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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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她后悔了,若她不要心存贪念,谢绝一百两月俸的诱惑,如今也不会困在这样的惨境当中。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碗盘,再摸着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的肚子,寒柳月忍不住想起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的悲剧--
    砰!房门惊天动地的震了开来,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儿依然笑颜灿烂,无动于衷的睡得好安稳。
    「好啊,-这个丫头竟然还在睡觉,起来了!」虽然已年过半百,兰嬷嬷却是老当益壮、健步如飞,两三步就来到床边,伸出她胖嘟嘟的手指,狠劲十足的往寒柳月耳朵一捏,柔软的耳垂立刻一片通红。
    不过,这对好梦正甜的寒柳月显然起不了作用,她挥开吵死人的「蚊子」,翻身背朝上,继续陪周公下棋。
    「日头都出来了,-该上工了!」兰嬷嬷再接再厉,这一次她双手伺候,寒柳月的左耳右耳同时遭殃。看她还有本事睡吗?
    寒柳月果然尖叫的爬了起来,她瞪着兰嬷嬷,眼神透着一抹诡异的紊乱,「-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惹人厌的吗?-喜欢当麻雀可以到外头叫,别在这儿吵我,否则我让-尝到当烤麻雀的滋味。」
    咚!她又躺回床上呼呼大睡。
    烤……麻雀?一张老脸都绿了,兰嬷嬷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而且欺负她的还是个新进的丫头,这象话吗?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若不教训-一顿,以后如何管教堡里的丫头们?」老鹰抓小鸡似的,兰嬷嬷一把将她揪起来。
    倏然睁开眼睛,寒柳月懊恼的推开她,怎知兰嬷嬷如此不堪一击,踉跄的连连后退,砰一声,屁股差一点就劈成两半。
    「我警告-,本姑娘睡觉的时候最讨厌人家吵我,-若想活命,最好离我远一点。」她阴森森的咧着嘴笑。
    「-……-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惊魂未定,还遭受威胁,兰嬷嬷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她快昏厥的猛拍胸口,乱了、乱了,一个丫头竟敢如此嚣张跋扈!
    「滚远一点。」她粗鲁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我绝对饶不了-!」
    「-尽管放马过来,可是千万别挑在我睡觉的时候哦!」
    这到底是什么情景?兰嬷嬷这会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眉一挑,寒柳月疑惑的偏着头,「-是哪来的老太婆?」
    老太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兰嬷嬷周身不住的颤抖,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不管了,我好困哦!」话落,她再一次倒回床上,可是,下一刻她却惊慌的跳了起来,望着正狼狈的爬起身的兰嬷嬷,她显然意识到自个儿闯祸了,笑得好巴结,「兰嬷嬷,-在干什么?」
    「-这丫头还有脸问我?」
    瑟缩的抖了一下肩膀,她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我哪儿不对吗?」
    「-……这是-干出来的好事,-难道忘了吗?」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兰嬷嬷的嗓门不自觉的放轻。
    「我……不会吧!」寒柳月一脸的无辜。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能假得了吗?」意图摆出威严却又忍不住变成虚张声势,兰嬷嬷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心软。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开心的击掌,「我知道了,我若睡不足五个时辰就会脑子错乱,这会儿还不到我起床的时候,以后还请兰嬷嬷别如此费事,亲自来请我,时候到了我自会清醒过来。」
    瞠目结舌,兰嬷嬷怔了半晌,然后像天塌下来似的叫道:「我的老天爷,怪不得符爷要我严厉管教-,-这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
    「我说错了什么?」
    「-以为自个儿是来这儿当少主夫人的吗?」
    「我从来没这个念头啊!」
    「-给我听好,这儿的丫头一天最多只能睡三个时辰,每个人都得在五更天之前给我起床干活,否则别想吃早膳。」
    「五更?」
    「对,这会儿已经过了五更了。」
    言下之意,她寒柳月今儿个没早膳可吃,不过她听见的重点不在这儿,她更关心的是众人福祉。
    「这个规矩不好,没吃早膳哪来的体力干活?我看改成午膳好了……不不不,午膳也不行,那就晚膳……这个也不好,-应该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食乃生存之首要,-还是改个规矩吧!」
    虽然气得差点口吐白沫,兰嬷嬷还是努力维持住最后的冷静,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马上给我进膳房!」
    「我习惯辰时用早膳。」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兰嬷嬷眼珠子瞪得快掉下似的。
    「够了!」再也受不了了,兰嬷嬷可以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吼,「不是用早膳,是洗碗!」
    「往事」在眼前一一掠过,寒柳月越想越心酸。兰嬷嬷好狠心,就犯把了错,也该是不知者无罪,昨儿个她为何不先把规矩说清楚?她是不是存心为难她?没道理啊,她初来乍到,可还没给人添任何麻烦。
    不行、不行,她得想个主意帮自个儿脱困,她最不能忍受饿肚子,当然,更别说她从来没洗过碗,没有体力怎么应付这些?
    正当她忙着想方法,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容悄悄靠近,「-叫柳儿是吗?」
    「嗯,-是?」
    「-就跟着大伙儿叫我胖婶,-怎么还不赶紧干活?万一兰嬷嬷上这儿查看,瞧见-一个碗也没洗,那可就不好了。」
    扭绞着手指,朱唇轻颤,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眼睛眨啊眨的,泪水盈满眼眶,一会儿,便淅哗啦的扑簌而下。
    「哎呀!-怎么哭了?」胖婶惊慌的喊叫声把其它的人全引了过来。
    不发一语,寒柳月只是放任眼泪越掉越凶。
    「别哭、别哭,-有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帮-想法子。」
    「就是、就是!」大伙儿很有义气的附和胖婶。
    摇着头,寒柳月还是紧闭双唇。
    「-是瞧不起我们,不相信我们可以帮-吗?」
    「不是、不是,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她说得无比真诚,大伙儿见了更是心疼不已,誓言不畏艰难帮忙到底。
    「傻丫头,大伙儿都是在膳房干活,互相扶持本来就是应该的啊!」胖婶这话说进大伙儿的心坎里,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我……我不会洗碗。」寒柳月越说越小声,脸儿红通通的不敢见人,彷佛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闻言,众人不禁松了口气,这点小事好解决。
    「我们可以教-啊!」
    「真的吗?可是我笨手笨脚,很可能学不来哦!」
    「不会、不会,-跟着我们,这很容易!」
    不过事实证明,寒柳月确实笨手笨脚,她老是抓不住碗,三番两次差一点打破碗,就这样,她得到在一旁纳凉的份,看着大伙儿轮流帮她洗碗。
    这个问题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寒柳月突然痛苦的皱着眉抱住肚子,嘴里发出似有若无的呻吟。
    「柳儿,-怎么了?」
    手指头又缠在一块,她踟蹰半晌,难为情的贴向胖婶耳边道:「我肚子疼想上茅房。」
    「那还不赶紧去。」
    「可是这儿……」
    「-别担心,我会帮。」
    「胖婶真好,谢谢-!」她激动的给予她一个大拥抱,便开开心心的溜之大吉。
    转过来又转过去,寒柳月就是找不到任何一道通往外头的门,卫家堡大得令人头昏眼花,每一条路径看起来又好相似,她搞不清楚自个儿是否走过,就这么绕啊绕,惨的当然是她空空如也的肚子。
    停下脚步歇息,她抬手揩了揩额上的汗珠,两眼正好对上前方的院落--「静幽小筑」。
    「兰嬷嬷好象说过这儿是禁地。」虽然她很好奇,可这会儿没什么比添饱肚子来得重要,想着想着,她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精神一振,她嘴馋的咽了口口水,然后不自觉的循着香味走进静幽小筑,果然在亭台里的石桌上瞧见香喷喷的包子。
    「我就知道,我的鼻子最灵了。」原本就是粗枝大叶的人,寒柳月连想都没想就堂而皇之的坐上石椅,大剌剌的享用起来。
    「小偷……」女子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她一大跳,寒柳月刚刚抓在手上的第二颗包子又滚回盘子里。
    「丫丫,不得无礼!」纤柔的男子声听起来毫无威严,可是丫丫显然很听他的话,她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下螓首。
    瞪着从树丛爬出来的一男一女,寒柳月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她正在享用人家的食物,可是她没想到会遇见人。
    「-好!」男子今年十五,却有着小孩儿的天真稚气,他是卫楚风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延庆。
    「不好,我快饿死了。」除了有目的的欺骗,她喜欢也擅长说真心话。
    似乎很开心有人看上他的点心,他笑着道:「那些包子-全拿去吃!」
    「谢谢!」这会儿不必客气了,寒柳月一手一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多久没吃了?」卫延庆大惊小怪的走进亭台坐在她对面。
    「我记不得了,昨晚品尝过杭州佳肴之后,我就再也没吃了,差不多有六、七个时辰了。」她不是贪吃,只是一餐也不能少。
    「嘎?」
    没三两下,她就已经解决掉所有的包子,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唇瓣,「这包子真好吃,不过若能配上一豌豆腐脑,再来串糖葫芦,那就更棒了!」
    「-……还吃不够?」若像她这样一口气吃五个包子,他肯定会撑得走不动。
    「我可以一次吃十个包子加上十碗豆腐脑。」
    张着嘴,卫延庆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带给他的惊奇实在太多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还见过有人一次可以吃十碗饭加上十碗豆腐脑。」她的师兄弟们哪个不是大胃王。
    「真的?」
    「这世上无奇不有,多见不怪,少见多怪。」
    「-去过很多地方?」
    「上至汴京,下至杭州,我去过的地方可多着呢!」
    「外头是不是很好玩?」
    「外头不但好玩,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两眼发亮,卫延庆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我好想看看外头长什么样子!」
    「你不知道外头长什么样子?」
    「打从我有记忆,我就不曾见过外头的世界。」他越说越落寞,他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五岁以后,他和娘就一直住在这儿,娘不喜欢他离开静幽小筑一步,还告诉他外头的世界是多么险恶,有一天他好奇的偷溜出门,娘竟然上吊自杀,所幸丫头及时发现救了她,从此他安于这块小小的天地,除了偶尔陪娘在堡里四处散步,虽然娘一年前病逝了,他还是不敢走出这儿。
    「你身体有毛病吗?」一个人成天关在屋内不出门不是见不得人,就是禁不起风吹雨打的药罐子,她看他比较像后者。
    「不是,我……我不敢出去,我怕外头有坏人。」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寒柳月不可思议的道:「你是三岁小娃儿吗?」
    「我……-难道不怕坏人吗?」他好委屈的嘟起了嘴巴。
    「不怕,坏人还比较怕我,我带你出去,我来保护你。」她说得很有义气,却不见可信度。
    「-……保护我?」她看起来跟他一样弱不禁风。
    「你别瞧不起我,我的本事可大着,我表演一段给你瞧瞧。」随即她站起身走出亭台,飞身跃上屋檐,然后又旋身一跃飞落而下。
    瞧他看得目瞪口呆,她神气的扬起眉,「怎么样?」
    回过神来,他热情的拍手鼓掌,一脸崇拜的说:「-好厉害哦!」
    「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了吧!」
    用力点点头,他不放心的再一次确认,「-真的愿意带我出去?」
    「你若找得到通往外头的门户,我带你出去当然不是问题,不过我们先说好,你可别想靠我吃喝玩乐,我身上没银子哦!」
    「我有银子。」他转身拉了拉丫丫,「-去把银子拿出来。」
    「这……」
    「快去啊!」
    「是,三爷!」看了寒柳月一眼,丫丫匆匆的进屋取来银子,把银子交给卫延庆的同时,她忍不住一问:「三爷,你真的要出去吗?」
    「-不赞成吗?」他担心的看着她。她若不答应,他的希望就要落空,因为没有她在身边,他不会去任何地方。
    「不不不,我很高兴三爷终于肯出去走走,我是怕你不习惯人群!」
    「她说要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三爷,我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丫丫提防的睨了寒柳月一眼。
    人家都这么说了,寒柳月当然是自动自发的先行介绍自己,「我叫柳儿,是新进府的丫头,那你呢?」
    「我叫卫延庆。」
    「卫……你怎么也姓卫?你和卫家堡是什么关系?」
    「这……」摸了摸头,卫延庆自个儿也糊里胡涂,「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后我再慢慢说给-听,-先带我出去好吗?」
    「没问题,我们走呗!」虽然她生性好奇,可也不能强人所难,反正来日方长嘛!
    每天这时,卫楚风已经在去镖局的途中,可是今日跳上坐骑时,突然有个强烈的念头逼他改变一贯的步调。
    柳儿今日第一天上工,不知道她是否安好?虽然她从小接受武学训练,干起任何粗活都不成问题,可她毕竟是在家人和师兄弟的宠爱下长大,除了练武,什么苦头也没吃过,这会儿教她适应丫头的身分大概都很难为她了,何况是那些下人的活儿?
    此时此刻,他若不见到她的人就难以安心,于是,问清楚寒柳月身在何处,他便一路寻着佳人而去。
    「少主要上膳房找寒柳月?」符少祈亦步亦趋紧跟着他。
    「她很可能把膳房搞得乌烟瘴气。」
    「这事交由兰嬷嬷处理就好了,少主用不着亲自监督。」
    显然不喜欢他的用词,卫楚风微蹙了一下眉头,语气平和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你记住,她不是犯人。」
    「是。」虽然不明白少主把她弄进卫家堡当丫头的用意,但他确实暗暗庆幸,这下子总算有机会好好调教她了,她是未来的少主夫人,理当多学点规矩,否则将来如何服人?他刻意把雨儿从她身边弄走,就是不希望有人帮她,坏了他的如意算盘,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不会太顺利了,少主本身就是个麻烦。
    「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别吓跑她。」
    「我不敢。」
    「知道就好。」
    膳房近在眼前,符少祈忙不迭的拦住他的去路,「少主若想见她,我可以把人带过来,少主何必亲自走一趟膳房?」
    「不行吗?」
    「不是、不是,少主想干什么都可以。」
    「那就别挡路。」
    可是符少祈还是坚持站在原地不肯退开,而且坦白道出自个儿的看法,「这实在有损少主的威严,我以为不妥,请少主三思。」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太多意见。」
    「可是……是。」犹试图说服他,可卫楚风凌厉的眼神一扫,符少祈还是识相的退到身后,随着他来到膳房。
    原本热热闹闹的膳房因为大人物的来到,顿时噤若寒蝉,每个人纷纷低下头,心里头忙着揣测出了什么事。
    「少主来这儿不知有何吩咐?」膳房的管事赶忙趋前一问。
    不发一语,卫楚风一一看过众人,可却不见佳人的身影,他的眉头不自觉的深锁,一旁的管事瞧不明白,急得冷汗直冒,所幸符少祈出声解围。
    「新来的丫头呢?」
    「她去茅房,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怎么会吃坏肚子?」
    「我也不清楚。」
    「你马上派人把她找回来……」
    「不必了,她总会回来。」卫楚风打断道。
    「她一回来,我立刻请她去见少主。」管事赶紧表示。
    「我等她。」丢下话,卫楚风便转身走出膳房。
    「符爷,这该怎么办?」管事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符少祈。
    叹了声气,他有些无奈的道:「这能怎么办?等啊!」
    明月已经高挂天际,倦鸟方才姗姗而归。不到一天的工夫,寒柳月就带着卫延庆主仆把杭州城最热闹的地方摸透了,若是再给她几天的时间,她一定可以让他们玩遍整个杭州城,而这一天下来,她也成了这对主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柳儿,今天我玩得好开心,真的谢谢。」卫延庆的脸上第一次不见苍白之色,他的面颊还因为一天的玩乐红通通的。
    「彼此彼此,我也玩得非常开心。」吃喝玩乐样样都有人付钱,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这么说,-还会再带我出去是吗?」
    「这是当然,我若走得开身,你想上哪儿我都奉陪到底。」他不但慷慨,而且对任何事物都很有兴趣,带他出去玩太有成就感了,她何乐而不为?
    「这是-说的,不可以忘了哦!」
    「不会、不会,我比你还贪玩,若有机会,我岂会放过?」
    「我们勾勾手。」
    「你真像个小孩子。」不过,寒柳月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勾勾手。
    「那-可以偶尔来静幽小筑看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记得要准备几个包子给我当点心哦!」
    「-爱吃几个包子,我就让丫丫给-准备几个。」
    「行了、行了,我得走了,明儿个五更之前我得起来洗碗。」手一挥,她转身想走人,可是没几步路,她又折回头,「我忘了一件事,这个卫家堡实在是太大了,我转得头都晕了,你知道如何走回『吟风小筑』吗?」
    终于有他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卫延庆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直线。
    「你别笑,过几天我就会把这儿摸得一清二楚。」她不服气的抬起下巴。
    「我等着,丫丫,-送柳儿回去吧!」
    「是!」丫丫拉着她没几个弯就到了吟风小筑。
    「好近哦!」寒柳月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我们走的是快捷方式,等会儿我走回去时会沿路留下记号,-跟着记号就很容易找到静幽小筑,记得,别告诉任何人-去过那儿,更别说-见过我们。」
    「为什么?」
    「这事-慢慢就会明白,我走了。」
    蹙着眉,寒柳月沉思的走回房里。这儿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若是她那位好姊姊,号称扬州最聪明的女子君恋星在这儿,肯定可以想出这其中的关联……
    「这儿的丫头还没有人第一天干活就闹失踪!」
    闻言全身一僵,寒柳月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何时站在她身后?
    「你……少主为何在我房里?」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到一股异于往常的气息,燃烧着狂野,充满着掠夺,她的心怦怦的跳得好慌乱。
    「我不知道-都是这么背对着人家说话,还是因为我的关系?」双手分置她两侧,卫楚风往前更贴近她。
    深呼吸,她硬着头皮转身面对他,可当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彷佛回到初次相遇,她撞进他怀里,当时他也是用如此火热的目光和霸道的气息抓住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慌乱的垂下眼帘,她害怕这种感觉,好似掉人流沙,她越想挣扎就陷得越深。
    长指温柔的拨整她紊乱的发丝,他的口气却咄咄逼人的不容她闪避,「这一天,-都去了哪儿?」
    「我……我肚子饿,出去找东西吃。」这是事实,她不算说谎,可是……不安的扭绞着手指,她总觉得好心虚。
    「-用了一天的时间找东西吃?」
    「这儿好大,我搞不清楚东西南北,找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出了卫家堡,所以一上了街,就忘了时间。」
    「-在膳房干活,膳房多得是食物,-何必舍近求远?」
    「兰嬷嬷罚我不可以吃早膳,我哪敢在膳房找东西吃?」
    「兰嬷嬷为何罚-不能吃早膳?」
    「我没在五更之前起床干活,我又不是存心偷懒,人家一天没睡五个时辰就是没法子清醒过来啊!」她越说越委屈。
    「我说过了,-若有困难可以找我。」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他就是不忍心见她不开心,即使那是装模作样。
    「我哪敢为了这点小事麻烦少主?」
    「-是不想麻烦我,还是想躲我?」
    「我……我为何要躲着少主?」他好厉害,她是有这个念头,可是还没表现出来,他怎么会知道?
    「我不喜欢-躲着我。」
    「不……没这回事!」
    「那-为何不看着我?」
    「这不是看着你吗?」她勇敢的抬头迎向他,可是当视线纠缠的那一-那,她后悔了,他深不可测的眸子似乎看穿她的灵魂,她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只能任他宰割再也逃脱不了。
    「-知道自个儿说谎的时候喜欢玩手指吗?」
    「有吗?」视线不安的往下移去,她的手指头果然缠在一块,可是,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个儿有这样的习惯?
    「-不适合说谎,-太粗心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比较喜欢说实话。」
    「那-可以告诉我,-为何躲着我吗?」
    「我没躲着少主,我只是不想对少主有非分之想,少主宅心仁厚,任何姑娘都会情不自禁喜欢上少主。」
    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他轻柔的说:「我容许-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是少主,我怎能……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
    他的笑意更深了,「-可以喜欢上我。」
    这……是什么意思?她傻呼呼的张着嘴。
    「不过,我还不曾听过有人说我宅心仁厚,倒是冷酷无情常有耳闻。」
    眨了眨眼睛,她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道:「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指腹轻轻滑过她的下巴,他说得云淡风轻,「没有,我只对一个人仁慈。」
    「嘎?」
    「从今以后,-要好好认识我。」他的命令好温和,却教人不敢漠视。
    这下子寒柳月又傻住了。她越来越胡涂了,他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净说些奇奇怪怪令人心慌意乱的话!
    「我知道-好动,静不下来,-若想出去,我可以带-出去,万万不可一个人擅自行动,否则大伙儿为了找-又要不得安宁了。」左等右等,迟迟见不到她,他还以为她被膳房的活儿吓跑了,可是她没带走行囊,他只好派人四处搜索,搞得人仰马翻,谁也不好受。
    她怔怔的点点头。他……怎么好象很了解她的样子?
    爱怜的抚着她的青丝,他体贴的问:「晚膳用过了吗?」
    摇着头,她微启朱唇痴痴傻傻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会儿,我让膳房帮-准备吃的。」
    直到他推开她身后的房门走出去,寒柳月还呆怔的站在原地,一颗心乱烘烘的。
    她不懂,他为何对她这么好?他们不过一天没见,他怎么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不不,也不全是这个样子,他并非第一次如此怪里怪气,只是她一直没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如今方才深刻认知,他可以轻而易举左右她的生命,他想避开她很简单,她却躲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