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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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兰,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花灯会场瞧瞧,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你要不要随姨娘一道去呢?”完颜老夫人与钰婶正要走出大厅,却与迎面而来的可兰遇上。
    “真的?!我来这儿,就是想问您关于元宵盛会的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兰柔婉地笑了笑。
    “那好,我们就一块儿去吧。咦,麓儿那丫头呢?”以往见了可兰,总会瞧见麓儿那丫头在一旁嘀咕,这下少了她的声音,还真不习惯。
    “哦,她到厨房帮忙去了。”
    “是啊,那丫头不错,手脚挺勤快的。”钰婶点点头,又仰头看看天色,便催促道:“咱们快点儿吧,要不一到中午就挺热的。”
    “也是,我们就快去吧。”
    于是可兰便随着她们出了完颜府,来到上京城位于东边的凌城县,这里可说是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人口数也非常密集,因此各式摊贩全栉比鳞排聚于此。
    可兰一走进这地方,目光瞬间被这儿的一切所吸引,尤其是各家店铺摆设的小玩意儿,都是这么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完颜老夫人一眼就瞧出可兰孩子心仍重,自然无法克制满腹的好奇,于是道:“可兰,你就在这儿逛逛,我先和钰婶过去。待会儿你只要往这条街直走到底,就可遇见我们了。”
    “我不用逛的,我跟您俩一道去。”可兰摇摇头。
    “不,我是想你们年轻人眼光较不同,看能不能帮我挑几款新颖的流苏绳,我好挂在那儿当摆饰。”老夫人找理由说。
    她明白可兰是位善解人意的姑娘,年纪虽轻可性情却成熟,自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正事。“这样……可我怕挑的东西,姨娘不满意。”她仍有所顾虑。
    “哪儿的话?你挑的我绝对满意。”拍拍她的柔荑,完颜老夫人就在钰婶的陪同下先行离开。
    既然身负所托,可兰也不敢贪玩,便专心的在街坊挑起适合的流苏。她喜好大方的式样,可这里的每一款都过于华丽,所以她找来挺辛苦的。
    突然,一只样式简单却不失细腻的流苏绳映入她眼底,可兰兴奋地伸手欲取之际,却眼睁睁看着它先被人取走。
    随着它的动向,她转移了目光,这才看清楚拿走它的是一位年轻公子。
    “这位公子,是我先看中这只流苏绳的。”她忍不住开口道。
    “咦,姑娘你先看到的,还是我先看到的,谁说也不做准,这得看是谁先拿到的啊。”陌生的年轻男子,手拿着流苏绳,在她面前绕着圈,似乎在诱引着她。
    刚刚他老远就瞧见她如彩蝶般,在这些摊子前飞舞着,那模样清妍可人、动作俏皮可爱,隐约还带了抹属于女人的柔婉,当真是让他一见钟情。
    这样的女子他又怎能放过,此刻的搭讪,不就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她不但模样好,就连嗓音也这般诱人!
    “你先拿——算了,既然你都已经拿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再挑别的好了。”言可兰急着挑好东西,待会儿好赶去与姨娘她们会面,所以也没有闲情和这个人穷磨菇了。
    “如果姑娘真的喜欢它,我倒可以送给你。”突然这男人又出现在她身后,状似不肯离去。
    “你要让给我?为什么呢?你我素不相识,我想……谢谢你的好意了。”可兰对他微微颔首,又转向货摊挑选她要的东西。
    过了好久,这些东西她似乎都看不上眼,心想还是随便挑个应应急吧,才拿了样东西准备结账,哪知道一转身又遇上这个男人!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可兰不解地挑起眉。
    “姑娘,我看得出来,你对手上的东西并不满意,我看你还是收了在下的东西吧。”
    他将流苏绳递到她手里,斯文地笑了笑后,正欲转身离开时,换她追上,“等等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平白收你东西啊。要不然你说个价钱,我向你买好了。”
    可兰拦下他,说什么她也不能白白收他的东西,更何况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样太不合情理了。
    “看来我要是不跟你收点银两,你是不会收下它了?”对方笑了笑。
    “没错。”她非常执意地说。
    “既然这样,好吧,那我就跟你收一文银子就行。”
    “什么?才一文……这简直就是要送我的嘛!”可兰张大眸,直觉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总是这么诡怪。
    “你终于明白在下的意思了,这流苏绳算我送你,姑娘喜欢,我没理由霸占着不放啊。”他扬唇笑说。
    “那……那就谢谢公子了。”
    可兰掏出一文银子交到他手上,“对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基于礼貌,可兰想,也该知道一下对方的姓名。
    “在下姓涂,叫涂渝,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言,言可兰——”可兰突然顿了下,“你说什么?你姓涂!”
    她突然想到初来上京城那天所遇到的那位老伯,他曾说要她将东西,交给一位来自合阜族的涂公子,难道他就是?
    然而问题是,她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而且这人年纪轻轻,也不像是当什么射役史的呀!
    唉,姨娘还在等她呢,她也不好再耽误时间,而且看他的穿着,也不像外邦装束,应该是她多虑了。
    “姑娘,听你的口气像是知道我?”涂渝扬起眉问。
    “嗯、没……没什么,那我该回去了,谢谢涂公子。”对他轻轻一笑,她这才前往与姨娘会合。
    涂渝望着她那俏丽的背影,嘴畔不知不觉地摔高,心想,他们定是后会有期。
    “完颜大人……”
    完颜炽正欲出门之际,突然被属下陆拓给拦住了。
    “有什么事吗?”他停止脚步,回头问道。
    “听说合阜族射役史涂渝,已悄悄来到咱们上京了。”路拓拱手报告。
    “什么?涂渝……合阜族虽然向来与我们有交情,可倒是很少来咱们大金国,这次怎么突然想到了?”完颜炽撇撇嘴道。
    “是啊,我看大人还是得传今下去,先做好准备,说不定他会来咱们完颜府拜访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你就看着办吧。”完颜炽点点头。
    事实上,对涂渝这个人,他早已听说,只是从未谋过面,这回见个面也好,顺便听听他来此的目的。
    难道涂渝是话了与骆雄会合而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骆雄已死,看来他此次前来,是白搭的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当陆拓一离开,完颜苹使现身了,她带着微笑,缓缓朝完颜炽走了过来,“哥,你还没出门啊?”
    走要出去,有事吗?”他回首看着她那一脸莫名笑容。
    “我是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咱们那个表妹,什么时候才要离开上京城啊?”也不知为什么,只要言可兰留在这儿一天,她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心头总是胆摄得很。
    在白雪出状况的那天,她明明听见大哥义愤填膺地说,要将言可兰赶出府的,可是至今已过了数天,为何还是一点下文也没呢?
    “你别急,过两天便是元宵佳节,娘不是留她在这儿看完灯会再走吗?”他无所谓地说。
    “可……可你那天明明很生气的,还说再怎么也不留下她,这回怎么又让她住到元宵节过后呢?”她不满地颦起额,眼底心里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仓皇。
    以往他哥不是没有带姑娘回来逢场作戏、解决生理需求,她虽生气,却没像如今心底有着这么大的不安定感。
    “当时我是因为生气才这么说,可既已知道白雪之所以突然失控的原因,我又怎能怪她?”他撇撇嘴说。
    “哦,你知道白雪出什么状况了?”完颜苹心口突然提了起来,小心试问。
    “它是被人下了药,我正在积极地找出这个凶手。”一提起这事,完颜炽免不了翻腾起一股怒潮。
    完颜苹乍听之下,身子不禁抖颤了起来,她喃喃问道:“如……如果抓到了凶手,哥你会怎么处置?”
    “这还用说,当然是亲手宰了他。”
    目光倏然紧眯,他眼底所激射出来的利光,足以震住完颜苹全身神经!
    “不过就是匹马……”
    “小苹,别人可以这么说,可是你不是不知道黑白宝珞马对哥哥的重要性,算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完颜炽强迫自己收敛起满心的愤慨,“我得出去办事,你就好好帮娘处理一些关于元宵盛会的事情。”
    “等等……”她立即冲向前,忍不住又再追问:“那个言可兰,当真过完元宵,就会回去吗?”
    “她是这么说,怎么了?”他疑惑地回睇她,“我发觉你很不喜欢她,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表妹,你也该礼貌性地去看看她。”
    听闻他这句话,完颜苹心底更着急了,“你要我去看她?!我记得你向来就不喜欢女人,尤其是蓄意来我们府邸,或是娘安排的女人,为何独独对她,你竟然表现的这么大方?”
    “小苹,我实在是不想理会你这种乱七八糟的问话,好歹言可兰也是我们的表妹,我总不能拿着刀搁在她脖子上,逼她马上就给我回去吧!”他语中带着不耐。
    “好了,我真的有急事,就不陪你了。”语毕,完颜炽丝毫不多做逗留的离开。
    完颜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她咬着唇,扬起下巴睥睨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今她才瞧清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有多可笑、多廉价,而害得她得到这种结果的,就是言可兰那个女人!
    言可兰……我非得将你赶出完颜府,否则誓不罢休!
    在上京住了一段时日后,言可兰才发觉这里的百姓似乎都非常重视元宵节的灯节活动。
    每户人家无论是富有还是小康,都会掏出钱,志这次的灯节尽一分心,他们无不绞尽脑汁,设计制作自己最满意的灯笼,好在元宵盛会上能将它吊出去,增加灯会的可看性。
    “麓儿,咱们好像少了红油纸,这样看来较不突出耶。”
    想当然尔,可兰也和麓儿两人在屋里拼命赶工,希望能在元宵灯节前,赶出自己的成果。
    “对,还是小姐您好巧思,加了红油纸一定会更出色。”麓儿想了想,蓦然点头赞同道。
    “你哟,嘴巴这么甜,难怪到哪儿都讨人喜欢。”可兰睨着她,露出一抹甜笑。
    “是吗?”麓儿倒不好意思地拉拉鬓边的小辫子,“那麓儿这就去街上,帮你买红油纸。”
    “嗯,路上小心点儿。”可兰叮咛道。
    可正当麓儿就要跨出门槛之际,突然看见表小姐完颜苹就站在屋外!
    咦……这倒是意外。
    “表小姐您好。”她立即屈膝道。
    “嗯。”完颜苹微微一笑,随即走进屋里,正好与言可兰对视。
    自从上回遭她的恶意污蔑后,可兰对她就不具好印象。今天她居然会突如其来的找上她,她也觉得意外。
    “有事吗?表姐。”她勉强自己客气问道。说真的,要她忘了曾在完颜苹身上所受的屈辱,她实在办不到。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完颜苹浮出一丝笑容。
    “不是我不喜欢表姐,而是表姐不喜欢我。”言可兰直言直语,这情况可是让麓儿听得一头雾水。
    “小姐,你怎么可以……”簏儿急急拉住她。
    “你还不走,快去忙你的。”她不希望让麓儿看见自己不懂礼数的模样,可是要她陪笑脸,她又笑不出来。
    “等等。”
    完颜苹突然拉住可兰的手道:“别跟表姐闹脾气了,我知道我前两天有点儿失礼,原谅我好吗?”
    一听她这么说,可兰顿时傻了,她怔忡地看向完颜苹,“表姐……”
    “那件事真得怪我,我不该没将事实弄明白就误会你。昨天我大哥已经告诉我真正原因,知道白雪是遭人下毒所伤,我心底可是……唉!”
    完颜苹后悔莫及道:“表妹,请你原谅表姐,你应该知道我是那种急性子呀!”
    见她这副自悲自叹的模样,可兰心底更觉愧疚,不禁骂起自己!言可兰,你是怎么了?表姐不过说话冲了些,你又何苦计较这些?
    “表……表姐,你别这样,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我刚刚的失态。”单纯善良的可兰,怎敌得过处心积虑想除掉她的完颜苹呢?
    “怎么会呢?能得到你的原谅,可知我有多开心?”她紧紧抓住可兰的手,虚情假意地笑说:“为表歉意,表姐带你去街上走走如何?”
    “这样……好呀。”可兰随即转身对麓儿说:“你就不用上街了,我顺道将红油纸买回来就成了。”
    “哦,那小姐需不需要簏儿陪呢?”
    “不用不用,我们姐妹俩要说说悄悄话,你就在这儿做灯笼吧。”完颜苹早有计划,又怎可能让麓儿跟呢?
    “对,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去就回来。”既然表姐这么说,可兰也只好附和了,“回来时,我会买吃的补偿你。”
    对麓儿眨眨眼后,可兰便拉着完颜苹的手,热切道:“表姐,那我们走吧。”
    她就是个这么率真的女孩子,当误会解释开来,心中疙瘩散去,她便不再记恨,反而会拿她当知己看待。
    殊不知对方根本不这么想。
    到了街上,可兰先在完颜苹的陪伴下,到油纸坊买了红油纸,而后又随她四处看看,买了些小玩意儿与脂粉,双双都表现出极其兴奋的雀跃神情。
    “好累呀,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又逛了好一会儿,可兰生怕出来太久,会让麓儿担心。
    “嗯……再等一会儿好吗?”完颜苹心想时辰还没到,她怎可能回去呢?
    “那好吧。”可兰见她玩兴正浓,只好打消回去的念头。
    就在这时候,完颜苹突然看到街角处有人出现,并与她打个暗号,于是心知肚明地扯着笑对可兰说:“你陪表姐去个地方好吗?”
    “哪儿呢?”
    “一位朋友家。”她笑笑地说。
    “好啊,那就快走吧。”于是可兰便随着完颜苹的脚步,往更北的方向走。
    走了有一段距离时,可兰直觉奇怪的问:“表姐,这儿愈来愈荒凉了,到底你那位朋友住哪儿呀?”
    “我好久没来了,得好好找找。”完颜苹于是又道:“我看你干脆在这儿等我,我去附近看看,等有结果再来找你,如何?”
    “也好,那我就坐在那块大石上等你。”可兰对她笑了笑。
    就这么,完颜苹一离开,可兰便坐在那等着她回来,可当时间一寸寸的消逝,天色都呈现淡浅的晕黄时,仍不见她回来。
    可兰心急如焚,正欲追去瞧瞧,哪知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长相粗鄙又恶心的壮汉。
    她惊觉不对劲地黎徐徐往后退,可这三个人却倏然追上,其中一人凶狠地抓住她,“小姑娘……你别跑啊!”
    “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她惊慌失措极了。
    “你说呢?漂亮的小妞。”另一人紧抓着她的手
    她双手被人缚锁在背后,已没得反抗,只——任另两人对她毛手毛脚……
    “不要,放开我——”她痛哭又大喊救命,可这儿人烟稀少,怎会有人听得见她凄厉的呐喊?
    “别叫了,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长得脑满肠肥的男人,手指轻拂过她的脸颊,“你这个丫头长得还挺标致的嘛!”
    “你们放开我,等下我表姐就要来了。”可兰抖着声说。
    “你表姐!哈……告诉你,她不会来了。”
    他赫然用力拉开她的衣襟,贪婪的目光直凝在她微敞衣襟里的那片白皙肌肤,“哇……真美!”
    “啊——救命!”可兰哭哑了嗓,大声疾呼。
    “不但美,还真甜呢。”那个人垂涎地舔了下可兰嫩白的颈子,突然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板牙。“呜……走——”可兰已是痛不欲生,如今她只想一死,也不要被这些男人糟蹋!
    “我们怎么能走呢?我们可想好好爱你,哈……”
    他们集体大笑,可兰只好以悲愤的目光狠睨着他们。
    最后她趁他们狂笑之际,用手肘奋力往后一撞,一得松脱她拔腿就逃。
    “你以为你逃得掉?追呀!”三个男人倏然追去。
    可兰又紧张又胆颤,她紧抓着衣裳,泪雨纷飞地向前跑——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去路,可如今已无所谓了,只要能摆脱这些人,就算是黄泉路,她也愿跳下。
    耳闻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跳声也愈来愈急、愈来愈快,忍不住扬声疾呼,“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