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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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出自己的笔记型电脑,装上通讯系统,打开萤幕后,筱狐输入专用密码,等待着对方的回音。
    萤幕上满是杂乱讯号的视窗,在几分钟后,浮现一名老者的影像,毕恭毕敬地问候着。“筱狐小姐,您好。”
    “王,帮我接给爷爷,就说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人说“姜是老的辣”,论起“贼”这个字,筱狐私心以为天下大概没有人比她爷爷更贼了。切断所有联络管道,只允许透过“传话人”来传达消息,除非听到“任务完成”这四个字,否则爷爷连面都不见她,更别说是听她的抱怨了。
    当然,筱狐不是没有考虑过“说谎”这法子,可是欺骗爷爷会有什么下场,她比谁都清楚。
    万一他把她流放到什么未开发的小岛去数海鸟的数量,光闷就可以闷死她。
    “我知道了,请您稍候一下。”萤幕哔一声消失了。
    靠在沙发上,筱狐不耐烦地用指尖随意拨弄着键盘,观看着另一个视窗上的网页打发时间,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新的通讯连接进来。
    “筱狐宝贝,你看起来还不错啊,呵呵,不愧是爷爷的乖孙女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爷爷交代的任务给完成,真有你的。”萤幕上的老人家,银白色的头发、黝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目光,丝毫不像是年过七十的老人家。
    “真敢说呢!我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在诅咒爷爷,希望夏威夷天天下雨,让您的日子枯燥无聊到极点。”筱狐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哇哈哈,很遗憾,老天爷是站在爷爷我这边的,夏威夷的太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消灭的。告诉我,那小子要求了什么东西作为回报啊?”摸着嘴上的小胡子,老人家悠闲地在萤幕彼端问道。
    筱狐想了想,拉开唇角甜甜地笑说:“他想要娶你的宝贝孙女。你觉得呢?要把我拱手送给他吗?”
    “喔喔,这真是太好了!爷爷我不但报了恩,还能够得到一名贤孙婿,把我这个刁钻难缠的孙女给推销出去啊?看样子我得放鞭炮庆祝呢!”彼端,一双掩盖在层层皱纹底下,精明不减当年的眼睛,早已洞悉玄机地说。
    “去,你就不能假装紧张一下,表示一点自己的良心吗?我看要是我被他给非礼,可能你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还会额手称庆呢!”
    “这你怎会不懂呢?筱狐,你可是我这爷爷一手拉拔大,最得我心的孙女儿,要说天底下有谁和我性子最像,那也非你莫属。你爷爷我是那种就算掉下陷阱,也不会忘记拉个人陪葬的人,你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就被人欺负的人?假使你跑回来跟我哭诉这种事,爷爷我还要笑你没得到我的真传,不够精明才遭人暗算呢!”
    他接着摇头说:“因此对你的安危,我是很放心没错。呵呵呵。”
    “你那种明褒暗贬的手法就别耍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筱狐回答前几句话的问题说:“咱们亲爱的恩公,要求我帮他修理一座钟作为回报。”
    萤幕内的人呆滞了三秒钟,随即爆出惊问句。“一座钟?你说一座钟?!”
    “没错。”
    嘿,想不到爷爷脸上也会有这样的表情。这算气急败坏,还是惊慌失措?不,恐怕在一生精明的爷爷脑海中,压根儿不觉得会有这般天方夜谭的事存在,而把爷爷吓傻了吧?
    能让爷爷有这种表情,真有你的!阙劭恩。
    “筱狐,你有告诉他,不论他要求什么都可以吗?”爷爷狐疑地挑高眉头,一张脸贴近萤幕,凶恶地追问着。
    “我只差没有举着‘总统’或‘亿万富翁’的相片,问他想选哪一边了。”大叹一口气,筱狐说:“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不满意,那你自己来跟他谈,我可是束手无策了。亲爱的‘恩公’比你我想像的要顽固,简直就像全身上下无处不是用‘美德’镶成的无敌铁金刚,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
    “别跟我要嘴皮子,筱狐。”在彼方的老人用力拍了拍萤幕。
    她闭上嘴巴,耸耸肩。
    “一座钟……还不是要买新的,而是修理吗?”冷静一点之后,老人总算有心情详问细节。
    “颇有一点年代了,阙劭恩说这座钟对他意义重大,我想也许是祖先的遗物吧。总之,今早我已经让保罗把钟送去日内瓦修理,应该能在这两天内送回。所以快把机票和护照还给我!”想当初就是因为护照被爷爷把住,才害她不得不认命地接下任务。
    “不行,我还要再想想。”
    筱狐眉头一挑。“爷爷,你该不会想破坏约定吧?是你说只要我一达成任务,就可以拿回护照的!”
    “-,照约定是那么样没错。”
    “那你……”
    “我也没说不还给你,只是我还要再想想。”老人家嘟囔着,不甚愉快地从镜头中起身。“在我想清楚前,你就暂且继续留在那儿,等我跟你联络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找不到你,你的一切都在爷爷我的掌握之中,就这样了。”
    “臭爷爷!你给我等一下──”
    影像无情地消失,徒留一片漆黑。
    颓丧地抱头大叫,筱狐真希望自己有个“任意门”,就能马上杀到夏威夷去,揪住那个任性的糟老头的衣领,狠狠地摇一摇他。
    想?还有什么好想的,事情不都结束了吗?
    ※※※
    进入办公室之后,劭恩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前一天进行到一半的分析作业,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纪录着资料的MD片。
    “陈主任,你有没有看到那张新通路企划的MD?”
    从座位中回头的女同事,纳闷地回道:“没有啊,怎么了吗?”
    “那就奇怪了,有谁来动过这些资料吗?”
    女同事好心地说:“我来帮副室长找一找吧。也许是在做交叉比对时,有人拿错了样本也不一定。”
    “不,没关系,我自己找就好了,谢谢你。”
    委婉地拒绝同事的好意后,劭恩重新找过自己的办公桌四周,仍然不见那片关键的MD。平常他放置资料或公文都是井然有序的,正因为是自己亲手整理的,所以当东西不见时,劭恩可以确信“它”应该就是被人拿走了。
    问题是……谁会拿走他进行到一半的东西?
    如果对方是不小心拿错,现在也该知道那份资料不是他所要的,并归还回来才对。劭恩再次放眼整个办公室,开放式的凹型空间中,每个人都忙碌于自己手边的工作,和往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同。他实在想不出谁会是拿走MD而默不作声的人。
    那张MD是公司的重大机密没错,但要进入分析室内,不但得通过身份识别系统,还有指纹鉴定,除内部的人以外,不可能会有外人混进来还能躲过公司的安全系统。也就是说,九成九是公司内部,并且是分析室中的人……
    “室长呢?”
    既然是自己独立进行的作业,途中资料遗失,不先禀报上司是不行的。劭恩从位子上走到室长的独立办公室前,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电脑萤幕上无数飘动的小视窗显示保护装置正在启动中。
    “大概还没来上班吧!”
    “真稀奇,那个准时打卡上下班的室长也会迟到啊?”
    “不,我记得早上我刷卡进来时,办公室的灯是亮的,应该是室长开的吧!”
    劭恩蹙起了眉,他平常并不是非常迷信的人,对于不可思议的事物也认定是“偶然”所造成,不过……这股像乌云一样遮蔽了自己胸口的不好预感,却让他觉得有必要修正一下自己的信念了。
    “我去找室长。”
    离开办公室后,劭恩头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执行董事的办公室。
    分析室长和执行董事是一派的,两人挂勾在一起,才使得没有杰出的分析头脑、空有年资的室长能升迁到今日的地位。室长经常会把分析室内得到的情报流出到执行董事那儿,好让执行董事于其中运作获利,当然室长也可以分一杯羹。
    劭恩对于他人想以什么方式过日子,无意去干涉,虽然不喜欢室长这个人,看不惯他这种行事作风,但也不会因此而处心积虑的去排挤他。在劭恩看来,“谨守本分”、“做自己能力范围能及”的事就够了,别人想要怎么样那都是他家的事。
    “劭恩。”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劭恩在电梯前面停下脚步。
    美蔷挥着手,小跑步到他身边,浑身都散发着柔和女性韵味的她,今日的光辉又更加亮眼,似乎和昨天有点不一样,那是一种沈浸在幸福当中的小女人才会有的独特韵味。
    “怎么了?很难得,居然会在这边看到你。”
    以楼层划分的工作区域来说,这层楼是高级主管的专用办公场所,普通时候在二十楼上班的美蔷和十楼的劭恩,可说是鲜少有碰面的机会,除非是约好一起共用午餐,大夥儿聚在地下一楼的员工餐厅。
    “嗯,有点事。”
    “可是刚好我也想找你呢!昨天谢谢你的招待,白A了你一顿大餐。”
    “这种小事跟我道什么谢。”
    “话不是这么说,如果我一声谢都不说,反而真像是在敲你竹贡了。”美蔷微笑地说。“现在这儿也没别人,你就老实地告诉我好了。白筱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的女儿,而是你的小恋人吧?”
    劭恩惶恐地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
    “咦,我猜错了吗?可是我看你和她之间……”
    劭恩苦笑着回答。“当然是猜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你觉得我适合和那种小辣妹谈恋爱吗?别的不说,就算她满二十了,和我也足足差了九岁快十岁,我在念小学高年级时,她才刚出生,想一想就觉得可笑吧!”
    “年纪和谈恋爱有绝对的关系吗?我怎么不知道。”美蔷嘟起嘴说。“你和泽林口口声声叫人家辣妹,但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冰雪聪明又漂亮,也许性子烈了一点,和你的温吞配得刚好不是吗?一柔一刚才是最完美的组合啊!”
    那是不了解状况的人才能随意这么说。劭恩理想中的女性典型,绝不是会在半夜敲人家的门,然后强硬地住进一名单身汉的家中,并且从头到脚都自在从容,犹如一脚踩着天不是理听当然的女人。
    “总之你和泽林都太爱管别人的闲事了。我要交什么样的女朋友,那都是我的事,你们两个只要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了。”劭恩压下心头的迷惘,微笑地说。
    “过分,居然怪我们多管闲事啊!”美蔷扬起手说。“我和泽林好得很,瞧,我们以后还会更好呢!”
    耀眼的小小钻石镶在素雅的白金色环心,衬着细白纤长的指尖,就像是一道判决书烙印在劭恩的眼底。
    “……泽林他终于向你开口了?”
    “昨天晚上,送你们回家后,他把车子开到阳明山,然后就……”羞红了脸,心头的甜滋滋映在一双水瞳中,美蔷咬着唇说:“我们后来一整晚都在那儿观星、聊天,直到天亮了才下山。”
    怀着些许的惆怅,已经预知到这天的到来,所以劭恩还能维持不变的笑,轻声说:“恭喜你,美蔷。”
    “谢谢。”
    她抬起头,真心地说:“你也不要再挑三捡四的了,劭恩。你是个很棒很棒的男人,我更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与父亲,千万不要有那种抱着单身过日子的想法,早一天找到适合你的伴侣,过着和我们一样幸福的日子吧!”
    从他人的角度来看,假使方美蔷知道劭恩对她的心意,而说出这番话来,也许会觉得她是个残忍的女子。没有什么比在爱慕自己的男人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幸福,并叫他去寻找别的女人与别的幸福,更为恶劣的了。
    然而,劭恩一次也不曾对美蔷说出过心中的话。当他意识到自己对美蔷的憧憬个只是好友、美丽可人的女子,还有更多盼望的那一刻,也正是他看到美蔷与泽林出双入对的那一刻。
    所以是劭恩自己对这段情感做出了结论,他无法介入这对郎才女貌的佳偶之间,有没有胜算姑且放在一边,其实是劭恩坚信……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全力保护美蔷、给美蔷极度的幸福与热烈狂野的爱的话,那个人一定非泽林莫属。他的光芒会把关蔷包围住,呵护著。
    倘若……
    一个人没有伸出手去捉住幸福的勇气,却想责怪幸福从指缝中溜走,这不是很可笑的行为吗?
    “美蔷。”
    “嗯?”
    劭恩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要过得幸福喔。”
    美蔷凝视着他,笑容浅浅地漾开。“嗯。我会的,我会让你见识到世界上最幸瞄的小俩口,好让你快点摆脱寂寞的单身日子,加入我们这幸福一族。”
    “好,我会拭目以待的。”
    两人相视而笑之际,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令他们回过头去。
    “泽林……”
    不了解何以好友突然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劭恩才想要开口道贺,对方却抢先开口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什么?”
    啪地他将一叠公文丢到劭恩的胸口,反应不及的劭恩没有接好,哗啦啦地撒落一地纸张,劭恩正要蹲下去捡起,胸前却被狠狠地扣住。
    泽林将他重重地往身后的墙上一推,并对他怒吼。
    “新通路的十年预测值是你做的,对不对?”
    有点头晕眼花的劭恩,反把住好友的手说:“你怎么会知道──”
    “真的是你!”
    泽林瞳孔内燃起熊熊的怒火,平日俊挺的容貌已被憎恶所扭曲。“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暗地里扯人后腿的人,阙劭恩,我一直以为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敌人,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假如你是卖友求荣、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男人,那我告诉你,你绝对挑错了对手,我是不会轻易就被你给推挤掉的!”
    “你先等等,泽林,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不用跟我辩解了。”泽林扬起了拳头。“我们的友谊就到今天为止!”
    劭恩整个人往右边飞了出去,脸颊一阵激痛,血味迅速地扩散,脑袋中是混乱的空白。他听见美蔷的叫声,也听到泽林离去的脚步声,最后他捣着脸颊睁开眼所看到的是美蔷抱歉地朝他点点头,急切地跟随着泽林走的身影。
    这到底是……
    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劭恩将它们拿起来一看,上面有着斗大的“新通路企划案”字体,底下还有一行“预测值之弊病检讨”小字。
    该死。他从没下过这样的标题啊!
    ※※※
    带着一夜没睡的懒散面孔,早上范泽林到达公司就收到“上头召见”的指令,他不得已只好放弃以外出跑业务的名义而回家睡回笼觉的计划,整理好领带,并尽力不让睡神占领意识,到分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报到。
    S集团的台湾区分公司,有着复杂的权力结构,外国总公司投注在这间分公司内的资金加上一部分本地财团、通路商所共同构成的董事会,明争暗斗的情况屡见不鲜。
    由于总公司在美国挂牌上市的关系,台湾地区就没有上市的打算,因此只要有人有心在董事会的席次上动手脚,想取得影响经营方向的权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初总公司之所以做如此安排,据说是为了给台湾分公司更大的发展空间,在产、制、销三方面都能灵敏地针对市场反应做调整,占有竞争优势。
    可是鱼与熊掌往往不能兼得,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间台湾分公司是否会成为总公司手下的“脱缰野马”,谁也不知道。
    目前公司内部的派系,基本上可分成总公司指派的经营人──总经理的人马,以及负责监督公司经营方向(由本地投资人所组成)的执行董事两大派。
    成为中间派固然可以减轻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敌对压力,可是也意味着“升迁困难”,因此泽林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了向总经理靠拢的选择。他的野心不只是成为企划部门的未来主管,也想往公司更高层的主管位置前进,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说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说挖掘人才、启用人才是在上位者的责任,泽林认为表现出自己所有优点好待价而沽,并在身价最高的时候把自己的才智“出售”给识货者,就是有野心往上爬的人必学的课程了。
    与其在喜欢口口声声拿着“我手上拥有XX万张股票”来要胁公司政策的家伙手下工作,泽林宁愿挑曾经在美国总公司冲锋陷阵,并得到辉煌战果的总经理底下,学习他的处世手腕,吸取他的经验。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总经理也同样欣赏他的才干,给予他高度的肯定与发挥的空间,对他提出的企划案也都在背后予以支持。
    他站在总经理室门前敲了两下,秘书前来开门、并领他进入总经理室内,屋里头不寻常的气氛让泽林绷紧神经,看着室内的其他人,包含总经理、企划部经理,以及最后一名微胖、气质粗鄙,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
    那不是……被称之为“无能花瓶”的分析室长吗?他是执行董事派的,怎会出现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内?
    “总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副理,以我个人来说,我认为你自身的年轻、冲劲与才干都是本公司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将,过去你为公司所做的种种努力绩效也十分令我满意,可是,你在此次新企划案中所犯下的过错,却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宛如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敲打一下,泽林缩起了拳头,压抑住内心的动荡,谨慎地开口说:“属下下太明白您的意思,总经理。”
    “这是分析室所呈上来的数据。”把一纸卷宗推到他面前,总经理轻叹了一口气。
    掀开卷宗,泽林迅速地浏览过一遍,脸色也渐渐发白。
    “现在你明白了吗?开发新通路时,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市场分析与调查,可是现在看来你似乎有遮蔽事实,好强行通过企划案的打算。我认为按照这上面的分析看来,执行这个企划案,将来会严重影响到本公司的利益,在此我下令你交出这项企划案的执行权,并由企划部经理重新发回检讨。”
    “总经理,我绝对没有隐瞒任何的分析结果,当初的确是可行的,我才会……”
    “你是说分析室内有人故意整你吗?”
    分析室长马上开口说:“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陈总。这小子自己犯了错还想推卸责任。我们分析室的立场是根据调查、搜集的资料去判断,现在明明是在比对时出了瑕疵,这证明当初所给的原始资料是有误的。”
    “那么在我提出企划前,你们就该先发出警告啊!”泽林愤怒地拍桌子,咆哮。
    分析室长被他的气魄吓得倒退两步,但又不甘心地说:“你、你该不会就是用这种手法恐吓我们分析室的人,所以才把资料压下来吧!我告诉,我知道你和阙劭恩的关系,就算你们是好朋友,但公事归公事。”
    “这件事和劭恩有什么狗屁关系,你这家伙──”
    “关系?当然有关系了,我手上的这份东西就是他做出来的。要不是我先看到这份报告,恐怕就会被你们两个人瞒天过海的销毁掉了。回去我还想警告他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的手边,不交出来。”
    劭恩……做的?这是劭恩做的?
    一开始泽林有点难以置信,但的确按照这些专业数据的精密分析来看,不可能是这蠢蛋做出来的。那么,为什么劭恩不事先告诉他呢?为什么东西会直接被呈给上级?莫非是他和这无能的室长交换什么条件,对方允诺他更高的职位,所以他就将自己给出卖了?
    “不必再争论下去了,你们都回去工作吧。”
    总经理冷冷地要泽林把卷宗带走,并交代他连同其余的企划文件都要在今天之内汇整交出。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泽林的怒火已经旺盛地燃烧着,而那当然就是针对劭恩。
    也许他冷静下来想想,会得到不同的结论,但在这节骨眼上他还是无法谅解好友扯自己后腿的行径。
    即使泽林能预测到全公司上下的人,哪些是对他有敌意、哪些是不具竞争资格、哪些又是助力,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敌人圈中,会有阙劭恩加入的一日。
    他一直深信不疑的友情,以及对阙劭恩人格的信赖,就像破裂的冰层般,一片片地碎开、瓦解、随海飘走。
    时机,就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东西。
    心情最恶劣的瞬间,总会看见让人心情更恶劣的一幕。
    他看见,劭恩与美蔷亲密地相视而笑着。
    在夺走了我工作上的荣耀之后,现在连我生命中的温暖阳光也打算抢走吗?这倜家伙!
    刹那间化为红雾的双眼中,已经没有友谊的存在。泽林挥出拳头的时候,不断在心中怒骂着那个可恨的背叛者。自己以往一直欣赏他的地方,不光是身为男人的才智,也认为他的清心寡欲是自己永远也做不到(虽然也不想那么做),但值得敬重的。
    可是,原来那不过是虚伪的假面具!
    “泽林,你等等,你怎么了?就算劭恩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动手打人啊!还说什么友情到此结束的话,难道你真的要和劭恩绝交吗?”美蔷追了过来,强硬地拉住他。
    泽林大声地咆哮。“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想再看到他。美蔷,如果你心中还有我的话,就把那家伙给逐出你的生活圈,不必再和他联络了!”
    “泽林!”崩坏的友谊,一道难以弥补的伤痕,正无声无息地扩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