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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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瑷,这是俞爷爷、俞奶奶。”
    沈万林一手拄着扶杖,一手持着烟斗,为孙女儿介绍眼前一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夫妇,严肃的脸部线条因些许笑意而柔和了些。
    今天他是特地带着宝贝孙女儿过来认识邻居,尤其这邻居还有个跟宝贝孙女儿年岁相当的孙子,现在先联络联络感情,以后就不愁孙女儿没玩伴。
    “俞爷爷、俞奶奶。”朱天瑷乖巧地唤了声。
    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她,美丽细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乌黑大眼、红菱小嘴,加上粉嫩嫩的小脸蛋,实在讨人欢喜,让人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哩!
    “哎呀,好可爱的小女娃呀!”俞奶奶笑呵呵地望着朱天瑷,伸手轻拍了拍站在自己身旁的小男孩,问:“照恩,妹妹是不是很可爱呀?”
    小男孩显然是看呆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腼腆地点头,一双眼却还是直盯住眼前的女娃儿不放。
    朱天瑷可爱的俏鼻不觉皱了下,这时她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小男孩长得比她瘦小,小小年纪鼻梁上便已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过度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不太健康,一脸怯怯又呆呆的模样,教人看了……一肚子气!
    没错,就是一肚于气!怎么看都觉得很不顺眼……他的样子好像一个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天瑷,照恩是俞爷爷、俞奶奶的小孙子,大你一岁多,就像是哥哥一样,你要跟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沈万林在一旁嘱咐道,声音虽已放柔了好些,但无奈长年军旅的生活,让他说话的口气仍带着惯有的严肃和拘谨。
    朱天瑷尽管心里老大不愿意,却仍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依着外公平日的教导,绽开一朵可爱的笑花,点点头,很有礼貌地喊了声:“照恩哥哥。”
    小男孩的脸瞬间红成一片,有些笨拙地朝她点点头当作招呼,旋即害羞地垂着头,不敢再望向小女孩灿烂的笑靥。
    “沈老,你这孙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还很乖巧听话,真讨人欢喜呢!”俞爷爷乐得合不拢嘴,“你瞧我们家照恩都脸红得说不出话来了,可见他很喜欢你们家天瑷哩!”
    谁要他喜欢啊!朱天瑷很不高兴地在心里扁扁嘴,要不是大人们都在这儿,她才不想理他呢。
    “唉……”沈万林突然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这孙女儿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也很坚强,父母离婚后将她一个人丢在我这儿,也没见她哭闹过,真教人心疼……”难得显露出慈爱的刚硬脸庞,疼惜地瞧着自己的孙女儿。
    俞家二老闻言,也不禁脸露心疼之色,俞奶奶眼泛泪光地安慰道:
    “没关系没关系,天瑷以后不仅有外公疼,还有俞爷爷和俞奶奶,照恩也会陪着你,往后你就有伴了!”
    说罢,转而望向自己的孙子,又叮咛道:“照恩啊,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顾天瑷,当她是自己的妹妹般疼爱,知道吗?”
    小男孩猛点头,镜片后的橙澈黑眸闪着不舍和心疼,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朱天瑷。
    然而,他的表情看在朱天瑷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嗅……这个可恶的臭男生!朱天瑷在心里气呼呼地叫骂着。他那是什么表情啊?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咧。想当她哥哥,也不瞧瞧自己瘦巴巴又白惨惨的样子,照顾她?哼!别笑死人了好不好!
    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她朝他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啊?!”小男孩低呼了声,连续眨了数眼,他……他没看信吧?他刚才好像瞧见她对他做鬼脸……”天瑷啊,俞爷爷和俞奶奶也要麻烦你帮我们照顾小恩,”俞爷爷笑眯了眼接着说,“照恩什么都好,就是身体比较差,他有气喘病,所以常待在家里,唯一的哥哥又大了他八岁,也不能陪他玩,爸爸妈妈又都在外国,他一个人挺孤单的,以后有你和他作伴,我们也放心了。”
    原来是个病小孩,难怪长得又瘦又矮,皮肤还跟她一样白。啧!朱天瑷在心里很没同情心地嫌弃着,一抬眼,就见两张满布皱纹的慈祥脸庞,带着期盼的笑,温煦地望着自己,仿佛正等着她给他们一个善意的回应。她赶紧拉起渐渐下垂的时角,熟练地再次绽出无人能敌的甜美笑容,乖巧地点头。
    望着她甜美的笑脸,小男孩不禁跟着笑了。刚才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么可爱又惹人疼的小妹妹,怎么会做鬼脸呢,一定是他看错了。
    “照恩,你带天瑷到你房间玩,把你的故事书和玩具都拿出来和天瑷分享哟。”俞奶奶将孙子轻推向朱天瑷,笑着鼓励他。她这个孙子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少接触到同年龄的玩伴,个性上也因此显得比较害羞内向。
    小男孩腼腆地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作为邀请。
    朱天瑷看看他,又瞧瞧自己的外公,心里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仍微笑地伸出手握住小男孩的手,让他带着她走上回旋状的样木楼梯,往二楼而去。
    “哎呀,你们瞧瞧他们俩,两小无猜,多可爱呀……”
    身后传来俞奶奶欣慰的话语,伴随着俞爷爷和外公的朗朗笑声,朱天瑷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朱天瑷目瞪口呆地望着俞照恩的房间。
    他的房间好大呀……而且比她的还漂亮。地上铺着绣花地毯,而他的床……竟然是童话故事书里头画的那种——佩着雪白纱慢的欧洲宫廷式罩顶帘但大床……她曾经幻想过睡在这样的床上,像白雪公主一样……
    “你喜欢吗?要不要上去坐坐看?”顺着她的眼光,小男孩有些羞赧地讨好道。
    他的问话惊醒了朱天瑷,她赶紧收回视线,一接触到他的眼,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火气,不屑道:“谁说我喜欢了?哼,我才不稀罕咧!”没了大人在场,她对他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男孩子竟然睡这种女孩子睡的床,羞羞脸!”心里极不平衡地又补上一句,还不忘加上手势。
    小男孩愣了一下,白皙的脸蛋微微一红,随即又赶紧讨好地搬出自己的宝贝玩具,一一陈列在小女孩面前。
    “小瑷,你看,这些玩具都很好玩哟,你喜欢哪一样,我送给你。”他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想借此表达他的友谊。
    朱天瑷一脸不稀罕地瞄了眼身前的“贡奉品”,撇嘴道:“我才不要呢,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好玩!”
    俞照恩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一那……那你喜欢什么呢?”
    朱天瑷原本想甩头不理,但随即想到在刚才经过的房间里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一只玻璃瓶里装着一艘船……乌溜溜的大眼转了一转,她难得对他笑道:
    “我想看装着船的那只瓶子。”
    “啊!那个呀……”俞照恩有些犹豫,她说的那个瓶中般就放在爷爷的书房里,是爷爷的宝贝……他怕……
    “不给看就算了,我要回家了!”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朱天瑷耍脾气地一撇头,高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毫不眷恋地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小瑷,……”俞照恩急忙拉住她,马上举旗投降,“我现在就拿给你看,你别走好不好?”
    朱天瑷粉亮的小嘴勾起一抹得逞的狡猾笑意,缓缓转过身来,假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由着他牵着她的手,走到隔邻的房间。
    一看见红色桧木大书桌上的瓶中船,她倏地眼睛一亮!忙甩开他的手,神情兴奋地跑到书桌旁,聚精会神地望着。
    俞照恩踉着来到她身旁,看到她那么开心的模样,他也觉得很开心,白皙俊秀的脸微染着一抹红,笑意腼腆地望着十天瑷。
    “好漂亮的船喔……”朱天瑷目不转睛地瞧着,一边伸出手在瓶子上描绘船的形状,而后疑惑地鲑起小小眉头,哺哺自语道:“它是怎么跑到瓶子里面的呀?”
    “那是因为……”俞照思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她垫起脚尖伸手拿下瓶中船,“小瑷,你要做什么?”声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想看仔细一点嘛……哇,好轻啊!”
    没瞧见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两手举高瓶子,贴住自己的右眼,瞧了好半晌……唉!光是这样看好不过瘾呀,如果能摸一摸那条船该有多好。
    脑子里才问过这个念头,漂亮的眼睛随即骨碌碌地大张,“喂!你有没有办法把船拿出来?”她将瓶子拿开,转向俞周恩问道。
    俞照恩一听,赶忙猛摇头,“里面的船拿不出来的!”
    “怎么会拿不出来?”装得进去就应该拿得出来呀!朱天瑷偏不信邪,单手抓着瓶子,突然用力甩了几下……
    她的行为让俞照恩吓白了脸,惊呼道:“小瑷,你、你、你别甩呀!”
    “哎呀,你别吵啦!”朱天瑷没空理会他,将瓶口往下继续甩着……还是动也不动……嗯,再用力一些……
    “锵!”毫无预警的呕嘟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定住身子,朱天瑷圆睁着眼,呆呆地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她、她什么时候把瓶子甩出去了呀?
    俞照恩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及毁坏的模型帆船,前南道:
    “怎么办……这是爷爷的宝贝……是爸爸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爷爷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闻言,朱天瑷心里也开始感到害怕。要是让外公知道是她弄坏了俞爷爷的宝贝,外公一定会很生气的,怎么办?
    两个不知所措的小朋友呆愣愣地互望着,楼下谈天喝等的大人们却已闻声而至——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乍见自己心爱的宝贝摔成一堆残骸,俞爷爷虽然心疼,口气仍是十分和蔼。
    倒是沈万林,军人的本性让他随即脸一沉,目光严厉地瞥向朱天瑷,沉声道:“天瑷,瓶子是你摔破的吗?”
    朱天瑷不觉缩了缩脖子,双手紧扭着裙摆。她最怕外公生气了,外公生起气来很吓人,想也不想地,她随即放声大哭——
    “外公,是我要照恩哥哥拿瓶子给我看的,然后……他一不小心,瓶子就、就打破了……呜呜……”呜呜……她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可是外公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呀。
    大人们的眼睛全转向俞照恩,而他则是一脸怔愕地望着朱天瑷。
    为什么她要说谎呢?瓶子明明是她打破的呀!他张嘴想说话,朱天瑷一瞧见,急忙哭得更大声,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照恩,瓶子是你打破的啊……”俞家老爷倒也不怒,只是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柔声道:“瓶子打破就打破了,你的手有没有受伤啊?下次千万记得一定要小心哟。”
    俞照恩低垂下头,小小声道:“爷爷,对不起……”这个妹妹一点都不可爱,他那么喜欢她,她却打破了爷爷的宝贝,还嫁祸给他,呜……让他好伤心喔,他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朱天瑷脸上挂着泪滴偷瞧了他一眼。呼!好险,他没拆穿她的谎言……她是很不好意思啦,看在这次他帮她背黑锅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和他作朋友吧。
    “好了、好了,两个小家伙没事就好。”俞奶奶慈蔼道,轻轻搂了下朱天瑷,安慰道:“天瑷,赶快把眼泪擦一擦,看你哭成这样,俞奶奶可真心疼!”
    朱天瑷怔了一瞬,鼻子酸酸红红的,忍不住又想哭了,赶紧把脸埋进俞奶奶的肚于上,呜呜……俞奶奶对她好好幄……为什么那个让人看不顺眼的俞照恩有这么好的爷爷奶奶……呜呜,……而她却只有一个好吓人的外公……
    想着想着,心头一股气又冒了出来,完全忘了刚刚才告诉自己要和俞照恩作朋友的事,她微微抬起脸,背对着俞奶奶,没好气地对俞照恩再次做了个奇丑无比的大鬼脸……
    啊?!俞照恩受到惊吓地瞪大了眼,往后踉跄退了一步。她、她不但占据了奶奶的怀抱,还、还对他摆一个大鬼脸……这次他是真的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哇!这个妹妹一点也不可爱啦!
    ***
    “小小姐,隔壁的俞小少爷在门外等你一起去上学噗!”公主头,活像个优雅小公主的朱天瑷,背着黄色的书包,精神奕奕地从二楼走下来,漂亮的脸蛋洋溢着蓬勃朝气。
    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沈万林,一看见孙女儿下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报纸,招手要她过来。
    “外公早。”朱天瑷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微微低着头。
    “小瑷啊,你已经是个小学生了,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做个乖孩子,知道吗?”沈万林慎重其事、好不严肃地耳提面命。
    “知道了。”每天千篇一律的叮咛,她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朱天瑷依例回道,文雅柔顺的模样十足十是个乖宝宝,然而,那双乌黑灵灿的大眼却透着一丝顽黠精灵之气。
    跟外公说再见后,她迫不及待跑出客厅,一见着门前讲着的瘦竹竿,大好的心情立即被烧熄了些许。
    俞照恩因为身体的关系,晚读了一年,又恰巧跟她同班,无论到哪里都碰得到他,好烦人啊!
    “俞照恩,你不必每天等我一起上学,我又不是笨蛋,会不知道路怎么走2”她对他的态度依然没改变,总是颐指气使,任性又爱耍脾气。
    “爷爷奶奶要我和你一起上下学,他们说两个人作伴会比较安全。”俞照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慌不忙地回了句,不理会她不佳的口气。
    事实上,两人就读的“私立圣心小学”就在附近,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加上圣心小学是一所知名的贵族学校,还设有直升的初中部、高中部及大学部,就读的学生不是来自名门望族,便是高阶层家庭的子女,在安全上应是毋庸置疑。
    一提到俞爷爷和俞奶奶,朱天被所有任性的话语全都吞了回去,只是撇头哼了一声。俞爷爷和俞奶奶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是她最喜欢的人,她会愿意和俞照恩作朋友也是因为他们,要不,她早就不想理他了!
    因为外表长得漂亮又可爱,朱天瑷在学校里简直是天之骄女,总有一大堆人围绕在她身边讨她欢喜,其中当然以男生居多,就连高年级的男孩子也常常在下课时间跑来她的班级,然后躲在一旁偷偷望着她,让一向自觉孤单的她一下子多了好多朋友,所以她一点也不稀罕俞照恩这个邻居。
    “啦啦啦……”她愉快地哼着歌。上学成了她最快乐的一件事,原来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她的,嘻!
    看她那么高兴的样子,俞照恩心里其实也很开心,只是被她欺负怕了,所以总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其他同学那般热切,总是在一旁看着,只不过,看她被那么多男生包围着,他心里常觉得闷闷的,不是很开心,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叭叭叭……”
    一阵汽车喇叭声忽地在两人身旁响起,侧首一望,一辆黑亮闪烁的宾主车正跟在他们身边慢慢行驶;一会儿后,车窗缓缓降了下来,探出一张帅帅的小脸蛋——
    “小瑷,上来!坐我们家的车去上学,宾土车幄,很舒服哟!”小帅哥勾起一抹酷帅得意的笑,趴在窗边对心仪的小女生猛放电。
    俞照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认得他,他就是最近一下课便跑来他们班缠着小型的油条男,四年级生,是难得让他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朱天瑷绽出一朵灿烂可人的笑靥,优雅地摇头拒绝:“不必了,学校快到了。”
    “宾士车耶,你不想上来坐坐看吗?”小帅哥不死心地道。
    “真的不必了。”声音仍然清脆动人,朱天瑷心里却已经很不耐烦了,努力保持一贯的笑容,回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
    “你为什么不坐他的车?”俞照恩赶紧跟上前,心里竟因为她拒绝了那个油条男而暗暗高兴着,会不会她其实是很喜欢跟他一起走路上学的?
    朱天瑷的回答立即浇了他一盆冷水:“虽然我不喜欢和你一起走路上学,但是我更讨厌那家伙恶心的发油味道!”一边说着,不忘挤眉皱眼吐吐舌,做出一脸恶心状。
    俞照恩虽然有些失望,却在心里暗暗记住,以后长大绝对不擦发油。
    ***
    下课钟一敲,二年甲班的男同学一窝蜂地全挤到朱天瑷的座位旁。
    “小瑷,这是我妈妈做的小饼干,很好吃哟,这些全给你……”
    “饼干有什么稀奇!小瑷,你看,这是瑞士原装巧克力,才好吃咧,你尝尝看……”
    “小瑷,你看,这对发夹漂不漂亮,送给你好不好……”
    “小瑷,这是我爹地昨天才买给我的电动玩具,最新型的幄,先借你玩……”
    一堆男同学前仆后继地争相献宝,看在女同学们眼里,着实教人羡慕,当然,也有人嫉妒得快抓狂——
    “她以为她是谁啊!”娇娇女明丽莎不服气地嚷嚷着,该备受注目、让男生大献殷勤的人是她才对呀,她可是堂堂明氏企业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受众人疼爱呵护,从来不曾被人冷落过,这些臭男生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呀?真可恶!而那个“罪魁祸首”朱天瑷就更可恶了!
    “她是朱天瑷啊,是我们二年级里最漂亮的女生!”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女生不知死活地回道,一边还猛往嘴巴里塞饼干……嗯,真好吃。喜欢吃饼干就自己带嘛,男生送的又不会比较好吃。
    一记冷眼扫过来,胖胖女忽然觉得全身窜过一阵寒意。
    “都快变成一颗球了,你还吃!”娇娇女人气更大,连自个儿的死党也射上两三支飞嫖,气呼呼地瞪眼道:“你说,她有比我漂亮吗?”
    胖胖女猛然呛了下,差点被饼干给噎死,整张脸胀得通红,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一瞥见娇娇女吃人似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很没志气地睁眼说瞎话:
    “没有……”她觉得丽莎愈来愈像小甜甜里那个伊莎……好可怕腥!
    “就是啊,她哪比得上丽莎你!”一名狗腿女跟着一鼻孔出气,“我们才是真正的小公主,那个来天瑷她爷爷只是个已经退休的将军,那些臭男生真没眼光!”
    “那……她的爸妈呢?”有人问道。
    “听说啊……”狗腿女露出一抹带着嫌弃的鄙笑,“她的爸妈离婚了,把她一个人丢给她外公照顾。”
    “是真的吗?”娇娇女原本气嘟嘟的脸蛋立即亮了起来,一个小小的邪恶念头开始在心里萌芽。
    “当然是真的!”狗腿女用力点头,带点得意地道:“我大姑姑是学校的董事之一,她知道很多学生的事呢!”
    “朱天瑷好可怜慢……”胖胖女皱着眉,好不同情地喃喃,微张着塞满饼干的小嘴摇头叹息,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数道朝她飞射过来的可怕凶光,赶忙头一缩,低声呼啸:“我、我什么都没说……”
    “哼!”众家小千金有志一同地昂首冷哼,随即叽哩啪啦开始八卦闲话——
    “原来她是爸妈不要的小孤女,还装作一副神气样!”
    “每天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其实都是骗人的!”
    “难怪我看她每天都走路上学,一定是没人接送,好逊哟!”
    “如果那些男生知道这件事,你们说,他们还会不会再喜欢她?”娇娇女笑得神气又诡异,心情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其实,父母离异在这个时代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对那些来自名门望族、上流社会的人来说,它仍是个被视为丑闻禁忌,名门大妻就算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也绝不搞出离婚这种丑事。所以,这些鬼头小千金将之视为把柄,准备给敌人来一个迎面痛击。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胖胖女窝在角落小小声地发言,她怎么觉得她们的笑容好可怕呀……“小瑷她……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们别……”鼓起勇气努力给它发出正义之声,却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众家小千金瞬间变成小母夜叉,朝她轰然一声齐吼——
    “你闭嘴!”
    呜呜……真是交友不慎啊!胖胖女可怜兮兮地在心里暗暗垂泪,小小年纪的她,被迫提早体验女人嫉妒心的可怕。
    ***
    午休时间。
    中午的烈阳炙热地烧烤着,俞照恩微微喘气地在校园里奔走,四处寻找着朱天瑷。
    她会到哪儿去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午餐也没吃!俞照恩一边找人一边想着,下午还有才艺课呢,她该不会也不上了吧?
    找了好些时间,过于急促的喘息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在一处浓密的花圃前驻足休息。
    待喘气分现象渐渐平息后,耳边却隐隐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吸泣声。他赶紧左右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形……不可能呀,再竖耳倾听……那一阵阵细碎的吸泣声确实存在……咦?好像从花圃里传来……
    拨开浓密的矮树篱,花圃内,搅在角落的一抹熟悉身影——
    “小缓?”他朝那抹身影走近,轻轻唤了声。
    因吸泣而微微抖动的小身子倏地静止了会,随即爆出一声娇吼——
    “你走开啦!别管我!”
    埋在膝间的脸不曾抬起,双手死硬地抱紧膝盖动也不破摆明了拒绝他的关心与探问。
    这个声音……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除了小瑷,再也没有别人了。
    俞照恩松了口气,在她身旁蹲下来。
    “小瑷,你怎么了?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呢?”他不自觉软着声音柔柔问道。
    不是没看过她哭,只是每次她掉眼泪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躲避惩罚、博得同情,就是存心嫁祸给他。但这一次,她竟然会躲起来哭,一定是发生了让她非常伤心的事。
    “我才不是躲起来哭呢!”朱天瑷立即抬头反驳,一双被泪水浸透湿亮的圆黑大眼倔强地瞪视着他。
    “可是……你明明在流眼泪啊……”
    俞照恩指出事实,双眼直视着她哭得红咯咯像苹果般的脸蛋,那上头还挂着几液晶莹的泪珠……突然间,他好想伸手抱抱她、拍拍她,就像奶奶抱着他那样……
    “我、我没有……你走开啦,讨厌鬼!”她赶紧伸手抹掉眼泪,然后气呼呼地撇过脸,她才不会让他趁机嘲笑她咧!
    “小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俞照恩关心地问,“你心里不开心,可以说给我听啊,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奶奶说过,只要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心情就会变好哟!”
    朱天瑷扁紧小嘴,仍是不理会他。
    俞照恩推推镜框,再接再厉:“奶奶还说,如果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心情不好,脸蛋就会变丑了幄!”他故意吓吓她,他知道她最爱漂亮了,而且奶奶的意思和他说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真的吗?”
    “咻”的一声,原本背对着他的小人儿立即转过身来。爱美果真是所有女性的天性,无分年龄大小。
    “嗯,”俞照恩用力点头,“奶奶从不骗人!”
    朱天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她也觉得俞奶奶不会骗人,那……哇……不要啦,她不要变丑啦!可是,说出明丽莎她们嘲笑她是没人要的孤儿这件事,她又觉得好没面子耶……他会不会也瞧不起她?
    小小脸蛋好不苦恼地蹩眉扁嘴,最终仍是敌不过爱美的天性。
    “我……我跟你说,可是你不许笑我唱。”任性的小女王头一次小小声对他说话。
    俞照恩很认真地点头以示忠诚,专心一致地等着她诉苦。
    “丽莎她们……当着男同学们的面……说出我爸爸妈妈离婚的事……”说着说着,声音又硬咽了起来,“她们……她们还笑我是没人要的孤儿、冒牌的公主……呜呜……”终于忍不住再度放声大哭。她觉得好糗哟,那些男同学看她的眼光让她好难过又好生气,她才不要他们可怜她咧!
    “你……你别哭了……”俞照恩笨拙地安慰她,怯怯地伸出瘦小的手臂,轻轻拍着她的背,“别理那些女生,她们是在嫉妒你……你才不是没人要的孤儿呢!你有外公啊,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都很喜欢你哟!”
    “可是……那些男生会不会不理我……,不再跟我作朋友了?”朱天瑷抽抽噎噎地问,小脸蛋泪痕满布。
    俞照恩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先替她擦去眼泪,然后软着声音哄道:“小瑷这么可爱,他们才不会不理你呢。”
    “真的吗?”红红的大眼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俞照恩愣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她最可爱了,不再召么凶巴巴,让他好想把她抱在怀里“惜惜”哟。小脑袋才这么想着,一双小手臂却已自动服膺地张开,微带笨拙地环抱住朱天瑷小小的肩膀。
    “当、当然是真的呀……”他有些结巴地说着,小瑷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好好闻幄……斯文俊秀的小脸蛋不觉浮上两抹浅红。
    “爷爷和奶奶常常说,小瑷长得又可爱又漂亮,人见人爱,大家都会争着跟你做朋友呢!”再度搬出爷爷奶奶的话作证,一心一意要让小女孩破涕为笑。
    朱天瑷紧皱的小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只不过眼里仍有些许疑惑——
    “那为什么爹地和妈咪都不理我?”她好久没看到爹地和妈咪了呀,他们都只打电话给她,她不喜欢这样!
    啊?!俞照恩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曾听奶奶说过,小段的妈妈在外国工作,很少回家;而小瑷的爸爸……好像已经娶了个新妈妈,只是没让小瑷知道而已……这些事情,他要怎么跟小瑷说呢?
    呆得了好一会儿,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垂下眼睛回答:
    “爷爷奶奶说,小瑷的爹地和妈咪太忙了……他们只是没时间回来看你,不是不理你哟!”总之,只要搬出爷爷奶奶说的话,小瑷一定会相信的。
    朱天瑷扁着嘴点点头,勉强接受这个答案。吸吸鼻子后,她转头面向着俞照恩,认真地看着他,问:
    “我的眼睛热热又痛痛的,是不是很丑呀?”
    “你一点都不丑。”俞照恩微微笑着,“你已经把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了,怎么会变丑呢。”
    爱美的小女生听他这么一说,也微微笑了,一阵暖风吹过来,青草味和着花香味融成淡淡的馨香拂过两个小人儿,小女生轻轻打了个阿欠,红肿的眼儿有些朦胧地眯起,举起小手揉了揉眼,睡意浓浓地哺哺:
    “我……我好想睡觉幄,小恩,你别走,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话才刚说完,“哆”的一声,小脑袋瓜已经不支地倒向小男生瘦白的大腿上,进入甜甜暖暖的睡乡里……
    俞照恩愣愣地望着朱天瑷已然熟睡的小脸蛋,白皙的脸再度浮上一抹淡红。
    看着她黑亮的发垂散在他腿上,他好想伸手摸一摸,但他始终没敢动一下,就怕吵醒了她……望着望着,他突然露出一脸傻笑……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要他陪她,他觉得好开心D阿——””””
    傻笑了好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他突地皱起眉头,而后赶紧往前弓起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替腿上的小女生挡去阳光的照射。低垂的头让他眼里充满了她甜适的睡容,有一股暖暖的、甜甜的感觉自他心底升起,幼小的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只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南风依旧徐徐地吹着,他的肩膀好酸,他的腿好麻,但他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脸上始终浮着一抹满足的笑,直到他昏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