-只是要报复-,他不会让-好过的。」
    「是吗?或许他现在恨我,但也正因为爱我;如果今天是-的背叛,我想他一点也不会在意吧!」
    「-!」牡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一会她又娇柔的笑了,「不过,现在他可是跟我在一起,对我好得很,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完全忘记。」
    喉咙涌起一阵酸涩,但曼罗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那-就好好讨好他吧!」
    「我一定会的,就算我不如-的修行高,但别忘了,我的容貌姿色可是一点也不比-差,-等着吧!」牡丹一脸得意的说着。
    「那现在请-离开,我不想见到-,-最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曼罗冷冷地道。
    牡丹冷冷哼一声就要离开,但顿了一下又回过头,仍是一副高傲样,「-上次说我过不了风劫是什么意思?在恐吓我呀?」
    曼罗嗤之以鼻,明明是求别人还敢用这种语气。「到时-就知道了。」看来不久就是牡丹的风劫了。
    「-!」牡丹忿忿的哼了一声,又气冲冲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