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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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脚步接近尾声,但炙热的太阳依旧张狂地放送着热力,整个台北盆地像个火炉般,又热又闷。
    骆应-决定为了海而在台湾找个寓所,因此特地向周海黛打听海而喜欢住在哪个地方,或者喜欢什么样风格的房子,想给她一个惊喜。
    为了自己表妹的幸福,周海黛二话不说,大方地放送消息,告诉他因为她的名字有个“海”字,所以格外喜欢淡水,要是能找到靠近淡水河畔的屋子,她肯定会欣喜万分的。
    于是,他联络担任室内设计师的好友欧阳烈替他留意房子,特地趁着海而公休的日子,带着她,一路从北投开往淡水。
    爱情让他有了归属感,决定结束漂泊的日子,好好找个落脚处,打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家园。
    骆应-熟练地掌控着方向盘,眼角余光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起初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陷得这样深,但是她的撒娇、她的柔媚、她的嗔怨、她的冷傲、她的一颦一笑,都撩动了他的灵魂,教他甘愿成为她的俘虏。
    “你千里迢迢开车来淡水,该不会是要带我来吃鱼丸吧?”
    “再猜一下。”他笑得十分神秘。
    “不晓得,懒得猜了。”她很有个性地别过头,欣赏着窗外的景致。
    骆应-笑了笑,将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绕过车身,替她打开车门。
    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往附近的巷弄走去。
    “你到底带我来淡水做什么啊?”她好奇地追问。
    因为一般人来到淡水都会往渔人码头的方向去,而他们却是往静谧的住宅区方向走。
    “来见一位老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她拾起水眸,瞅着他。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往巷弄里走去,只见前方停了一辆吉普车,车旁站着一名高大挺拔、长相粗犷、脸上留着落腮胡的男子。男子嘴上叼着一根烟,颓废的半长发随意在脑后扎成马尾,看起来颇有个性。
    “嗨!阿烈,好久不见。”骆应-放开搭在纤腰上的手臂,走向前,重重地捶了男子结实的胸膛一下。
    “什么时候回台湾的?怎么不早一点通知我呢?”欧阳烈也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两拳,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他。
    “我戒烟了。”他笑着回绝。“介绍一个朋友让你认识一下。”他揽着海而的肩。
    “你马子啊?”欧阳烈纯男性的欣赏目光漫游在海而姣好的脸庞上。
    海而的嘴角咧开一抹职业性的招牌笑容,从男子颓废粗犷的外型臆想着他的职业,以及他和骆应-的交情。
    “这位是齐海而,在‘L'amour旅店’担任副理。”骆应-替两人介绍着。“这是欧阳烈,他是‘寄静工作室’的室内设计师兼负责人。”
    “你好。”她礼貌性地伸出手与他交握。
    “原来你就是齐海而,那个委托案嘛……”欧阳烈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在心里羡慕这家伙艳福不浅,居然能一边执行任务,一边谈恋爱。
    “什么委托案?”她抽回手,眼底布满疑惑。
    “就是我们‘型男事务所’的——”
    “就是我委托阿烈替我找房子的事。”骆应-连忙打断他的话,搭着他的肩头把他带到一旁。
    海而疑惑地眯起美眸,打量着骆应-脸上不自然的笑容。
    “怎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你的委托案吗?”欧阳烈把香烟夹在指缝,帅性地喷了一口烟。
    “你是妒忌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存心来搞破坏的吗?”他单手搭上他的肩头,压低音量问道。
    “冤枉啊……”大而化之的欧阳烈一脸无辜地澄清。“我想说你连房子都肯为她买了,不是想跟她定下来吗?”
    “我是想定下来没有错。”
    “那你怎么没告诉她关于委托案的事情呢?还是你不打算跟她谈起‘型男事务所’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自己解释不好,会造成她的误解。”
    “原来我们‘型男事务所’里号称最有身价、最会把妹的骆应-,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欧阳烈凉凉地调侃他。
    “少给我来这套,等会儿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不要再这样少根筋,坏了我的好事,否则我肯定不会放过你。”骆应-语气严肃地警告着。
    “真是羡慕你和卫成浚,都可以接到这么幸福的委托案,不仅赚到银子,连老婆也有了!唉,这种好运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啊?”欧阳烈一脸羡慕。
    “只要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我可以介绍几个漂亮美眉给你认识。”
    “少来,你介绍的那些女人都是为了接近你,才勉强跟我做朋友的,我才不要捡你的二手货!”欧阳烈不屑地撇撇嘴。
    骆应-捶了下他的肩头,为了避免海而起疑,两人匆匆结束话题,回到她身边。
    他走向前牵起她的手,说道:“海而,我委托阿烈替我找了一间房子,你帮我看看视野和格局好不好。”
    “对啊!看看这间适不适合当你们的爱的小屋。这间房子是我从事建筑业的学长盖的,是空屋,还没有装潢过,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装潢,保证本人亲自监工,绝对不收设计费。”
    欧阳烈领着他们走进巷子里,两侧全都是欧式风格的独栋别墅。
    “欧阳先生,你说错了吧,房子是他要住的,不是我要住的。”海而故意和骆应-划清界线。
    虽然和他谈恋爱的感觉很好,可是她不想太早承认已经爱上他,因为那会教骆应-太过骄傲。
    “那就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喽!亏我兄弟还一厢情愿地要我替他找房子,看来求婚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欧阳烈笑道。
    “就是因为求婚还没有成功,我才要让你看看我想娶你的诚意。喏,连新房都准备好了,为了你,我可是放弃了在欧洲的自由生活,离开我的家人,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俘虏呢!”骆应-执起她的手,定定地说道。
    他热情且大胆的告白,教她的心跳慢了一拍,耳根灼烫,害羞地抽回手,回避他的视线。
    “拜托!你们要谈情说爱也看一下场合,不要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好不好?”欧阳烈故作夸张地抚着黝黑的手臂。“这么肉麻的情话也说得出口,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海而窘红着脸,瞪着骆应。
    “我只是把事实陈述出来而已,哪有肉麻?”骆应-笑道。
    “受不了你这个家伙!算了,我下午还要去木栅监工,钥匙给你,你自己带海而上去看房子,我不当电灯泡了。”欧阳烈掏出钥匙掷给他。
    他很有默契地接下来。
    “左手边这一间就是了,你看完房子之后把屋子锁好,有空再把钥匙拿到我的工作室来,先闪人了。”
    “谢啦!”骆应-朝他挥挥手。
    “海而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改天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欧阳先生,拜拜。”
    两人送走欧阳烈之后,拾阶走上一栋三层楼的挑高洋房。红砖白墙,仿欧式的建筑风格,深深地吸引住海而的目光。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入空旷的客厅,观看着房子的格局与采光。
    海而穿过长廊,发现房子后方的窗台打开,直接对着淡水河畔,阳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凉风轻拂,视野极佳。
    骆应-从身后圈住她的纤腰,附在她的耳畔低喃。
    “怎么样?喜欢这个房子吗?”
    “欧阳烈去哪里找到景观这么漂亮的房子?可以直接欣赏淡水的夕阳与日出,风景很漂亮,格局也很端正。”她轻笑着,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美景给吸引住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喜欢这个房子吗?”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很喜欢,这个房子很不错,景观不会输给‘L'amour旅店’。”
    他晃晃手中的钥匙,问道:“那要不要来当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笑容突然僵在海而的嘴角,她错愕地看着他。“骆应-,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好玩。”
    骆应-捧起她的脸,与她额抵额,鼻尖触着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啄她的樱唇。“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海而,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然后呢?”她轻笑着,被他黏腻的情话惹得耳根一阵灼烫,脸上漾起一片嫣红。
    “我想一辈子跟你生活在一起,想跟着你一起欣赏日出月落,想天天看到你,想陪在你的身边,想找一副手铐把你拴在我的身边,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你这是非法禁锢,有违人身自由喔!”她软软地数落他,但心里却胀满了甜蜜。
    “我对你这么有感觉,你呢?居然连一句爱我的情话都不肯给我……”他搂住她纤细的腰,爱怜地望着她的小脸。
    她顽皮地眨眨眼,情愿把感情深深地藏在心里,也不肯轻意说出口。
    “对情人不可以这么吝啬喔,该说爱的时候,要大方地表现出来喔!”他百般引诱她,要她承诺对自己的爱意。
    “是你说过的——当你们对一个男人有好感,进而决定想爱他的时候,不妨将时间拉长一点,看清楚他是否真的适合你。”她眨眨慧黠的眼眸,笑得贼兮兮的。
    “所以你现在还是在留校察看的阶段。”
    “很好,不愧是我们的爱情高手!”他捏着她微翘的鼻尖。
    海而笑而不语。她知道,即使自己在口头上不肯屈服、不想承认对他的感情,但是,不可否认地,他的爱已经进驻她的心里,让她无法抗拒地沉沦在爱情的深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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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穿过云层,洒落在翠绿的林梢上,齐海而替骆应-把起居室的窗帘拉开,让阳光照亮室内,继而把早报和餐点放置在桌上,弯腰收拾散落一地的玩具模型和废纸。
    骆应-拉开卧室的房门走出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带斜斜地垂挂在颈间,手边还拿着一个公事包。
    “早安。你今天要出门啊?”她首次看到他西装笔挺的模样。
    “嗯。今天我要和电玩公司讨论企划案,顺便谈一下宣传活动。”
    海而走向前,主动替他调整好领带,梳整他前额的发丝。
    “希望你今天的案子能顺利过关。”她微笑道。
    “不给我一个早安吻吗?”他俯下身,主动把睑凑到她的唇边。
    她羞怯地睨了他一眼,飞快地在他的颊畔印上一记吻。
    “还有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唇。
    “骆应-,你够喽!”她娇嗔道。
    “我需要你的吻,为我做幸福的加持。”
    “不要再闹了啦!快点去吃早餐,免得来不及。”她推着他高大的身躯,走到餐桌旁。
    骆应-随意塞了几口三明治,喝了一杯热奶茶后,将桌上的资料全都扫进公事包里。
    “海而,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新婚夫妻?”他轻啜一口香醇的奶茶,隔着杯缘颅着她。
    骆应-觉得和海而在一起的感觉很好,长期相处下来,真实的她并不如外表般强悍,而是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她总是能细心地记住他的每一件事情,小至他喜欢喝奶茶,大至留意他的工作。
    她给他一种温馨又踏实的感觉,让他愿意放弃漂泊的日子,留在有她的城市里。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光看她穿着围裙,俐落地整理家务,他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真的想太多了。”海而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但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甜蜜。
    骆应-给她的感觉很特别,虽然外表看起来既酷又花心,而且饭店里有那么多女性员工频频对他放电,祈求得到他的青睐,但是他只对她好。
    他的目光总跟着她的身影移动,给她一种全然的信赖感,让她觉得窝心。
    “我真不想让其他男人享受你的VIP管家服务,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你穿围裙的可爱模样。”他走向前,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暧昧地在她的耳畔低喃。
    “你以为每个人的胆子都跟你一样大吗?敢随随便便要求VIP管家服务?”她轻捶他的胸膛以示抗议。
    “听海黛说,厨房部的主厨要颁给我一个最佳勇气奖,嘉许我的行为。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能英勇地驯服你凶悍的脾气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男人了!”他得意地对她挑了挑眉,朗朗地笑出声。
    “谁征服谁还不一定呢,有必要这么骄傲吗?”她倔强地不肯允诺已然动情的事实,就是不想太快满足他大男人的自尊。
    “这辈子除了我之外,大概没有其他男人敢娶你了。”他爱怜地捏着她微翘的鼻尖。
    “我可没说非嫁你不可。”
    “算了,不逗你了。我要赶着去市区,房间就麻烦你替我整理一下。对了,我的电脑忘记关机了,等会儿帮我把文件存档,关起来。”
    “嗯。”她点头,主动把放在桌上的公事包递给他。
    骆应-匆匆地在她颊畔印上一吻,掩上门,赶着离开饭店。
    海而将桌上的餐点全都收进餐车里,接着进房替他将换洗衣服丢进洗衣篮里、折好凌乱的被褥、收拾散落的文件,然后把所有的文具和画笔全都收进笔筒里。
    最后,她来到桌旁,直接移动滑鼠,将笔记型电脑里的所有启动程式全都存档。突然间,她发现他的网路系统里有一个很特别的网站,叫“型男事务所”的部落格。
    蓦地,她想起他的朋友欧阳烈好像曾经提到过这个名词,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移动滑鼠,进入网页。
    里面详细地记录着“型男事务所”的起源与成员,还附上了社员的照片、经历、专长、以及委托事项,并且详实地记录着每一件委托案的内容。
    她在成员名单里除了看到他和欧阳烈的名字之外,还有许多陌生的男子。
    点选了骆应-的网页,她发现他的委托任务里居然有一则是——驯服男人公敌齐海而。
    她的心陡然一震,脸色一变,继续阅读关于里面的文章——
    委托编号:73019
    委托者:颜书基。
    任务执行者:骆应。
    内容:驯服男人公敌齐海而,让她主动撤掉“坏男人现形板”,导正她的思想,改变她对男人偏激、仇视的观感,让她懂得尊重男人,并且臣服在爱情之下,扬弃女性主义,高声呼喊男人万岁,爱情至上……
    ……在《圣经》上记载着,女人只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而要驯服这根肋骨就得先主宰她的心,进而拆穿她故作强悍的伪装,用温柔和体贴一点一滴地打动她的心。
    所有的女人都是感觉的动物,只要能明白她的感受,就能轻易地降服她……
    海而的脸色苍白似雪,体内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身体里像住了一只巨大的猛兽,猛烈啃蚀她的心房,一寸寸咬得她血肉模糊。
    而这只野兽不是别人,是骆应。
    她一直以为骆应-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样,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近她的,没想到他对她好、处处讨她欢心,都只是狩猎她的手段之一,他其实只想驯服她。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寒着脸瞪视着骆应-在私人网页上所发表过的文章。
    讨厌男人有错吗?为什么要装成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招惹她呢?
    原来她终究还是看走了眼,所有男人的本质全都一样,都是悲哀又自大的狗,把追求女人当成赌注,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她气愤地抡起拳头,一些破碎又凌乱的记忆纷至沓来地涌进她的脑海里,拼凑成一张丑陋又令人生厌的脸庞,让她的心窜起一簇簇熊熊的烈焰……
    七年前,她暗恋过的家教老师傅新汉也是这么待她的!他跟其他的男人赌能不能追上她,他甚至把她的情书贴在社团的公布栏上,做为胜利的昭告,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沦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八卦焦点,残忍地让人对她品头论足。
    而今,骆应-也是这么待她的。他打着爱情的旗帜,处处讨好她,其实目的只是想驯服她,让她屈服在他骄傲的自尊之下。
    她只是一个赌注。再一次地。
    恨恨地咬着牙,她飞快地拿起纸笔,将他们网站留言板上公告的聚会地点与时间抄写下来,放进口袋里。
    匆匆地将所有的物品收拾好后,她推着餐车,掩上门,离开他的房间。
    她会乖乖地让骆应-驯服她才有鬼呢!
    她要让他知道,她齐海而不只毒舌攻势教男人却步,连复仇手段都会教人吃不消!
    她可是坚强刚毅得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击垮,也不会轻易被人驯服的齐海而!她要反击,要拆穿他嚣张恶质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