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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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
    平静中夹杂着风暴的日子又往后延续了三年,仔细一算,纪梦棠待在康焱丞身边已经整整五年了。
    好消息之一是,高仲威在神医康焱丞的治疗下,历经几次手术接合神经,并且植入-合金笼及以钢钉固定,再加上一阵子的卧床休养让脊椎定位,他愈后情况相当良好,早已开始进行物理性的复健疗程,如今他已能拄着拐杖四处行走,虽然速度还是无法太快,但成果相当令人满意。
    这段漫长的日子中,纪梦棠依然维持固定的习惯,按时到医院去看他,随着痊愈的程度,高仲威发脾气的次数减少了,说到底他还是真心感谢纪梦棠的,并且深深对她感到内疚。
    「梦棠,等我康复之后,一定马上跟-结婚!」这句话他经常挂在嘴边,宛如口头禅一般。
    纪梦棠通常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回答。
    她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实情,还愿意娶我的话,那再说吧!
    除了高仲威即将痊愈,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她出师了!半年前她脱离钱宁程的羽翼,正式加入五行集团,成立服装部门并独自创立品牌。
    由于设计新颖、质料与制作都坚持最好的,再加上五行集团的辅助,以及钱宁程的大力推荐,才刚上市就造成极大轰动,短短半年的时间,已拥有许多死忠的消费者,其中还有不少商界的贵妇、官夫人及大明星指名要她代为设计婚纱、晚宴服等服装,而妇女时装杂志也时常邀请她做专访。
    她的知名度水涨船高,收入也以倍数快速成长。她买了生平第一辆汽车、并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然而她还是像一只被绑住翅膀的鸟儿,哪儿也飞不远。
    与康焱丞的秘密约定,依然像绳索一般牢牢绑住她,无论再忙,每个周末她依然得赴约,履行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
    而说到康焱丞,她对他的感觉是愈来愈复杂了!因为在她离开创业之前,钱宁程把她找去,告诉她一件令她震惊万分的事。
    「梦棠,-知道当初是谁出面说情,我才答应收-为徒的吗?」
    纪梦棠惊讶地问:「有人出面说情?不是你偶然间发现我的作品觉得还不错,所以才……」
    「哈哈!」钱宁程笑着摇摇头。「我承认-是少见的设计人才,但那时的-功力还可没高到让我惊艳的地步。况且-该知道我是从不收徒弟的,若不是那个人的要求,即便-再有能力,我一样不会收-为徒。」
    那么--确实有人出面帮她说情了?是谁说服钱宁程收她为徒?
    她脑中直觉掠过一个名字,但是随后一想,不可能是他!
    即便他有再怎么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连钱宁程这个国际知名的设计师都得买他的帐,再说他生性冷漠残忍,以折磨人为乐,怎么可能替她出面向钱宁程说情?替她说情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她实在想不出来,只好请钱宁程直接了当告诉她。
    「康焱丞。」钱宁程揭晓答案。
    「不--」纪梦棠难以置信。「他不可能这样帮我!」
    「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帮-,不过确实是他出面说情,我才答应收-为徒。事实上,他曾经要求我不能说出来,但我认为-有权利在离开前知道自己真正的恩人是谁,所以才违背与他的约定,私下告诉。」
    「真的是他?」纪梦棠错愕过度,脑中一片空白。「可是,你为什么要答应?我从不知道你们有私交……」
    「我们没有私交,但我欠他一个人情。几年前我人在美国,脑部突然长了一颗肿瘤,因为太靠近脑干所以危险性很高,没有医生肯为我开刀,后来遇到康焱丞,他看过我的脑部X光片后,问我要拿什么东西来换那颗肿瘤?我提的所有物质上的东西他都不要,最后我没办法,只好用人情来交换。我答应以后他有需要时,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他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手术后过了好几年,他一直没讨回那个人情,直到两年多前,他突然打电话问我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而那时是-刚毕业考上研究所不久,正在寻找合适的实习公司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怀疑自己怎会如此幸运,才一毕业就被国际级设计大师看中,原来是康焱丞出面,钱宁程才愿意收她为徒。
    她震惊不已,因为她一直痛恨埋怨的人,竟同时也是她的恩人,一时间她乱了思绪,不知该感谢他,还是继续恨他?她对他的感觉真是愈来愈复杂了!
    因为她始终不明白,康焱丞为什么要帮她?所以在那个周末碰面时,她直接开口了。
    康焱丞听了之后,竟觉得非常难为情。他涨红了脸咒骂:「这个多嘴不守承诺的钱宁程!当初我在割除他脑中肿瘤的时候,真该一并割除他的舌头!」
    「你别怪他,我想他也是一片好意。」纪梦棠必须替钱宁程说话,再说他并无恶意。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还会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为了让-感激我?」他故意以恶劣的嘴脸道:「让恨我的-欠我人情,将来无论何时,只要我想要-感激时随时可以讨回,这不是很有趣吗?」
    他这番话恶劣极了,照理说纪梦棠应该要生气,但是迷惘的感觉却远胜应有的愤怒。
    她总觉得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如果他是打着讨人情的主意,那么他何必要钱宁程保守秘密?他大可让她知道实情呀,然这两年多来他未曾提过只字词组,若不是钱宁程说出实情,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她与钱宁程的师生缘竟是这么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恩之情作祟,自从那天之后,她对康焱丞的恨意似乎没有那么深了;再加上有一次她不经意撞见一幕,这才发现原本冷漠邪恶的他,其实也有温暖的一面。
    记得那回她来到医院,才走进大门就看到康焱丞和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老人站在他的办公室前。
    康焱丞漠然伫立着,老先生则老泪纵横地迭声拜托他,颤抖的手一面在口袋里掏东西。
    当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八成又要拿别人的病来折磨人了!于是下意识躲到墙角,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折磨这个老先生。
    老人从口袋取出一本陈旧的邮局存折,颤抖地递到康焱丞面前。
    「康医师,我是拾荒维生的,没有什么积蓄,现在住的破房子也是违章建筑。存折里的十万块是我仅有的,拜托你救救我太太!」
    康焱丞接过存折,翻开一看,里头确实只有十万块,然而他却笑了。
    「你很爱你太太吧?」他柔声询问老人。
    「是……」老人哽咽地说:「我们没有孩子,太大跟着我吃了一辈子的苦,现在老来生病,我却连给她看医生的钱都没有……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拜托你康医生,救救我太太!如果这些钱不够,要我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康焱丞合上存款簿,塞回他手里。「这十万块你拿回去,就当我收下了,我保证治好你太太。另外你说做牛做马--我这里正好缺一个打杂的缺,供膳供宿还有薪水,如果你不嫌辛苦的话,可以带着太太一起过来。」
    「真的吗?康医师愿意雇用我?」老人喜极而泣,他总算可以让妻子过稳定的生活了!
    「我说话算话,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来工作。」
    「谢谢!康医师,谢谢你!」老人连声道谢后离去,康焱丞笑了笑随后回到办公室。
    这时纪梦棠才从墙角走出来,若有所思地呆愣着。她真没想到,康焱丞竟然也会帮助贫苦的老人!原来他也是个有血有泪有同情心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下希望看见这一幕,因为这错乱了她的判断力,她无法再如以往一般坚信他是个冷漠邪恶的恶魔,但现在……
    从那天之后她就陷入自我挣扎的矛盾中,想当他是冷血的恶人,偏偏他不是!她常常望着他就发起愣来。
    其实他真的很好看,俊逸斯文的五官、挺拔颀长的身材,如果他们是在其它情况下认识,她应该会爱上他吧!
    应该?难道-现在不爱吗?-敢说,-从来不曾对他有一丝好感,当他吻-、碰触-时,-不曾意乱情迷?心底有道严厉的声音质问她,她慌忙摇头否认。
    我当然不爱他!他利用仲威作为交换条件,逼自己和他交往,还趁她半醉不设防时占有她的身子,让她愧于面对仲威。
    然而康焱丞对自己却是百般呵护,疼她宠她、悉心照料她的一切,她的口味喜好他甚至比自己还清楚;而且为了她,他还向钱宁程说情……
    如果真要比较,他对她的好可能比坏还要多上许多,那么自己为何要如此憎恨他,彷佛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或许,她真正恨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她怕爱上他,所以只能用恨来掩饰她的爱……
    这天,五行集团的五大龙头聚集开会。
    纪梦棠提出自己半年来辛劳的成果博得满堂彩,四位从小在育幼院一起长大的大哥们对她的努力也给予肯定的评价。
    会后,他们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继续闲话家常。
    这四位从小照顾她的大哥已经陆续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对她的关怀依然丝毫未减。
    「梦棠,-的事业经营得这么好,高仲威怎么说?」穆-别有含意地问。
    「他--并没有说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小脸黯淡几分。
    对于她的成就,高仲威确实一句赞美的话都没有说,为了怕刺激他,让他又开始自怨自艾,对于自己所创立的公司她也不太敢提,有时得到一张大订单,她只能暗自高兴,没人能够和她分享这份喜悦。
    而且高仲威的母亲也常告诉她:「女人啊,事业心不要太强,把老公比下去对自己没好处。女人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传承香火,其它的事交给男人就行了!」
    她不认同高母贬低女人的言论,但也没顶嘴,毕竟她还尊重高母是长辈。
    「我想如果是康焱丞,绝对不会这样吧?」袁祖烨向来不喜欢高仲威,却很欣赏康焱丞。
    尤其康焱丞替他的小姨子动手术,让她恢复健康后,自己对他更是推崇备至。
    祖烨哥说得没错!康焱丞的反应确实和高仲威完全不同。
    康焱丞得知她将自己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但立即向她恭喜道贺,而且毫不吝啬地夸赞她、鼓励她。
    她虽然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高兴,创业时的艰苦与辛酸,彷佛在这一瞬间全有了回报。
    不但穆-和袁祖烨欣赏康焱丞,就连龙头老大--严铮和冷漠寡言的封缙培都说:「我也认为康焱丞比较适合-!」严铮这么说道。
    康焱丞对她的好,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
    「有时爱是盲目的,但-的心会告诉-正确的选择。」封缙培也说出自己的感想。康焱丞的用心大家有目共睹,众人都忍不住想帮他说几句话。
    「你们……」纪梦棠不明白为何大家全帮康焱丞说话,难道他们全得了他的好处吗?
    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除了袁祖桦因小姨子的缘故欠康焱丞人情之外,其它人和康焱丞其实毫无瓜葛,更没必要昧着良心替他说好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打从心底真认为康焱丞好,才会要她好好考虑和高仲威是否真的适合?
    他们这席话,让原本就已紊乱迷惘的她心里更加迷惑,不知道自己究竟爱的人是谁,还有究竟应该选择谁。
    离开会议室之后,她驾车来到医院探望高仲威。每当她为康焱丞感到迷惑不安时,就会很想见高仲威,彷佛想藉由这样的会面,坚定她的信心与勇气。
    她刚将车停好,人还没下车就看到康焱丞出现在医院门口。不过他可没那么神通广大,知道她来了所以特地出来迎接,而是正巧护送一名女孩出来。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女孩,明眸皓齿、大大的眼睛,我见犹怜。康焱丞没发现她到来,径自和女孩交谈。他这三年很少对她露出笑容,却挂着温文有礼的笑听女孩说话,连回答的样子都好温柔,似乎很怕吓到她。
    这女孩是谁?纪梦棠没发现自己正咬着唇,心底泛着酸气。
    康焱丞替女孩打开车门,小心翼翼送她上车,女孩的家境似乎不错,还有司机专门替她开车。
    女孩的司机将车开走,康焱丞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车子消失了踪影,才转身走回医院里。
    纪梦棠等康焱丞进去之后,才打开车门下车。她望着已看不见车影的车道,心中喃喃自语:不知道那女孩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让康焱丞对她如此礼遇!
    他向来是狂傲不羁、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哪怕是政商名流想请他看诊,也得照他的规矩来,从不见他逢迎巴结谁。这女孩的身分地位不可能比那些政商名流高,可是却受到更尊崇的礼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虽有满肚子疑惑但不能去问,因为--那不关她的事!就算那女孩是他相识多年的老情人也与她无关!
    只是今天她的步履好像稍微重了些,低跟黑色凉鞋敲击磁砖的声音异常响亮。本来应该直接走向病房的脚步在医院大厅顿住了,然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转向康焱丞的办公室。
    来到康焱丞的办公室门外,她才像突然清醒似的,猛然问自己:我来这里做什么?找他闲聊?还是询问刚才那个女孩的事?
    不!她羞赧至极,急忙转身想离开,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梦棠!真的是-?」
    康焱丞站在门内,难掩诧异地看着她。
    刚才他听到类似高跟鞋的喀嚏声,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打开门一看,没想到真的是她来了!
    「要不要进来?」她难得主动来找他,他显然心情愉快,主动敞开办公室大门邀她进来。
    「我只想说几句话,说完就走。」话虽如此,纪梦棠还是顺势走进办公室,好奇地左右张望。
    他的办公室约十坪大小,和一般的医师办公室没有两样,书桌、书柜、计算机等设备当然一样不缺,墙上还有看X光片专用的灯箱。现在灯箱的灯是打开的,上头放着一张胸腔的片子,看来是他又有了新病人。
    她看到桌上有一份病历,于是偷瞄了下名字:林-柔。
    康焱丞发现她正瞄着病历,于是主动解释:「这是我刚接下的新病患,是我恩师的女儿,二十一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恩师?」她很惊讶,他居然有恩师,她还以为他是无师自通。
    「嗯。林教授是我在医学院时的指导教授,后来我连跳两级提前毕业,他便建议我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的医学院继续进修,在我拿到博士学位之后,还引荐我到纽约州立医院实习,对我相当关照-
    柔是他的独生女,从小就有心脏问题,但因为危险性大,所以一直以药物控制没有开刀。这两年来她的病情逐渐恶化,我恩师才将她转过来我这里,希望由我替她动手术。」
    「她居然有心脏病?这么漂亮的女孩……」
    「-怎么知道她漂亮?」康焱丞迅速推断出原因。「刚才-在外头看见她了?那么-一定也看见我,为什么不叫我呢?」他有些惋惜,原本可以更早见到她的。
    「我干嘛要叫你?你和人家聊得那么热络,温柔得都快滴出水了,我要是出来露脸,岂不是太杀风景了?」
    她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酸,但康焱丞却听出来了。他双眼一亮,难掩笑意地问:「-在嫉妒?因为我对-柔温柔,所以-心里不舒坦?」
    她立即嘴硬地否认。「我没那么无聊!况且为你嫉妒吃醋,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心虚。她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天啊,她居然会为了康焱丞吃醋!
    记得前几天,高仲威有个学妹不知从哪听来他康复的清息,特地跑到医院来看他。那天她一进门,就看到那个漂亮女孩坐在床沿与高仲威有说有笑,她不但一点也不觉得嫉妒,还特别买了饮料招待他学妹。
    高仲威明明是她的男友,但她看见他和别的女孩亲近却一点也不生气,而康焱丞是她所恨的人,为何她才看见他带着笑容私其它女孩说话,就嫉妒万分呢?
    难道--她心底真正所爱之人已经不是高仲威,而是……不!她惊骇得面容苍白,如果这是事实,她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也是!」康焱丞有点哀伤地一笑,眸中的光芒消失了。她恨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接近他而嫉妒呢?
    纪梦棠心想自己一定病了,因为他哀伤的笑容竟会令她感到心疼不舍--她真的病得不轻!
    「那么,-来找我是为了……」康焱丞认真地望着她。
    「我--」纪梦棠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支吾了老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刚才她是不自觉走过来的,现在问她来这做什么,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好一会儿她才绷着脸说:「我来问问仲威的情形。」
    「当然!」康焱丞淡淡地嘲讽。她会来找他自然是为了心爱的高仲威,不然还有什么事值得她移尊就驾前来找他?
    「-放心,高仲威复原得相当良好,根据高仲威的复健师告诉我,目前他已经能够不用拐杖行走大约十分钟左右,而且时间正逐渐增加中,如果复健进度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他可以在下个月出院回家,以后只要定期回诊检查就行了。」
    「下个月?」这么快?不、其实不快,距离他入院已经过了五年了!
    想起这五年的生活,纪梦棠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场意外彷佛是昨天的事,然而一转眼竟已经过了五年。五年来,她有时觉得时光飞逝--譬如刚开始的两年。有时又觉得岁月漫长--譬如之后的三年。每个周末挣扎赴约的心情,让她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五年的漫长时间足以冷却一切,在高仲威卧床的这几年,她变了很多。最大的改变就是--她的身体背叛了仲威,每回见到他,她总觉得心虚愧疚。
    再者,她的心情也变了很多,虽然衷心希望他尽快康复出院,但是--她竟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依然深爱仲威。
    他们之间最初的吸引力不见了,每回的探视,她就像看见一位老朋友,听他抱怨、听他诉苦,听他说想念她--但她却没有感觉。她会安慰他、劝他继续接受治疗,但是她真的没有特殊的感觉。爱、思念、心痛……这些情绪她愈来愈生疏,有时她也是猛然想起才惊觉--高仲威是她的男朋友!
    发觉这些事后,她对他更感歉疚,虽然刻意延长停留在医院的时间,但是她的心却愈飘愈远……
    「-在想什么?」康焱丞的声音将她自思绪中拉回。
    「你刚才说仲威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我非常高兴,因为我马上就可以摆脱你了!」她假装快乐地笑道。
    「那又如何?我们的契约期限到高仲威康复出院为止,在那之前,-依然是我的女人,依然得每个周末过来找我,一天也不能少!」
    「你--卑鄙无耻!」纪梦棠羞恼得伸手想打他一巴掌,却被他动作迅速地攫住手反压在墙上。
    「放开我!」她的粉脸因愤怒而染红,看来异常美丽,微喘的艳红小嘴一张一合像在邀请他品尝。康焱丞禁不起这样的诱惑,决定顺从心底的渴望,好好享用她甘甜的小嘴。
    「不--」她察觉到他的企图,转头想躲开他的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温热的唇牢牢实实罩住她的,她的唇依然那么甜,他贪婪地撬开她紧咬的贝齿,卷起她的粉舌热情吸吮。
    纪梦棠一开始努力挣扎,但渐渐地力道愈来愈弱,最后她低声呻吟,双手克制不住地反抱着他的背,沉浸在他的热吻中……
    他们谁也没发现,办公室的门曾经被打开又关起。高仲威面色阴沉地握着墙壁上的扶手,愤恨地走回病房。
    他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缓慢,但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行走了。
    刚才他利用练习走路的机会,特地绕到康焱丞的办公室来,想问问自己何时可以出院,没想到--竟意外让他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梦棠她竟然--
    他倏然停下来,握紧的拳头猛力击向墙壁。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即将痊愈的时候让他发现这种事?!
    他恨恨地凝视远方,眼中出现报复的火光。
    对不起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