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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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光辉灿烂的日子!
    虽然此刻她大包小包,原本高高束成马尾的长发松松垮垮的半披在肩,堪称欧巴桑和疯婆子的综合体,可是她笑得比春天的阳光还幸福洋溢,这是当然,今天起她将迈向人生另一个里程碑,正式成为独立的个体。
    哪个人生下来不是独立的个体呢?
    她自认为不是,身为老么,父母兄姊又是很强悍的人,打出娘胎她就像傀儡娃娃,她的喜好不重要,她的兴趣不重要,她的志向不重要……她的人生蓝图早就拟订好了,可是执笔的人却不是她。
    人生何必太计较,中规中矩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被人家取笑是五、六○年代的人,也不会少一块肉,一辈子转眼间就过去了、忘了。
    她老哥终于结婚了,大家都没预料到,嫂子不到一年就为李家添了一对双生子,四十坪大的公寓顿显拥挤,因此给了她人生开启另一扇门的机会。
    李净亚欢喜的打量眼前这座由四栋建筑物组成的小社区,落成不到两年,位于车流量不多的马路边,距离捷运站不到十分钟,这里就是她的狗窝,从此不用生活在父母、兄姊们强悍的包围下,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开怀的在心里大笑三声,美好的未来等着她,脚步不觉轻盈许多。
    步上台阶,警卫体贴的为她开门,她笑盈盈的道了声谢谢,越过中庭花园,走进最里面的那一栋。
    用右手手肘压下电梯上楼按钮,电梯的门开了,笨重的移进电梯,这回改用左手手肘按下楼层,电梯往上攀升,叮一声,九楼到了。
    心情愉快,脚步不觉加快,她终于有机会为两位好友大展身手了,想着想着,一只脚不小心就卡到电梯和地板的缝隙,整个人随即往前一倾,还好手上的东西太多太重了,双脚及时煞车,可购物袋里的物品哗啦哗啦滚落在地,有虾子、蛤蜊、面粉,还有卫生棉……啊!
    忙不迭的弯身捡拾,可是捡了这个,掉了那个,她笨手笨脚的情景连自己都觉得滑稽,教人瞧见了,说不定以为她在耍宝。
    “我来帮你。”男性略显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两三下,他就清空地上的物品。
    “谢谢!”直起身子,可是来不及打开购物袋进行回收,她就被滋滋滋的电波定住了,是他!住在对门的那位邻居!
    “你买得还真多。”齐赞人轻勾唇角,融合斯文与狂野的俊脸添上一份邪魅的气息,轻而易举迷得人家小鹿乱撞。
    “我……搬新家,亲自下厨邀请朋友过来庆祝。”虽然这是她第三次撞见他,可是每次看到他,她都只有一个反应——天啊!心跳要破表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性感的男人?
    他是个矛盾的男人,戴着银框眼镜,乍看之下颇有书卷味,可是细看一眼,他全身上下处处散发不羁的狂野,衬衫的扣子只扣一半,还戴了一条琥珀项链,特别是那对狂肆的黑眸,虽然隔着眼镜,依然遮不去它侵略性的光芒,她有一种感觉,他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是为了淡化他的桀骜不驯才戴的。
    “给我吧。”齐赞人把手上的物品放回购物袋,同时接下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和父母随同房屋中介来这里看屋,当时他正要搭电梯下楼,这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心跳飙到一百二十的威力,因为他,她给这里的居家环境一百分。
    再一次见到他,她来这里打扫,准备离开时,他正好回来,对她点头微笑,她的心脏差一点蹦出胸口,可想而知,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白痴。
    “开门吧。”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轻柔,却有着教人无法抗拒的强悍,她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画面,如果她站着不动,他会直接翻她的皮包……太好笑了,这怎么可能?但她顺服的拿钥匙走过去开门。
    “你放在地上就可以了。”李净亚不好意思的把散落地上的纸箱推靠墙边。昨天虽是天色未暗之前就搬好家了,可是冰箱还闹空城计,父母硬是要她回家吃晚餐,最后很自然就留下过夜,今天一早又赶着去大卖场,她根本抽不出时间整理。
    “这里跟我住的那间格局一样。”他把手上的物品摆上饭桌,堂而皇之的四下打量了起来。
    柔和的黄色是最主要的色彩,如同她的人,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气息。
    说起来真稀奇,虽然前两次他们只是匆匆打个照面,她的身影却清晰的留在脑海,是因为她不时流露出来的憨憨傻傻?还是因为她甜美纯真的笑容?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周遭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女人。
    怔怔的跟在他身后,她有点小迷糊的脑子实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为什么他们的角色对调了,他像主人,她像客人?
    “你一个人住?”视线落在落地窗前面排成一列的玩偶,没有一个重复,看得出来花费不少心思搜集,齐赞人不禁唇角上扬,她还真是童心未泯。
    “对啊。”笨蛋,老爸老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人家知道她独居,为此,他们还准备了好几件哥哥的衣服,说是晾衣服的时候,参杂几件男人的衣物,人家会以为这屋子有男人,这样比较安全。
    他突然转身面对她,她吓一跳的往后一退,不过他视若无睹的朝她伸出手。“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齐赞人。”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李净亚。”她怯怯的伸手回握,冰冷的小手瞬间恋上他的温度,好像暖暖包,他的手好温暖哦。
    “你喜欢安静,还是热闹?”
    “呃……安静吧。”她的脑子确实可以列入迟钝的等级,可是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任何人都会反应慢半拍吧。
    “听说这里的进住率不到一半,每天十点左右就静悄悄的好像大家都上床睡觉了。”严格说起来,她在他眼中只能算是中上等级的美女——眼睛水亮,却不大;鼻子小巧,却不够立挺;樱桃小口,唇瓣却太薄了……
    是啊,这种女人向来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看着她,他竟然舍不得移开眼光,她有一种恬静的气质,感觉很舒服。
    “那真是太好了。”虽然说话时盯着人家的眼睛是礼貌,可是他那双狂妄的眼睛好像会放电,看得她全身酥酥麻麻,两只脚都要软了。
    “我想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了。”他的视线往下移动,一抹笑意跳上唇角。
    这教她顿生不安,一寸一寸,顺着他的视线而下……啊!她惊叫的松开自己的手。
    好丢脸!真希望可以挖个地洞把自己掩埋,她怎么一直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呢?
    低头谢谢他的帮忙,李净亚以最快的速度送客。
    门一关,双颊娇羞的红潮总算散去,可是四周的温度也陡降了十度,刚刚有暖意的手又冷却下来,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甩甩头,拍了拍面颊,清醒一点,她怎么会因一个连朋友都不是的男人失魂落魄呢?
    好吧,他是性感得太没有天良了,可是,她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花痴,再说嘛,单从外表就可以论断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是奔腾在大草原的野马,她是养在普通盆栽里的小花,那个男人绝不是自己可以胡思乱想的对象。
    从热食到甜点,李净亚一手包办宴请好友们的菜色,瞧瞧这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连她自己见了都饥肠辘辘,好想大口的饱餐一顿。
    三个女人围着椭圆形的茶几,坐在米白色的长毛地毯上,再点上动情玫瑰的熏香精油,这样用餐的气氛可是一点也不输西餐厅。
    “虽然经常看到你拿食谱打发时间,可是,这些真的都是你的杰作吗?”因为父亲过世得早,母亲忙着工作赚钱,欧阳喜儿从小对厨房就不陌生,可是家常菜可以,“办桌”就不行了,这大概跟她不太上进的个性有关吧。
    笑盈盈的点点头,李净亚最有成就感的就是烧出一手好菜,对于一个以贤妻良母为目标的女人来说,这是基本的条件。“我本来想多准备几道菜,可是还要打扫屋子,时间有限。”
    “这样已经够多了,我们三个恐怕吃不完。”欧阳喜儿用手拿了一块三色蛋放进嘴里,这味道真是棒透了,忍不住伸手又拿了一块,不过这一次是丢进秦晶晶的嘴里,太好了,偷袭成功!
    秦晶晶懊恼的一瞪,她最讨厌皮蛋的味道了,可是嘴里的三色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她的胃应该还可以忍受。
    “这个超好吃!”欧阳喜儿这会儿吃的是牛肉冻。“我们干脆把『爱美之家』收起来,改开一间『爱吃之家』,卖咖啡套餐之类,如何?”
    “爱美之家”是她们三个合伙组成的工作室,在网络贩售衣服饰品,欧阳喜儿负责设计,李净亚负责财务,秦晶晶负责工厂和业务,三人各自就专业领域发挥,虽然生意普通,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可是却很开心。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她们三个截然不同——欧阳喜儿热情奔放,李净亚柔美细致,秦晶晶高贵自我,可是她们情同手足,对于彼此的了解甚至比家人还深。
    三年国中,三年高中,再加上四年的大学同校不同系,她们的姊妹之情就是这样经年累月凝聚下来的。
    “算了吧,她现在忙着把自己嫁掉,哪有时间经营『爱吃之家』。”秦晶晶用叉子叉了一块泡菜年糕放进嘴里,赞!这个女人真的很适合进厨房!
    “对哦,我们小净不是预计一年之内把自己嫁掉吗?”
    “现在只剩下十个月了。”秦晶晶凉飕飕的更正。
    这两个女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让人很恼怒,李净亚雄心壮志的扬起下巴。“你们不要替我担心,我决定请我妈动员亲朋好友帮我安排相亲,说不定半年之内,我就可以把自己嫁掉了。”
    “你放心把一辈子的决定权交给你妈?”秦晶晶实在不愿意当个老爱泼人家冷水的讨厌鬼,可是李母有多强悍,见过的人都印象深刻,李母眼中的女婿人选绝对跟好友心目中的首选老公背道而驰。
    “我妈只是安排相亲,最后决定谁是我结婚对象的人是我。”
    “你好像忘了,你有一大堆条件,什么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温文儒雅、憨厚老实、工作稳定、大你四岁、排行老大……难道你以为你妈可以接受你列出来的这些条件吗?”
    “你不要把我妈当成女暴君,相亲的人是我,不合我的意,她岂不是白忙?”
    秦晶晶忍不住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瓜,这个女人总是搞不清楚重点在哪里。“你要我说几遍,你那种要求根本找不到对象。”
    李净亚不服气的努努嘴,她的要求哪有很高?女人嘛,事业可以不计较,老公不能不计较,嫁个好老公,确保一辈子的幸福,堪称女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课题,条件先订好,才不容易出差错啊。
    “小净,我倒是不反对你去相亲,这好歹是认识男人的机会,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认清楚,你设定的目标不见得是你的缘分。”欧阳喜儿的论点立刻赢得秦晶晶的点头附和。
    “同理可推,你的缘分不见得是你设定的那个人。”
    李净亚懊恼的皱眉,这两个女人老爱说些有的没的扰乱她的心思,虽然她很不喜欢伤脑筋,总像墙头草一样顺从大家的意见,可是唯独这件事情,她不会受到任何人影响,即便她们的论点很有道理,她心中的首选老公也许不是真正令她心动的那个男人……蓦地,齐赞人的身影跃进脑海……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到他?
    “你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很诡异哦!”
    吓!再一次被惊吓到,这一次的罪魁祸首是秦晶晶和欧阳喜儿,她们分别从两边夹击,锐利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窥探她的心思。
    “你们两个干么靠得这么近?”一左一右,李净亚用手轻轻的将她们的脸推开一点点,以减轻她们带来的压迫感。
    “有鬼哦!”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我这个人胆子比老鼠还小,哪有做亏心事的本领?”不过是不小心想了一个不该想的男人,她干么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虽说这个女人的态度不太正常,可是她们又不能不点头同意,当一个人从小生活在“恶势力”之下,她确实很难干出什么令人大惊失色的勾当。
    “你们两个赶快吃,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还喊肚子饿吗?”
    是啊,这会儿哪有比填饱肚子还重要的事情。
    吃吃喝喝,三个女人嘻嘻哈哈闹到十点,欧阳喜儿的老公霍延朗已经迫不及待的直接开车过来接人,这顿乔迁宴就此匆匆结束。
    送走两位好友,整理好杯盘狼藉,李净亚取出先前存放在冰箱的蛋糕和手工饼干,可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把这份点心送到对面。
    之前看到自己精心做好的蛋糕和饼干时,她突然想到齐赞人,人家帮了她的忙,怎么可以不表达一下谢意呢?况且建立友好的邻居关系很重要,因此她特别留了一份下来。
    既然如此,那干么还犹豫不决?
    这都是那两个女人的错,说了那些五四三的话,搞得她心头乱糟糟的。
    甩去脑子里面的杂念,她又不是心怀不轨,干么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拍了拍胸口,安心了,勇气倍增,她大方的拿起蛋糕前去按对方的门铃。
    “你……你好,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和饼干,想要请你品尝。”不过是简单的黑衬衫搭配牛仔裤,他怎么可以性感得害她差一点失了魂?李净亚你振作一点,喜儿的老公比女人还柔媚,堪称“祸水级”的货色,她都没有两眼发直,怎么会对这个男人反应如此激烈?
    接过盛着蛋糕和手工饼干的免洗餐盘,齐赞人又露出那种邪魅的笑容。“谢谢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她快要招架不住了,这个男人可以轻易的夺走人家的魂魄。“我……希望我做的蛋糕和饼干还合你的胃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目送仓皇离去的身影,齐赞人极力压下正在胸口鼓动的笑意,这个纯真的小女人真是可爱得不得了,他住在这里的日子应该很有趣吧!
    用脚踢上大门,他回到落地窗前面的贵妃椅,取下鼻梁上装饰性质的眼镜勾在领口处,手上的餐盘与摆在小茶几上的杂志交换。
    可是看着杂志,脑子却不经意的想起那张憨憨甜甜的娇颜,不自觉的取了一块饼干进嘴里,好吃,浓郁的牛奶香味在口中散发开来,最重要的是不甜。
    这时,大门又打开了,他连转头瞧上一眼都嫌麻烦,因为除了他,唯一拥有钥匙可以开门进来的是这间公寓的主人何铭,也是他的助理。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借住人家的窝还像个主人一样,齐赞人实在傲慢得教人恨不得踹上一脚,不过何铭可没有胆子动他一根寒毛,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如今可是他们模特儿经纪公司的第一把交椅,而且单就他跟老板的私交,任何人都要敬他三分。
    “我就不能回来看看吗?”何铭想不明白,这位大少爷干么舍弃又大又舒服的豪宅窝在他这种小公寓?没错,最近媒体对他这个火速窜红的模特儿很感兴趣,豪宅外头不时有狗仔盯梢,可是不做亏心事,何必担心人家跟踪偷拍?
    “你不时往这里跑,很容易把狗仔引来这里。”虽说人红是非多,帮人家拍个MV,莫名其妙就变成绯闻男主角,知名度越炒越高,行情也越来越好,可是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照天天登上报纸网络,若是拍得性感俊俏也就算了,不小心取错拍摄的角度丑化他,他会气上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我那里委屈你了吗?”齐赞人戏谑的挑了挑眉。
    “不是,你那里无可挑剔,可是太舒服也不见得好,我这种平凡的小老百姓有点适应不来。”
    “那就多住一段日子,保证你会渐入佳境。”
    忍不住发出哀嚎,如果他跪下来向这位大少爷磕头,他会不会还给他自由的生活……咦?那是什么?何铭两眼猛然射出灿亮的光芒,小茶几上有他最爱吃的蛋糕和饼干,手脚利落的他立刻扑过去,可是刚刚碰到,就被人家一巴掌拍掉,呜~~好痛哦!他大口大口的对着手呼气“秀秀”,一双眼睛哀怨的瞅着施暴者。
    “这是我的点心。”
    “你不是不吃蛋糕点心之类的甜食吗?”每次收到粉丝送来的点心,总是进了他这个助理的肚子,说好听是模特儿必须控制饮食,其实是他嘴刁。
    “我今天心情好。”
    这个大少爷未免太情绪化了,不过他也应该习惯了,当他的助理有一年了,这位大少爷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没有任何规则逻辑可以套在他身上。
    “有屁快放,没事回去睡觉了。”
    吐了吐舌头,何铭连忙从身侧的背包取出经纪人交代的剧本,而且自动自发把他手上的杂志换成剧本。“维哥要你尽快看过剧本,后天拍完广告之后,他会跟你讨论,不过他个人觉得这部偶像剧很不错,角色讨喜又有魅力,你可以接了。”
    “我看完之后再说,你可以滚蛋了,不送。”挥手,齐赞人心不在焉的打开剧本。
    他很跩吗?确实,他会进入模特儿界,最初的动机是好玩,而且不想待在老爸底下受苦受难,另谋出路是必然,正好机会送上门,这一行看起来又挺好玩,他就姑且一试,至于能否在这个领域大放异彩,他淡然以待。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野心不大,齐家有一句名言——“没有做不好的事,只有不想做的事。”既然已经踩进这个圈子了,他就会做到最好,这是他身为齐家人的傲气。
    好吧,为了他的傲气,虽然他对演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还是好好研究手上的剧本,可是……剧本往旁边的小茶几一扔,今天晚上没心情工作,明天再看吧。
    以前下了班,李净亚总是赶着回家,如果不是抢在第一个抵达家门,免不了会引来一阵关心的询问,不过现在不同了,毋需再跟任何人比赛回家时间,而且多了两个比她更小更需要费心的小娃娃,他们都快烦死了,当然也没有多余的目光给她。
    时间多了,脚步也轻松,不过眼睛可累了。
    每次走出捷运站,她总会忍不住对沿街的商店一一关注,尤其是吃食,单是闻香,她就很满足了,现在可以停下脚步买一样尝尝,真是幸福!
    今天她买了车轮饼,她最喜欢奶油口味,奶油香香甜甜的滋味在嘴巴散开来,一口气吃上五六个都不会腻,不过,若是教老妈知道她把零嘴当成正餐,她的耳根子肯定不清静。
    才这么想,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母亲大人,她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进肚子,手上的垃圾袋随意塞进背包,然后接听手机并加快回家的脚步,以免被老妈发现她还在路上流连忘返。
    老妈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楚,反正“喔”就对了,直到老妈一再提醒她不要忘记了,她的注意力总算有点进入状况了。
    “什么不要忘记了?”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相亲啊。”
    老妈的嗓门真是惊人,害她手机差一点没握好摔了出去。
    李净亚揉了揉耳朵,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妈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呢?”
    “你赶快嫁人,我就可以放心了。”
    “我有这么不值得放心吗?”
    “谁教你从小就让人担心,时间地点我会再用简讯传给你,免得你犯胡涂。”
    她欣然接受,对于胡涂程度,她很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竟然会读会计,很奇怪?那倒不,她对数字似乎特别有感觉,看过一遍就会留下印象。
    “你回家了吗?”
    “如果妈不要一直说个不停,我已经到家了。”踏上阶梯,她快步走过去推开社区的大门,向警卫点头招呼,脚步加速穿越中庭花园。
    “我看你八成又在路上乱晃了。”知女莫若母——这句话绝非毫无根据。“你别在外头闲晃了,赶快回去,晚一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结束通话,李净亚把手机放回背包,正巧这时电梯的门要关上了,她没命似的冲过去,虽然顺利的把电梯拦下来,鼻子也撞红了。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一瞧,这一看,连脸儿都红了,他们又见面了,可是为什么不能在浪漫一点的气氛下呢?
    “你总是这么莽莽撞撞吗?”跃上唇边的戏谑让齐赞人看起来更加放肆狂野。
    苦笑,傻笑,难为情的笑,不知所措的笑,她现在一定像极了白痴,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又找不到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忽地,电梯停住,紧跟着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她惊叫着往前一扑,正好抱住他,可是此刻脑子一片混乱,对于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我最怕黑了,小时候玩躲猫猫,我不小心在衣柜里面睡着了……醒过来,我打开衣柜爬出来,大家却都不见了,四周乌漆抹黑好可怕……”她感觉自己被拉回那个空间,外公外婆家是很老旧的四合院,她不喜欢这里,总觉得有可怕的东西躲在暗处,可是爸妈出国,哥哥姊姊去参加夏令营,她只能待在外公外婆家。
    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她怕得全身发抖,不停扯着喉咙叫喊,可是四周一片死寂,从窗外传来的是鬼魂的叫声吗?她忍不住缩到角落,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风声伴着鬼魂的呼唤,一声又一声的侵入她的魂魄,冻结她的身体!此时此刻的她以为自己死翘翘了,因此看不见四周亮了,听不见大伙儿嘻嘻哈哈争相问她是不是吓坏了。
    原来是恶作剧,可是影像一旦烙了印,就很难抹去,从此她变得胆小,也许她的软弱并不是因为家人都太强悍了,而是当时留下来的阴影。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齐赞人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给人一种力量,好像他连天塌下来都可以为她顶住。
    似乎有一股暖流顺着血液进入四肢百骸,李净亚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瞬间,周遭又重放光明,电梯又可以动了。
    眼睛眨啊眨,她看见的是男人的胸膛吗?
    一股不安从背脊爬上来,胆战心惊的目光一寸一寸往上移动……啊~~她几乎是从他身上滚下来的,惨了、惨了、惨了!他会不会以为她趁机吃他豆腐?
    “我、我……”她要说什么?绝对没有贪图他的美色吗?可是,她怎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没关系。”
    “我……不是、平时不是这样,我……”越急,越解释不清楚。
    “那是因为我的关系吗?”见她又急又羞又不知所措,不时抓着头发跳脚的样子,齐赞人忍不住想逗弄她,看她气质柔和恬静,时而像熏人的春风,时而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又率直又傻气。
    一下子点头,一下子又摇头,她被自己搞得头昏脑胀,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忍心再逗她了。“如果你觉得对我过意不去,就请我喝咖啡吧。”
    “喝……喝咖啡?”她干么心跳得那么快?他又不是要跟她约会。
    “我要喝你亲手煮的咖啡哦,不过今天先欠着,我约了人,待会儿还要出门。”
    “你什么时候想喝咖啡再告诉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逃掉。”他一语双关的对她挤眉弄眼。
    李净亚慌乱的撇开头,赫然发现虽然恢复供电了,可是因为断电的关系,原先设定的楼层取消了,电梯一直停留在断电时候的楼层。
    按下楼层,重新启动,虽然只是短短几秒,她却觉得时间好像没有尽头,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吗?那双狂妄的黑眸笔直的瞅着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电梯的门开了,匆匆祝他有个美好的夜晚,她仓皇的走出电梯,可是回到家,她还是感觉到那双充满侵略气息的瞳眸紧紧纠缠不去。
    脑海有个声音告诉她,最好跟这个男人保持距离,要不,三魂七魄总有一天会被他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