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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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沙回到A市后,就给林妲打了个电话:“Linda,我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机械地重复说:“哦,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你——”她差点又说出“你回来了”,还好及时发现及时打住,改成“一路上——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
    冷场了一会,他问:“你——开学了吧?”
    “嗯,开学了。”
    “不用修课了吧?”
    “不用了。”
    “那——抓紧时间复习GRE吧。”
    “好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好的,谢谢你。”
    接下去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两个人说了“拜拜”。
    挂上电话之后,她才想起刚才忘了谢谢他在美国对她们娘俩的照顾,想再打个电话补上,又觉得很搞笑,怕他误以为她是想找他说话,还是叫妈妈打个电话弥补一下吧。
    她给妈妈打了电话,把这个意思说了,妈妈说:“不用再打电话,我已经谢过他了。”
    “你谢过他了?什么时候啊?”
    “他到北京后,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代表我们两人谢谢他专程到美国——帮助我们。”
    “他一到北京就给你打电话了?可他一直等到回A市了才给我打电话呢!”
    “可能是因为我一个人从机场开车回去,他不放心吧。”
    “那我一个人从美国回来,他也没不放心呢!”
    妈妈笑起来:“你不是说不管他了吗?怎么还在瞎吃醋?”
    她有点不好意思:“跟你开个玩笑嘛。”
    “跟我开玩笑没什么,就怕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谁说的?早放下了。”
    但她发现心里真的放不下他,老在想着他还会不会打电话来,如果打,他会说什么;如果不打,是因为什么。还有她该如何反应,如果他打电话来,她是该热情还是不热情;如果他不打电话来,她该不该打个电话过去。
    但他没再打电话来,搞得她各种猜测和不安。
    如果他干干脆脆说一句“我不爱你,也不会再理你了”,那她就安心了,再也不想这件事了;或者他明明白白说一句“我是爱你的,但我已经结婚了,不会离婚”,那她也安心了,再不想这件事了;哪怕他说一句“我是爱你的,但我有个痴呆儿子,不想拖累你”,她都能比现在安心。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她就总是安不下心来。
    詹濛濛从老家回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陶沙有个痴呆儿子的事全盘汇报了。
    詹濛濛很感兴趣地听完,庆幸地说:“哇,好惊险啊!”
    “什么好惊险?”
    “我那时差点就把他当成蓝少东了,如果不是我醒悟得早,现在恐怕都被他骗到手了。”
    “骗到手怕什么?难道你不会跟他离婚?”
    “切,那多麻烦啊!留下一段婚史,以后还想嫁入豪门?我连不是处女都后悔死了,更何况离婚。万一他死缠着不放,我要离婚他就跟我拼个鱼死网破,那我不亏大发了?”
    她怎么想也想不出陶沙要跟詹濛濛拼个鱼死网破的情景。
    詹濛濛提醒说:“你也得当心点,像他这种穷途末路的男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抓不住别的人了,就会死缠着你——”
    “他不会的,你看他这次回来后就没再理我。”
    “谢天谢地!要是他还来找你,那就麻烦了。你这种软耳朵,经不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我觉得他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就等着上他的当吧。”
    她索性把Lucy和陶沙地址相同的新闻也转播了,詹濛濛对此倒不是太惊奇:“我说Lucy是他老婆吧?你还不信。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最怕做小三,偏偏就做了小三,而我这种不怕做小三的,反而没做小三——”
    “我哪里有做小三?”
    “那就是你妈做了。”
    “我妈也没做。”
    “你怎么知道?”
    “我——自己的妈我还不知道?”
    詹濛濛振振有词地说:“正因为是你自己的妈,所以你不知道。虽然通常情况下是‘知母莫若女’,但当你妈成为你的情敌的时候,你就捉摸不透她了。”
    “什么意思?”
    “你想啊,她也喜欢闷闷,当然要在你面前说他坏话。闷闷和Lucy地址一样的事,不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吗?你确定她没撒谎?”
    这番话还真有煽动力,她也拿不准妈妈撒谎没撒谎了。
    她又给妈妈打电话,半开玩笑地把詹濛濛的话说给妈妈听。
    妈妈说:“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撒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值得我欺骗自己的女儿。”
    “他现在不理我了,还在理你吗?”
    “没有,就那次从北京打过一个电话,后来就没打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他知道我们在背后——调查他?”
    “应该不会吧?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背后调查他?”
    “我向Simon要过Lucy的电话号码,可能让他知道了。”
    “如果他为这么点事生气,那也太——不好侍候了。”
    “你说我该不该——给他打电话?”
    “没什么事嘛,干嘛给他打电话?”
    她想想也是,他也说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他,但什么时候才会需要他帮忙呢?恐怕只有去美国读书才算得上一个借口,而且他曾经许下过诺言,说要跟着她到美国去的。
    这下她有了复习GRE的动力。
    周末的时候,詹濛濛喜形于色地告诉她:“Simon邀请我去他那里度周末。”
    “是吗?挺主动的嘛。”
    “呵呵,男人就是这样,食髓知味,品尝过我的味道,就离不了我啦。”
    她心里有无尽的羡慕,怎么人家的爱情就这么顺利呢?
    詹濛濛说:“你瞧着吧,这次肯定让他着我的道。”
    “他不是已经着了你的道了吗?”
    “那是第一道,现在是第二道。”
    “还有第一道第二道?”
    “当然哪,第一道只是让他上钩。”
    “那第二道呢?”
    “第二道就要把他钓上岸来。”
    “怎么钓?”
    詹濛濛拿出一盒避孕套,在她眼前下晃了一圈。
    她问:“这什么呀?”
    “套套呀。”
    “用这个钓他?”
    “嗯。”
    “这怎么钓?”
    “都扎了小洞了。”
    她一愣:“你的意思是——用怀孕捆住他?”
    “呵呵,聪明,一点就通。你可别告诉他哈。”
    “我到哪里去告诉他?”她担心地问,“如果你怀了孕他不娶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他老爸那么想要个继承人,有了孩子他还敢不娶?不娶就让他老爸娶。”
    她突然想到,那个“陶妈”是不是也搞了扎小洞的把戏,所以陶沙才那么狠心地丢下痴呆儿子?
    如果真是这样,似乎也不能太责怪他。
    但现在好像不是她责怪不责怪他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不理她了。
    她真的搞不懂,如果他对她和她妈都没意思,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美国去照顾她们呢?难道真的是雷锋叔叔转世?
    詹濛濛在Simon那里过完周末回来,气急败坏地来找林妲:“你是不是把我的计谋都透露给Simon了?”
    “什么计谋?”
    “扎小洞啊。”
    “没有啊,我已经好久都没跟他说过话了,怎么透露给他?”
    “你不会用短信电邮什么的告诉他?”
    “我干嘛要告诉他?”
    “哼,谁知道?也许你自己想嫁给他呢?”
    “我?嫁给他?别开玩笑了!”
    詹濛濛气消了些:“如果你没告诉他,那他也太精了。”
    “怎么了?”
    “他一定要用他买的套套,我把我带去的套套拿出来,要帮他戴,他都不肯,硬说他的套套是外国带回来的,好用些——”
    “也可能真的是好用些?”
    “切,男人到了那种时候,都是精虫上脑,只想快点入港的,哪里还顾得上选套套?有人帮他们套,他们是求之不得,像他这么清醒着头脑选套套的男人,我还没见过。”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所以我就怀疑是你走漏了消息。”
    “我真的没有!”
    “哼,这次让他逃脱了,但他别想次次都逃脱。其实我这个星期也没到排卵期,只不过本着宁可错扎三千,绝不放走一个的原则,才做个手脚。既然这次没用,那就留到下次吧,下次趁他不注意,把他那些外国套套全扔到抽水马桶去冲掉,看他怎么办。下星期正好是我的排卵期,保证一枪中的。”
    但下个周末形势发生了变化,Simon周四就打电话来:“林妹妹,周末上我家来玩吧。”
    “你——不跟濛濛——过二人世界了?”
    “二人世界有什么好玩的?人多点热闹啊。”
    “你跟濛濛商量过了?”
    “我在我家请客,还要经过她同意?”
    “你请她没有呢?”
    “她嘛,不请自来。”
    “你还请了谁?”
    他呵呵笑起来:“甭管我请了谁了,你想请谁,尽管报上来,我都给你请来。”
    她开玩笑说:“我想请我们系主任。”
    “行,给个名字,我去请他。”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你的心哪里会在系主任身上?林妹妹,放心吧,我请了你最想请的人,这回你该来了吧?”
    她装糊涂:“谁是我最想请的人?”
    他也装糊涂:“当然是蓝少东啰。”
    “蓝少东是谁?”
    “蓝少东就是蓝少西的哥哥。”
    “那蓝少西又是谁?”
    “蓝少西就是蓝少东的弟弟。”
    “呵呵,不跟你弯弯绕了,说吧,周末聚会有什么节目?”
    他一本正经地说:“讨论国计民生大问题。”
    “那我不敢去了。”
    “看毛片你来不来?”
    “也不敢。”
    “那你要干什么才来呢?”
    “吃吃喝喝?”
    “好,那就吃吃喝喝,开庆祝会嘛,肯定要吃吃喝喝的。”
    她很好奇:“庆祝什么呀?你又提升了?”
    “我还能往哪儿提升?到顶了。”
    “那是庆祝什么?你和濛濛——订婚了?”
    “跟她订婚?下辈子都不会,是庆祝陶沙找到工作了。”
    “他找到工作了?那是该庆贺一下。”
    但詹濛濛对这个聚会很不开心:“庆什么祝啊!就一码工,还是入门级的,本科生都干得了,他一个海外博士去干,多掉价啊!Simon还煞有介事地给他庆祝,像找到一CEO的活儿似的,真脑残!”
    “是Simon帮他找的?”
    “才不是呢,Simon怎么会给他找这种工作?起码也得给他弄个高级软工干干。”
    “那他——其实他可以去大学当教授啊。”
    “他说当了教授就被捆住了,总不能扔下学生不管吧?而他干这么个初级码工,如果辞职,人家也容易找到替身,他给老板提的条件就是不签合同,想走就走。”
    她心一动:“他这是准备到哪里去啊?怎么要想走就走?”
    “谁知道?听Simon的口气,闷闷好像随时准备回美国似的。”
    “他为什么要回美国呢?”
    “不知道,Simon说他脑子不清醒。”
    她现在才真是脑子不清醒了,很激动,莫名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