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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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彼得夺门而逃后,现场霎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看到那个花心色魔吃瘪,真是痛快!”
    “早该教训他了!”
    “飞,干得好!”
    大伙儿纷纷围著高腾飞,对他竖起大拇指,但是他并没有被大家的赞美冲昏了头,他只注意到黎巧心有些苍白的脸色。
    “你不舒服?”他面色凝重地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要回去了?”一旁赛车的同好惊讶地大叫:“可是等会儿就要比赛了!”
    “不要紧的。比赛什么时候都能参加,而她现在已经不舒服了。”放弃这场比赛,高腾飞似乎完全不在乎。
    “可是……难得你回国了,大家正期待你来参赛,好跟我们切磋一下从国外学来的高超技术呢!没想到……”大伙儿都觉得很惋惜。
    “下次吧!”高腾飞淡淡回答,正想伸手扶黎巧心起来,她却反按住他的手。
    “我不要紧的,你……可以去比赛。”
    她知道他其实很想参加这场比赛,不好意思让他为了她而放弃,同时也不忍心让大伙儿失望,所以开口这么说道。
    “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吗?”高腾飞不赞同地瞪视她。
    “我真的不要紧!大家也都期待著,你安心去比赛吧!”黎巧心再次劝道。
    高腾飞依然紧皱眉头,英俊的面孔上,净是固执且不肯妥协的神情。
    最后,黎巧心不得已,只好换个方式道:“还有我——呃,我也想看你下场比赛,所以希望你……”
    “你是说真的?”
    “呃?”高腾飞异常的声调引起她的注意,她望进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双眼又大又亮,瞳眸中闪耀著异样的光采。
    那耀眼夺目的光采,竟没由来的令她感到胸口一紧,面颊燥热起来,不由得低下头,回避他过度热切的目光。
    然而高腾飞不允许她避开他的视线,用拇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著她的眼说道:“你想看我比赛,我就下场比赛。等会儿你在场边等我,我一定会夺下冠军,把奖杯献给你!”
    黎巧心愣愣望著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笑容竟是如此好看!
    不过,她只呆愣了两秒,很快的又回过神。
    “好——好呀!”
    她红著脸别开视线,为自己盯著他的笑容看呆了感到羞赧。
    “那么在我出场比赛之前,是否可以向幸运女郎要求一个幸运之吻?”
    “什——”黎巧心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低下头,迅速自她柔嫩的芙颊上,窃走一个吻。
    “你——”
    黎巧心又羞又气,正欲发作,他已摆摆手,转身而去。
    十分钟后,高腾飞穿著赛车服的劲帅身影,出现在赛车的竞速场上,他朝黎巧心所在的休息室看台挥挥手,然后钻入一辆黑得发亮的改装跑车里,驶到起点就定位。
    当竞速开始的旗帜挥下时,数辆颜色、造型不一的跑车,宛如进射的子弹般,倏然往前冲刺。
    随著车赛的开始,现场也响起高分贝的加油声。
    从未到场观看过车赛的黎巧心,没想到现场的气氛这么热闹、这么紧张,她立即被周遭的气氛所牵引,情绪也不由自主跟著激动起来。
    高腾飞在赛车界颇有名气,因此在场有不少人是为了替他加油而来的——尤其是女性,黎巧心可以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高腾飞!高腾飞!高腾飞……”
    休息室的看台离赛车场相当近,一辆辆色彩鲜艳的赛车,彷佛就从她脚下飞驰而过,卷起阵阵风沙,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双颊也被沙粒打得隐隐发疼,但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她只屏气凝神,专心观看著,当她看到高腾飞所驾驶的黑色赛车通过第一个大转弯时,高速转弯让他的车身看来像要飞起来似的,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到喉咙。
    幸好他技巧高超,一直以一定的速度保持领先,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几个大小弯道,他都未受影响,依然以一定的速度往前飞驰,当他跑完最后一圈,写著终点的布条出现在眼前时,他加快速度冲刺,一口气飙过终点,夺下冠军。
    冠军出炉了,现场再次响起欢声雷动的尖叫声与鼓掌声。
    被欢喜气氛所感染的黎巧心,也忘了矜持,跟著用力鼓掌尖叫起来。
    他赢得冠军了,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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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典礼很快的举行,高腾飞依然穿著那身黑白相间、帅气的紧身赛车服上台领取奖杯,下台后,他随即把奖杯转送给在一旁等候的黎巧心。
    “这是我的荣耀,与你一同分享。”
    “要给我吗?谢……谢谢!”
    黎巧心在惊喜与雀跃下,收下奖杯。
    “外头风大,先披上吧!”
    高腾飞脱下身上的赛车外套,披在她肩上,外套里还留有他的体温,温暖的感觉,瞬间传导到她的皮肤下。
    她忍不住绽笑开了笑颜,生平第一次现场观赏赛车的经验,其实不赖嘛!
    赛车不若她想像的那么肮脏、无聊,而是相当刺激、好玩的游戏,以往她对赛车的偏见,终于彻底消除了。
    她非常感谢他带他到这里,下次有机会,或许她会再到赛车场,观看其他的比赛,但是她不会因此接受高腾飞的感情。
    她心中最爱的,始终是关廷宇,就算发现高腾飞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也无法让她改变心意。
    毕竟,关廷宇是她自少女时代,一直暗恋至今的初恋情人呀!
    “两位,请看这边!”
    不知是谁拿了一台拍立得相机冲到他们面前,大喊著要他们转过头,黎巧心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眼前立即闪起刺眼的镁光灯。
    那人抽出相片,在手中挥动著等待显影,一面仰头对他们说:“你们俩很登对嘛!”
    黎巧心正想解释,高腾飞却按住她的手,迳自对那人说:“谢谢!”
    “呵呵,显影了!拍得很好,两位都很上相。这张就送给你们作纪念好了!”那人慷慨地将相片递给高腾飞,然后转身离去。
    “谢谢你!”高腾飞再次道谢后,低头看了看相片,眼中出现既满足、又愉悦的笑容。
    他专注地凝视了一会儿之后,将相片放进黎巧心手中。“这张照片就交给你处理吧!看你是要留著当纪念,还是要撕毁丢弃,都随你处理,我不会过问。”
    黎巧心呆呆望著手中的相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照片中的她,怀中抱著奖杯,小嘴微张、脸上满足惊讶之色,而高腾飞却是满脸笑容,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帅得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她捧著照片,像捧著千金重的石头那般,不知该怎么办。
    丢了可惜,毕竟这是她过去单调的人生中,难得的一次经验。伹若是不丢,就等于把这张与高腾飞出游的照片放在身边,万一将来她与关廷宇交往,被他看到了会不会误会,以为这是“偷情”的证据呀?
    她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她解释不出确切的原因,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丢掉它。
    “走吧!”高腾飞揽著她的肩,向外走去。“我答应你母亲,在天黑前送你回家,如今太阳快下山了,我不想对你母亲失信。”
    他这番话,又令黎巧心感到惊讶。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叛逆前卫的浪子,因此长辈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从的,没想到对她母亲的一句承诺,他竟会放在心上,这怎能令她不惊讶?
    愈是深入了解他愈发现,他其实和她当初所想的那个人,有段很大的差距。
    她以为他是个只会飙车玩乐、不负责任的人,但他不是!她以为他粗鲁无礼、自以为是,但他也不是!她以为喜欢穿黑衣的他,必定邪恶淫乱,但他也不是!
    他很有正义感,有热情、有冲劲,在他身上,她看到人生的光明与希望。
    那么以前,她究竟为什么畏惧厌恶他呢?
    她开始深思起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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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的下午,原该是午睡时间,但黎巧心又睡不著,最近她经常失眠——为了两个男人。
    黎巧心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全无睡意,脑中不断想著关廷宇的冷淡,以及高腾飞对她的细心呵护。
    为什么?为什么高腾飞对她细心呵护,但她却不喜欢他?而关廷宇对她淡漠如水,她却那么执著爱他?
    噢!她想起来了,因为关廷宇正好符合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所以她才坚持认定他呀!
    想起关廷宇公俊逸出尘、风采翩翩的优雅气质,她忍不住再次心荡神驰。
    虽然她已经明白,高腾飞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伹她不能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既然决定爱关廷宇,就应该爱到底,而不该因为发现了高腾飞的好,就在他的柔情攻势下,被挑动了心弦。
    她实在对不起最初所爱的关廷宇!
    她羞愧地将粉脸埋进枕头里,暗自责怪自己的不该。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是家里的女佣月玲。“徐颖婕小姐来找你。”
    门外同时传来徐颖婕温柔的呼喊声:“巧心,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
    听到好友来访,黎巧心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将门打开。
    “你在午睡吗?”徐颖婕优雅地步入她的房间,浅笑著问。
    “谁说的?我醒著呢!”黎巧心转头吩咐月玲端来点心和红茶,然后开心地上前招呼好友入座。
    五分钟后,她们两人坐在小沙发上,一边喝著覆盆子水果茶,一边随性闲聊。
    “上回替你制造了机会,怎么样?有没有和关廷宇激起爱的火花呢?”徐颖婕期待地问。
    “别提了!”说起这个,黎巧心就气馁。“他是个大忙人,送我回家的路上只盯著他的文件看,根本没和我说上几句话,我们之间一点进展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徐颖婕看起来比她还懊恼。“我不是要你主动一点吗?你没照做吗?”她忍不住问。
    “我有哇!但是他显然对自己的文件比较有兴趣,对我的问话,都以最简单的句子来回答,就算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一再干扰他看文件呀!”黎巧心委屈地回答。
    “唔……原来是这样。那个关廷宇还真难缠……”
    “啊?颖婕,你说什么?”黎巧心眨眨眼,迷惑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徐颖婕甜甜地朝她一笑。“对了!最近高腾飞还有没有来纠缠你?’
    “他……嗯……’黎巧心低下头,嫩白的手指在茶几透明的强化玻璃上画著圈圈。
    徐颖婕看出她的反应,不敢置信地讶然问:“不会吧!他来找过你?”
    “嗯,他是来找过我一次,我们还出去……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纠缠,因为我觉得很快乐……”黎巧心咬著唇办,快被内心的愧疚与挣扎杀死了。
    她喜欢的明明是关廷宇,却又为了高腾飞的陪伴感到快乐,她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们去了哪里?”徐颖婕探问。
    “那天他正好要参加一场车赛,所以他带我去观赛,还有人替我们拍了一张照片。”
    “真的?那照片呢?可以借我看看吗?”徐颖婕礼貌地请求。
    “可以呀!”黎巧心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放置珠宝等贵重物品的抽屉,取出一回家就被她塞在这里,压根不敢再拿出来看的照片。
    “我看看。”徐颖婕接过照片,面无表情地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笑著放下照片。“你们看起来一点部不相配。高腾飞皮肤黝黑,你偏偏天生皮肤白皙,他个儿高,你却这么矮,他性格狂放不羁,你却循规蹈炬,你们可以说,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你们根本不适合嘛!”
    “是吗?”黎巧心喃喃低语。“原来我们竟然如此不相配。”
    她茫然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到徐颖婕的尖叫,急忙转头一看,只见徐颖婕放下花茶杯迅速跳起,仓皇挥去身上的水珠,嘴里下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巧心,我不是故意的……”
    黎巧心看了霎时大惊,原来是徐颖婕不小心打翻了花茶杯,杯中的红茶全洒在照片上,经水一淋,那张照片是彻底毁了。
    “对不起喔,巧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这张照片就算弄坏了,应该也不要紧吧?”
    徐颖婕像是担心她生气的模样,一边偷瞄她的脸色,一边小心地开口:“如果你心中真的只有关大哥的话,那么高腾飞就不具有任何意义,若真是如此,就算这张照片毁了,应该也没有关系。你说是吧?巧心?”
    “嗯……”黎巧心还沉浸在照片被毁的震撼中,久久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虽然她心中确实只有关廷宇,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张照片,但是看到它被毁的这一刻,一股莫名的心疼、不舍,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毕竟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连底片都没有的,而且那代表她珍贵且难以取代的美好回忆,没想到竟然被毁了……然而颖婕是她的好友,她怎能为了一张照片和她生气?
    更何况,她私自珍藏那张照片已经很不应该了,还有什么资格好生气?
    就如颖婕所说,反正她该喜欢的人是关廷宇,不是高腾飞呀!
    “没关系的!”她缓缓对颖婕摇头。“你说得对,我喜欢的人不是高腾飞,就算这张照片毁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太棒了!巧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徐颖婕双手合掌,终于放下一颗心似的绽开笑容。
    不知为什么,黎巧心竟然觉得,此刻她的笑容看起来,似乎特别美丽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