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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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总是不自觉的往身边伸出臂弯,一大早便起来了。又等了好一会,引玉才回到房中,脸上很有些疲倦之色,只对他说了声“我累了”,就径自上床,他闷闷的独自出门,在街上走过来走过去,昨日满街繁华景色都象褪了色,引不起一点点兴致。
    好不容易捱到用中饭的时辰,他料想引玉该是醒了才快步回去,走到门口只见房门紧闭,里面传出水声,定是引玉正在沐浴,听得片刻,小腹间一阵热意上涌,
    便推门闯了进去——引玉生性极爱干净,每天都要入浴,也喜欢逼着他洗澡,他总是乖乖听话,其实为的却是多看一刻那雪白赤裸的诱人风情,比之其他时候,又是不同的感受,盛满温热清水的木桶之中,他们俩已不知缠绵了多少回,每一次都令他色授魂飞,回味良久。今天又碰上这种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引玉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他面上热烈的表情,眉头微皱,拿过毛巾挡在身前,便要穿衣。他上前一把抢过,顺势向引玉吻去,引玉却微微往旁边闪避。
    他呆楞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引玉极快的穿上衣服,淡淡道:“我没兴致。”掀被上床,和衣而睡。
    夜飞在床畔呆立半晌,觉得好不委屈,也跟着上了床,从后面将手自他衣襟里滑了进去,轻轻抚摸,只想回到从前情状。开始引玉犹在挣扎,他只管百般挑逗,引玉终于回过身,压住他手脚,目光中充满情欲,嘎声道:“你这小鬼,好不可恶!”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夜飞气喘吁吁的道:“你昨天在哪儿睡?”
    引玉身躯一僵,道:“你不喜欢我外宿?”
    夜飞轻叫:“别停下”伸手紧搂引玉脖颈,续道:“你怎么这么问?我可没有不高兴。”
    引玉盯住他双眼凝视,“你真的不在意?”
    夜飞哪有心思细想,将头猛点,一径向引玉已光裸的肌肤狂吻。
    引玉此时心思却乱得很,他昨夜未归,正是与那男子共度,自夜飞买下那对玉佩,他心中便隐隐有烦躁之意,昨天与那男子一席相聚,虽素未相识,却仍留在那画舫中,——他平日里遇见合眼的人,也偶会如此。那男子谈吐还算得体,面貌也甚是英俊,对他企图又明显之至,他不过顺势委身一夜罢了,此刻早已连名字都已忘记。回来后见夜飞在房中等他,心头竟略有愧疚之感,不愿和夜飞说话,径自睡了,方才夜飞再次对他求欢,本怕他看见身上残留的痕迹,才冷淡的和衣上床,只想熬过今天便罢,哪知夜飞只是纠缠,竟又挑起情念。
    热情中夜飞开口问他时,他半是歉疚,半是排拒,若夜飞对他横加管束,他定会反唇相讥,但夜飞反应平淡,他反而更不高兴,连自己都说不出缘由。
    须臾间,情欲消退不少,翻身便从夜飞身上下来,脸朝床里,也不说话。
    夜飞莫名其妙,浑身又燥热难当,兀自缠着他不放手,他狠狠推开道:“自己解决!”
    夜飞自与他相聚,未遭如此冷遇,胸口一阵气闷,起身“扑通”一声跳进水已渐冷的木桶里,久久都不出来。
    这一整天,两人未再出门,同床异梦,各自生着莫名的气。
    隔天早上,那前日请他们饮酒用宴的男子找了来,又力邀他们去一朋友家中赏花,眼睛却只看向引玉一人,夜飞心中有气,推说不去,引玉拉着他就走,他稍觉好过了些,也就不说什么了。
    三人坐上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驶至一个大宅院门前,早有几人迎了上来,少不得客气一番。进了大门,处处富丽堂皇,雕砌精致,夜飞心中暗想“就算皇宫也不过如此罢”。引玉被那几人拥在当中,入耳全是赞誉之辞,不多时夜飞已被挤得到了最边上,他却也没注意。
    穿过两个回廊,眼前就是好大一个花园,园中繁花似锦,争蕊吐艳,他竟看得呆了,不知不觉远远落到了后面,待回过神时发觉自己竟迷了路。
    在园子里穿了好久,他不禁有些急了,好在他自小听力甚好,凝神细听周围,好像有说话的声音,便朝那方走了过去。
    一大排艳丽的牡丹之后,有个小小的凉亭,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少年面色绯红,犹比花娇,本是一副极美的图画,只是夜飞无论如何欣赏不来——其中一个竟是引玉!那抱着他的少年正是刚才门口迎接的人之一。
    那少年背朝夜飞,不知身后有人,引玉却已看见他,面上神色反而愈加放浪,倒象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一般。
    夜飞一时之间呆在当场,嘴唇颤动,仿佛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掉头狂奔而去。慌乱中未见前面有一小块石头,重重的跌了一交,随即爬起,只觉眼中一片湿润,忍得好生困难。但听得一个柔柔的声音在旁说道:“你吃醋了吗?”
    夜飞抬头看向引玉,他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好开心,方才那少年赶上来,还在对他拉拉扯扯,他随手推开,扶起夜飞道:“我们回去吧”
    夜飞一边拭泪,一边狂吼:“你滚!谁要和你回去?”
    引玉又是一笑,将他抱入怀中,也不管他挣扎,施起轻身功夫,便如飞似的走了。那被推开的少年眼前一晃,已不见两人踪影,揉揉眼睛,不住摇头:“假的!假的!”
    一路上偎在引玉怀里,只听见风声呼啸而过,引玉告诉他若再挣扎便丢了他下去,他一动也不敢动,身子象小猫般温顺,心中却把引玉从头骂到脚。到了城郊树林,引玉终于把他放下,他刚站稳,脚下犹觉虚浮,引玉便向他脸上吻来,眉梢眼角,春意盎然,他大叫:“不准碰我!”引玉却紧搂住他道:“我好开心。你越是生气,我越是开心,你可知道为何?”
    夜飞怒道:“我哪知道你这妖怪心里想什么?”
    引玉微笑:“你越是生气,就表示你越对我真心,你越对我真心,我就越是欢喜。你气成这样,我怎能不高兴?”
    夜飞此时才问起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引玉与他非亲非故,虽跟他亲密,难道跟别人就亲密不得?但他昨日、今天看引玉跟他人谈笑,也并无什么不妥,为何撞见他在凉亭里跟别人做着他们两个曾经做过的事,会气得连脚下有石头都看不见,出了那么一个大丑?心头千思万绪,呆呆问道:“我生气,是因为喜欢你吗?”
    他没等引玉回答,接着又道:“你是故意当面气我,对不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做?我……我……”说至此处,心里好一阵难过,头转到一边,突然双手覆脸,没了声音。
    引玉拉开一看,见他满脸皆是泪水,但觉心中一股柔情涌上,轻轻道:“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都只跟你一人好;其他的人,我再也不理。”
    夜飞摇头道:“不是的。你和别人交往,我不难受,只是那件事不行……就是……就是我们天天晚上都做的那件事……”泪痕未干,脸上又添了一点红色。
    引玉见得如此可爱之态,本还想故意装傻,嘴却不由自主的应承道:“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日子,比从前倒更添几分甜蜜,引玉什么事都顺着他,有旁人来搭讪,一应不理,每日里只管跟他其乐融融,相互依偎,夜飞时时呆呆想道,若能就此一生一世,该有多好,引玉的脸他竟象看不厌腻,一日比一日过去,每日的喜欢都更添一分。
    这些天来,夜飞发现引玉带着他慢慢朝北走,天气渐有些冷了,他心下诧异,问道,“我们可是向着北方走?”
    引玉道:“我正是要跟你一起往京城去,天下之大,最好玩的地方莫过于那里,你可高兴?”
    不用多说,夜飞自然抱着他又是一阵猛亲。
    引玉微笑着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倒似比他自己作了什么大案还快乐十分。
    不多日,行程已近,再经过两个大城镇便到京城。虽然还只是邻近的市镇,也显出与南方浮华大有区别的真正富丽之象。大街上人潮人海,好不热闹,此时正是初秋之际,家中富庶的人,多半在外游玩。二人遮蔽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相握,引玉感觉到夜飞手心中渗出略带兴奋的汗水,拉着他只往人更多的地方去,同时运起护体功夫,让两边的路人不至于挤着他们。
    游荡了好一阵,天色微暗,已近黄昏,引玉正在心中寻思找一个上好客栈留宿,忽听得耳边传来众多女子说话的声音,而且语调中颇有狐媚之气,抬头一看,他们竟处身花街,跟前便是一家好大的妓院。几个长相打扮都甚为妖冶的烟花女子立在门口,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二人:一个衣饰华丽,相貌秀美;另一个虽穿着的不怎么好,却与这富家公子形状亲密,加之浓眉大眼、朴实可爱,哪有不极力拉客的道理?只怕这种难得一见的好生意跑到别家去,俱都打起精神,走上前来,围住两人便使出平日里的浪荡功夫,一时之间,媚声浪语不绝于耳,身子也紧紧靠在两人身上,磨来蹭去。
    引玉眉头一皱,便要拂袖而去,拉了夜飞一下却没拉动,斜睨夜飞脸上,只见得满面通红,对那几个女子说道:“你们……你们别这样!”
    夜飞此言一出,那些女子反倒纠缠得更紧,几乎挂在他身上,嘴里吃吃而笑:
    “这位公子别害羞嘛,您进来了便知道我们的好处……”
    “我们会好好好伺候您二位的……”
    “看您这样子,倒象没跟女人好过一般,好正经哦……”
    “包管您会喜欢得很,天下的男人可没有不好这个的……”
    夜飞平生从没一次见上这么多女人,眼睛都花了,加之鼻子里闻着浓烈的脂粉香气,不禁头晕,那些自动缠上来的手他也忘了躲,又是羞极,又是窘迫,转头只想向引玉求救,却碰上引玉不知是太冰冷或是太火热的眼神和刻意压抑的声音:“你觉得她们好看?”
    夜飞一怔,他倒没有注意这些女子是否好看,只不过有些好奇,但羞窘之心又比好奇之心厉害多了,引玉这样一问,他才看向那些女子的面貌,逐一看去,只觉尚可,都长的差不多,要说好看,引玉比起她们不知强了多少。他自顾自在心中比较,在旁人眼里却象是一副看女人看到失了魂的样子,那些女子只道他这桩生意铁定是做成了,七手八脚的将他往里拉,“小哥哥,快进去吧……”另一位公子面色冷淡,显是没什么兴趣,倒也不敢再招惹,反正他两人是一起来的,抓住一个,另一个也跑不了。
    引玉冷眼旁观,但觉一阵怒意疯狂涌至,想夜飞虽貌似对他倾心已深,但只怕乃是因他未知女子的妖娆柔媚,今日只不过见了几个烟花女子,便如此情状,日后的变化不堪设想,世间美貌女子多如牛毛,用不了几日,夜飞哪还有眼睛看他,心中盛怒,语调竟不动声色,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缓缓道:“夜飞,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夜飞见他不但不帮忙,还好象取笑起他来,心中也有点不悦,赌气道:“都好看!”顿了一顿,见引玉仍站在那边不动,随便抓起一个女子的手腕道:“她最好!”
    话音刚落,便听得引玉接道:“是吗?”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那女子软软倒地,一声也没发出,身上虽不见伤痕,却再也不动,周围女子俱都尖叫起来。
    夜飞蹲下一探那女子鼻息,毫无动静,竟似已经死了,抬头看向引玉,喉头咯咯有声,良久才说出一句:“你!你………为什么?”
    引玉森然道:“你心疼了?”
    此时那些女子见当真出了人命,骇得四散逃开,都急着找人报官,原以为来了一笔大大的生意,万万没想到却是招来了魔星。
    夜飞站起身来,浑身发抖,又是恐惧,又是伤心,看着引玉须臾间杀人,竟象个没事人一般,质问道:“你怎可当街杀人……你……你……”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身体剧烈的颤动。
    引玉却冷冷道:“你眼睛再看向别的女子,我也是一般杀了。”
    夜飞此刻看到的引玉,就象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目光残忍,话语冰冷,哪里还有半点跟他一起时温存甜蜜的样子?好不容易身子抖得不那么狠了之后,他一言不发,便要走开,引玉横在他身前道:“你去哪里?”
    夜飞神情呆滞的看他一眼,茫然道:“我去自首。杀了人,就要偿命。”
    引玉待要拉住他,他轻轻推开,两眼游移到别处:“你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引玉见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也大骇,刚才谈笑间杀人的功夫早已不翼而飞,不禁有些后悔,却哪里能让他真的去自首,只得强把他抱入怀中。
    夜飞死命挣扎,嘴里也尖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突然身上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飞在做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全是引玉的脸。
    初次见他的晚上那种楚楚可怜的、布满泪水的脸;后来突然妖媚又邪恶,充满情欲的脸;有时害羞起来微带粉红的脸;捉弄他时狡猾而开心的脸,还有,温柔似水、百依百顺的脸;不知为什么变得冷淡的脸,最后是笑着杀人的脸,这些脸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已。
    夜飞在梦中有时高兴;有时生气;有时迷醉;有时恐惧;情绪剧烈的起伏,压得他喘不过气,终于受不了而醒过来。
    醒来的眼前却还是那张脸,那脸上此时的神色似乎是担心。
    夜飞直觉的瑟缩了一下,眼睛转向周围,他们身处在郊外的夜晚,一弯弦月幽幽挂在天空,小虫在快乐地鸣叫。
    他什么也不想说,全身虚弱疲软,完全没注意到引玉眼中微带湿润,只为他刚才的反应。
    “你怕我?”暗哑的声音在静谧中突兀地响起,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好累。”夜飞开口,却再不是往日的轻快语调。
    “看着我说话,夜飞。你打算从此都不看我了吗?”
    优美的手指轻滑过年轻的棱角,一滴温热的液体随之落下。
    夜飞脸上一凉,无意识地抬起头——引玉此时的脸变成了悲伤,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
    引玉在哭。不是那天晚上骗他的那种伎俩,他真的在哭。
    没有忍耐也没有擦拭,他静静的看着夜飞,表情从未像此刻般赤裸。
    夜飞几乎便要抬起手来,替他拭泪。
    他的心好疼,他居然还为引玉心疼,谁又去为那个无辜的女子心疼?
    手又放了下来,两人的目光却已胶着。
    夜飞竟发现引玉的那么多种脸都不如这一瞬间美丽——一尊流着眼泪的玉石雕像。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流着泪的人,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平静,谁又知道深处埋藏多少暗涌?
    夜飞心里一片空白,眼光被引玉牢牢吸附,挣扎了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引玉喃喃自语:“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我不会让你走——是的,我决不让你走。”
    面上的泪还在往下流,手却向夜飞伸过去,掀开了他的衣襟。身体也重重的压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开始掠夺。
    夜飞心里全是疲倦和混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闭上眼。往日总是撩动他无穷爱欲的动作在此时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他,也很想哭。
    就在这野外夜晚湿凉的地上,两个人的身体都比地面还冰冷。引玉机械的动作着,狠狠分开他的腿,用力刺入。
    除了疼痛,还是疼痛,他却忍着不出声。
    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无声地滑向地面,身体已经破裂,连流出的血也是冰冷的,他同来没想到过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事,还可以是这种折磨。
    衣衫都尚未除尽,便被侵犯到最深处,引玉不停地重复如野兽般的狂恣暴行,仿佛没有尽头。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被噬咬着、扭拧着,留下痛苦的烙印。这样也好,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虚脱,引玉紧紧抱着这具被自己毁坏的身体,还不愿放手。
    泪水、汗水、血迹和体液混合的污渍把他们牢牢的粘在一起,却换不来半点温度。
    将要彻底昏迷之前,他隐约听见低低的啜泣和模糊不清的语音:“……为什么……”
    之后接下来的好多天,他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他不断的发着烧,也不断的喝着苦苦的药。即使身体持续的疼痛,晚上还是被引玉抱在怀里,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放开,出于本能的挣扎只会换来更紧的拥抱。有时稍稍清醒一些,看见的便是引玉纠结的眼神,这甚至比身体的不适更加难受。
    但毕竟是练武的人,伤病了半月,他身子已渐渐的好了,两个人都绝口不提那日的事,只想如从前般一起。
    引玉待他倒似比从前更好,端茶送水都是亲自来,见他这几日精神不错,便雇了一辆马车上路,途中掀起窗帘,将一路的景色细细为他讲解,不时轻抚他头发,言语态度极是温柔。
    他软软倚在引玉膝上,耳中听着清朗悦耳的语声,却不知怎的回不到往日情境,胸口有如针刺,直想掉泪,却用力强忍,逼着自己露出笑容。
    引玉静静凝视他片刻,突然苦笑道:“想不到如今你也会装假了。”
    他待要否认,却说不出什么,只得微低下头。
    引玉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一路之上,两人再无言语。
    到了晚间,照例在城中最好的客栈留宿,引玉将酒菜叫到房中,与他对饮,一口一杯,全不象往日般细酌慢饮,他跟着喝了几杯,一点食欲也无,只觉百无聊赖,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
    见引玉微微犹豫,加道:“我不会走的,马上就回来。”
    引玉听得此言,却并不回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们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了,对不对?”说着又干了一杯,桌上数只酒壶已空了小半,菜却未动一筷。
    夜飞见他如此,心中好生难过,转身便走——若再待在此处,他定会当场哭出来。
    出了客栈,他站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看着满街人潮,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夜风微拂过头脸,他轻咳了一下,身子虽然好得差不多了,毕竟还有些虚软,加之连日来心情极差,还要装得一脸开心,哪知引玉早知他是做作,一时之间,茫然无措,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