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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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先回去吧,转告我娘,姨妈留我多玩一会儿,迟些时候自然有轿子送我,要她不必担心。」
    绿竺对下人如是吩咐道,等到看他们抬着空轿远远地去了,她这才转身,独自朝王府附近的一条僻静小巷走去。
    那座空宅便在巷子的深处,因为小时候常到那儿玩耍,她知道有一把钥匙搁在偏门边的花盆下,于是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开了门。
    庭院里很黑,不过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样往前走。绣花靴子踏过落满雪花的草坪,发出沙沙之声,寂寞却异常悦耳。
    这园子虽然空了,但宣亲王却常派人来打扫,就连日常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似乎为了表达对先帝的怀念之情。
    绿竺来到暖阁,点了灯,生了炭盆中的火,并且从角落里寻出一包尚好的茶叶,烧了热水沏了茶。
    漫漫寒夜,有了这一点温暖,让她可以静心等待。
    而她等待的男子,也可以凭借这屋子里的一点灯火,寻到她。
    没过多久,果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焦虑,出现在她面前。
    「表哥,先坐下喝杯茶吧。」她微微笑。
    赫麟站在门边,胸口由于步履匆忙而起伏下定,他有点怔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向她坦承这段日子的种种谎言,为了不让她再度坠入大哥的情网、再受伤害……但这一刻,面对她纯真无知的笑颜,想好的话语却梗在喉间了。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会为了圆谎又去撒另一个谎--招供自己的罪行真是太难了。
    如果把事情一五一十对她坦白,相信今后再也看不到她的微笑,他忽然好舍不得,像是有人要把他最珍爱的东西强行带走……
    「表哥,你怎么了?」绿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诧异地瞧着他,「出什么事了?」
    「我们……」他沉默许久,终于道:「我们得离开这儿。」
    无论如何,先带她离开这儿再说,倘若大哥挣脱了捆绑赶来,他不敢想象后果……
    「离开?」绿竺更加惊讶,「那……我们不画画了?」
    画画两字说得很小声,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双颊不由得有些微红。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今夜的相会并非作画那么简单。
    「不画了,」他决定再次说个对她有好处的谎言,斩钉截铁,一了百了,「以后都不画了。」
    「什么意思?」花容霎时凝结。
    「就是-了解的那个意思。」他狠心地回答。
    「我不懂……」她摇摇头,「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了?」
    「因为……」垂着眸子,赫麟咬了咬唇,继续绝情的话语,「因为我并非像-所想的那么好……我逛窑子其实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并非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这个借口最好,既可以让她死心,又不会让她那么伤心。总比她得知心上人已经成亲,比她得知一直被身边的人欺骗好!
    「你骗人!」她只是不信地瞪大眼睛。
    「我骗-做什么?」他故作轻松,「桃枝那样说,只是为了讨好我,-宁可相信一个花娘的话,也不相信男人本性风流?」
    「我……」绿竺的目光中带着狐疑,忽闪忽闪地扫在他的身上。
    她看到他的手悄悄地抓了抓衣角的边缘,似在擦掉掌心的汗渍。
    大冷天的,他为何掌心出汗?这只能证明,他此刻十分紧张。
    还有他那红热的脸颊,那微喘的胸口,那游离却不肯正视她的双眸,一切的一切,只表明了一件事。
    「你在撒谎!」她一口咬定,「你肯定在撒谎!」
    推测真相之后,她忽然气愤而伤心。
    这段日子,他总是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明明那日在海棠院的小屋里对她动了情,却一把将她推开……
    既然他不想要她,当初何必在她身边如此细心地照顾她?哼,惹得她对他感激涕零,惹得她心神荡漾,这会儿却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他真的讨厌她,那也就罢了,偏偏他这个傻瓜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甘愿做个懦夫,叫她怎能不生气?
    「好,你不承认就算了,」她嘟了嘟嘴,起身往外走,「我们以后也不必再私下见面了!」
    她的袖子无意中扫过茶盅,「匡啷」一声,那瓷器跌落地面,碎成千万块,她的裙子也被沸水染湿一大块。
    「怎么?烫着没有?」赫麟担心万分,连忙上前。
    「你走开!」她的泪水涓流而出,弄不清楚是沸水烫得她疼,还是他先前的话太让她伤心,「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莲步急驱,直往前冲,眼看就要迈出门去,忽然感到身后有一双力臂抱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声嘶力竭地大嚷,但很快的,声音便消失了。
    因为,他将面颊贴到她的脸上……
    一颗心怦然跳起来,似有一种酥麻的感觉直逼心尖,引得她一阵战栗。
    「没确定-是否被烫着之前,我不会放-走的。」他低低哑哑地道。
    不知怎么的,她听了这话,忽然「哇」的一声,放纵地哭了。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疼……疼死了……」她抽抽搭搭的,浑身的刺顿时软掉了,整个人缩进他怀中。
    「让我瞧瞧!」
    赫麟紧张地想往前探,俯视她的伤处,不料,就在同时,她恰好回过头来,两张唇……竟啄在了一起。
    有那么一刻,两人像是都被吓住了,半晌傻傻地立在原地,不敢再乱动。但彼此口里的气息吸引着对方,彷佛着了魔,他们开始轻轻探索对方。
    绿竺闭上眼睛,感到他的舌在犹豫徘徊,明明想进入她的樱唇,却又临时退了回去。她索性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送出自己,这一举动,终于引得他火山爆发,低吼一声,将热情全数灌入她口内。
    床榻就在近旁,昨日才有婆子前来换了干净被褥,冥冥之中,似乎是专门为他俩准备的。吻着吻着,两人便身不由己地往那个地方去,不约而同地感到室内越来越热,衣衫在拥抱中逐件褪去。
    「表哥……」绿竺情不自禁地娇声唤道。
    她的发钗掉了,黑亮的瀑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床褥上,而她裸露的身子,便如同盛开在大海深处的雪白花朵,正湿润地绽放。
    「绿儿,-好美……」赫麟的虎躯紧紧包裹着绿竺,她在轻颤,而他也在发抖,「绿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
    此刻这种状况,他不能再隐瞒什么了。
    「嗯?」她望着他,等待着。
    「我……我们其实不该这样的。」该死,不是说好了要坦白的吗?为何牙关打颤,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
    是因为他的自私在作祟吧?好怕一旦说出真相,眼前的浓情蜜意就会烟消云散,她会负气而走。
    刚才,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他上前搂住了她,不仅是因为她被热水烫到了,更因为他的情不自禁。
    好吧,就让他做一个自私的人吧……或许,她也早已爱上他,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难道自己热情如火的身体比不上大哥在她脑海中虚无的幻影?不,他不相信。
    「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绿竺小嘴又是一嘟,「你又想赶我走了,对不对?」
    柔荑握成拳,雨滴般捶着他结实的胸口,她委屈地嚷着,「好,我走、我走!看你到时候后不后悔!」
    他痴迷地凝视着她,彷佛她任性的捶打是一种享受……而后,他揽住她的双手,让它们搁在自己的肩上。
    「绿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后悔……」
    她还懵懂不解他这话的含意,便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刺破她的身体,逼得她霎时丧失所有思考的能力,惟有疼痛却快乐地惊叫起来。
    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瞧见一缕阳光洒在床头。
    炭盆里的火早已灭了,她却不觉得冷,身边的男人用体温护着她,让这个冬季变成了春天。
    「哎呀--」绿竺惊得倏地爬起来,「天、天已经亮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赫麟像是早就醒了,单手撑在床头,清明的目光里满是宠溺,低嘎的语调夹着暧昧的笑,「昨晚那么『累』当然得一觉睡到天亮。」
    「呸,没个正经。」绿竺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脸蛋泛出一抹红。
    「还好吗?」他吻着她的鼻尖,大掌探进被里,直达她敏感的地方,引得她一阵轻颤。
    「什么……什么好不好的?」
    「我是说---还好吗?」虎躯翻过来,压着她,轻轻柔柔地问:「有没有觉得很疼?」
    「当然疼了……」她故意吓他,待看到他紧张的表情,随即莞尔,「一点点疼。」
    「捣蛋的小家伙!」他装出很凶的样子,搔她的腋下,直搔得她发痒求饶,-快说实话!」
    「什么实话?」绿竺大笑着左避右闪。
    咬着她的耳朵,他问:「我好不好?」
    「你就没有正经话了?」她啐了他一口。
    「不说我就不饶-!」大掌继续「威胁」她。
    「表……表哥,不要啦,求你啦……」绿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点了点头,「你……你当然好。」
    这个「好」字刚落音,便有两片炽热的唇再次含住她,昨夜的激情重新燃起,屋里满是两人的喘息之声。
    「嗯……不行,」绿竺似乎想到什么,推了推快要嵌入她的男子,「昨晚一夜未归,家里人一定急坏了……答应了今天要陪娘亲到庵里进香的,我可不能再失踪了。」
    赫麟满是依依不舍,但想到她初经人事,不能太累着了她,只得暂且作罢。
    抱着她软柔的身子,他又从头到脚轻啄了遏,这才道:「来,我替-穿衣。」
    绿竺点了点头,由他摆布。闭着眼睛,感受到他的手像音符一般,一弹一跳,轻轻地系着她胸前的扣子,而后飞掠过她的肚脐,缠绕她腰上的裙带……当然,他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的,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在手掌停留处,他微颤地附上自己的唇吻。
    却没料到他身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贝勒,原来还真会做这些替女儿家梳洗打扮的事情,绿竺心中一阵甜蜜之余,又感到一阵酸。
    「怎么了?」赫麟发现了她不对劲的表情。
    「你以前……也帮别人做过这些事吧?」她摸着他帮忙编结的辫子,小嘴微翘着。
    「呵呵,-怎么看得出来?」
    「是谁这么好福气?」脸色一沉,酸酸的味道涌上心头。
    「从前央求海棠院的姊姊陪我作画的时候,她们常常戏弄我,要我替她们梳头。」
    「只是梳头而已吗?」绿竺瞪着镜中的他,「我觉得你替人家穿衣服的动作也满……熟练的。」
    「穿衣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还用得着练习?」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喂喂喂,别再问了,再问下去,我会以为-在吃醋哦!」
    「呸,你想得美!」她不由得笑逐颜开,朝他吐了吐舌头。
    两又嬉闹了一阵,终于收拾完毕,手牵手地走出这座弃园。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香气,他俩东张西望,寻找香气的来源处,终于,在墙角边发现一株新开的梅树。
    赫麟虽有武功在身,但素来不喜在人前卖弄,这会儿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兴致大发,一个飞身窜上树梢,摘下几朵小小的花儿,零星地插到绿竺的发问。
    抚了抚双鬓,她无言地笑着,瞧见他直呆呆盯着自己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奔出了院门。
    「呵,突然好想吃芝麻豆花。」她指着路边卖早点的小摊,「可惜以前那个卖芝麻豆花的老公公许久不见了。」
    「-想吃?」赫麟紧跟上来,重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似的。
    「嗯,」她点点头,「记得小时候来你们家玩,总央求姨妈派人买那豆花给我,偏偏赫鳞最可恶,老爱跟我抢!有一次,还把一大碗豆花全打翻了,弄得谁也没吃成!」
    「我怎么不记得了?」赫麟忍俊不住。
    「你那时候天天用功读书,哪会在意这些小事?」想到那些回忆,她鼻子哼了哼,「等着瞧吧,等我做了赫麟的嫂子,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整他?」赫麟哈哈大笑。
    「嗯,一定要整到他跪地求饶,向我赔礼道歉才行!」绿竺眼珠子转动寻思着,「不,一定要他买一大碗芝麻豆花赔我!」
    「想吃那玩意还不容易?」他低声道:「我知道那老公公搬到哪里去了,只要……只要-肯今晚再来,我一定买给。」
    「陪娘亲去烧香,不知回不回得来。」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双颊又红了,「有时候,她会要我陪她在庵里住下。」
    「找个借口溜回来,我等。」他整了整她的衣领,双眉一敛,褪去嘻笑的表情,「今晚我还有事要告诉。」
    「什么事?」她诧异地抬头。
    「到时候-就知道了。」
    是该把真相对她道明的时候了,如果再隐瞒,他就太坏了。
    他的烙印已经熨进她的身体,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会对他那么绝情了吧?
    昨夜,他清楚地记得,她在他身下迷醉吟哦的模样……她抚摸着他的脸庞,痴痴地望着他,将玉指伸进他的口中,供他吮吸……她还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吻他胸前结实的肌肉,吻他敏感颤动的地带……
    他觉得,她是真心爱他的--爱他的身体,爱他这个人,并非因为他借用了大哥的名字。
    总之,有了昨夜的记忆,他便如同有了个保证,让他有勇气对她坦白。
    回到家中,见了娘亲,绿竺结结巴巴地谎报自己彻夜不归的原因,只说是因为喝了点酒,姨妈心疼她,便留她住下。
    董夫人笑了笑也不追究,吩咐丫鬟伺候她用了早膳,便带她往香山去。
    山上有座小小的尼姑庵,虽下显眼,但香火极旺,是董夫人多年来修身养性的地方,时常到此吃斋拜佛,与师太谈天说法。
    绿竺陪在一旁,整日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天快黑了,心中一阵高兴,以为马上可以走人,谁料娘亲竟忽然对她说:「天像是又要下雪了,山路不易走,咱们在这儿住几日,如何?」
    「住这儿?」表哥还在小屋里等着呢,她若住下,他肯定彻夜难眠。
    「怎么,不愿意陪娘?」董夫人似笑非笑地问。
    「我……」难以启齿的原因,叫她如何回答?
    「好了,我也知道,叫你们年轻人住在庵里,是太过乏味了些,」董夫人宽容地挥挥手,「带上你的丫鬟回去吧,告诉-爹,我自个儿在这儿住几天。」
    「那……我先回去,明日再上山陪娘!」绿竺不由得笑逐颜开。
    「-少哄我,不想来就不必来了。」董夫人戳戳女儿的眉心,「我知道-一刻也离不开-表哥!」
    「我哪有!」努努嘴,她害羞地不肯承认,脚下却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往门外去。
    只见空中果然又有雪花飘了下来,衬着山间幽静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她正披着斗篷,把昭君帽系在头上遮挡风寒,突然见杏儿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
    「这是怎么了?」绿竺诧异地问。
    「小、小姐,山门外有一个死人!」
    「胡说八道。」她啐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死人?」
    「真的、真的,不是冻死的就是饿死的,一直僵硬地靠在山门边,半天都没动静……」杏儿瞪着骇然的眼睛,「肯定是死了!」
    「大概是过路的人走不动了吧?」绿竺寻思着,「来,咱们瞧瞧去。」
    「有师太在,哪轮得到咱们去管这档子闲事?」杏儿不情愿地说。
    「亏-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次斋,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助人为乐的道理?」绿竺推了推她,「走,跟我去把那人扶进来!」
    杏儿这才慢吞吞地跟着她,穿过寂静的佛堂,来到山门前。
    本以为那个所谓的「死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见之下,绿竺不由得吃惊--那里没有乞丐,却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
    再一端详,竟觉得这女子好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记忆像一片片浮云,从她脑海中掠过,终于,她想起来了。
    几个月以前,她曾见过她一次。
    那一次,是赫连表哥带她来的,央求自己帮她做一条雪白的西洋裙子……虽然她不知道表哥跟这位女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也不知道那奇怪的西洋裙子是在什么场合穿的,但既然表哥开了口,她还是答应了。事后她便猜想这女子应当就是大名鼎鼎的海莹格格,毕竟京城内没几个女子敢像她如此大方崇洋,加上赫连表哥的关系她就更笃定了。
    缝制裙子花了她不少工夫,特别是上面的西洋花边,因为找不到现成的,她只得一针一线在白绸上绣出朵朵小花,再将白绸的边缘剪成美丽而整齐的圆弧形状……待到完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眸变得极其模糊,好些日子都恢复不了原来的眼神。
    费了那么大的劲,她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高超,还是为了讨表哥欢心。
    那时候的她,多么可悲,竟然为了表哥的偶尔一顾,如此卖命。
    海莹格格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从小跟随她阿玛玄德驸马周游列国,回京之后,因为奇异的打扮、新鲜的谈吐、大胆的作风,成为北京城里一道明亮的风景。人们在背后悄悄议论她,女人们羡慕她,男人们爱慕她……这样的女子跟表哥一块出现在自己面前,叫她怎能不担心?
    好在后来没发生什么变故,表哥依旧对自己百依百顺,久而久之,她也忘记这个女子的存在。
    但海莹格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昨天到宣亲王府拜寿时,隐约记得姨妈提到她也在那儿……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就一副流落街头的模样,昏倒在这尼姑庵前?
    绿竺抑制住心中的惊愕,将海莹扶起来,吹热掌心捂暖她的双耳,助她醒转过来。
    「格格,格格您还记得我吗?」她焦急地试探海莹是否还能说话,是否真如杏儿所说,她已经变成死人了。
    上天保佑,海莹终于睁开双眼,朝她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我记得,」绿竺听到了她的回答,「-是那个为我做衣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