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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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是因为很灵验,每年来求签问姻缘的人多到可以绕城门一圈了,附近几个城镇都晓得这件月老庙。”汤知秋刚刚打听了一下。
  “是很灵。”瞧瞧那几位眉开眼笑的姑娘家,一副喜事将至的模样,半羞半掩地笑着离开。
  月老做媒,十拿九稳,谁能比他老人家更会牵红线。
  “姑爷 ,请快来。”弄春在庙门旁大喊,小手直招。
  “什么事?”禄至快步走来,瞧向庙里直朝他看的妻子。
  “求不出签。”汤负心一脸苦恼,手上的三炷清香快烧到她葱白纤指。
  闻言,他莞尔一笑。“你都成亲了,是个已婚妇人,还跟人家凑什么热闹问姻缘,月老会回答你才怪。”
  来月老庙求的是姻缘,来拜求的大多是未婚女子,少数是爹娘为儿女求的,主要都是祈求早日觅得有缘人。
  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让天下眷属都是有情人。这是月老庙旁石柱上雕的两行字,横批是心诚则灵。
  “你来陪我一起求,两人诚心,说不定月老就应了。”老是掷出笑茭让她很不安。
  她只是想求个心安,希望有个圆圆满满的姻缘,夫妻同心,举案齐眉,不落得东风恶,欢情薄。
  可月老却不应不答不面对,是不是代表什么不好的意思?
  这小娘子,真是固执。“就陪你求一回,若是不行就不问了。”
  禄仙宠老婆?这是想都想不到的事,这小仙和禄神一样是千年不变的棺材脸,居然会有铁汉柔情的一面,他的严谨刻板哪去了?
  月老抚着长须,纳闷不已地听着小夫妻的对话。
  “就一回。”汤负心信誓旦旦地眨着眼,一抹醉人笑靥从梨颊绽放。
  “真拿你没办法……”禄至边摇首边走进不甚宽敞的庙门,熟悉的香火味扑鼻而来。
  他看着庙里的摆设,古老的青铜香炉里香烟缭绕,一炷一炷的香插满炉内。
  再看向正中央的泥塑神像,他蓦地怔住,差点大笑出声。
  神像是正对黎明百姓没错,可月老的真身却是背向他,连同做出猪鼻子、吐舌头扮鬼脸的红娘,一老一少只肯给他看背,好像在说:你走吧!不想见你,庙小不留客。
  真会记恨,不过说了一句庙不大,这两尊神就摆起脸色来。
  “快跪呀!你站得跟神明一样高,他哪会理睬你,学我双手合掌,诚心诚意的跪求。”咦?他在笑什么。
  诚心诚意?怕他已得罪气量小的月老。“娘子,你想问什么,那老儿……我是指月下老人,他定会回答你的。”
  “月老,给个面子,看在福娃和喜妞的分上。”禄至用心语和月下老人商量,希望能行个方便。
  “不给,不给,你算什么东西,禄神来了我照样给他臭脸看。”哼!没事不上门串门子,聊个是非经,一上门就要他给好处,真当他月老整天吃撑了等他呀。
  “我知道福娃把太上老君的桃花君藏在哪里。”
  “贿赂我?”
  “不,是孝敬你。”
  “去好好的跪着吧,老人家我戒、酒、了!”
  嘴角一扬,禄至撩起袍子与妻同跪,他笑笑地看着她认真祈求的神情,以指抚过她玉坠般耳垂,顺着柔美颈线往下滑,捉弄地在肩上流连,一来一回地抚摸。
  “别闹了,要诚心,月老睁大着眼睛瞧着呢。”他这样闹她,教她怎么专注和神明对话。
  “你要问什么?”他的眼睛是睁得很大,不过是瞪他,骂他是目无尊长的臭小子,不懂什么叫敬老尊贤。
  “姻缘。”她回得很快,用眼角偷瞧他。
  “喔。”既然要问,她在心虚什么,不时以我只是问问,绝无他意的眼神偷看他。
  “你别疑心,我……我只是想问我们能不能长长久久,月老主姻缘,他应该能护佑有情人一生一世,良缘不变恶缘。”不是每一对眷侣都能走到白头,她爹娘便是后者。
  “有情人……”他心口一动,两手合十地垂下头,有情人三个字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
  月老,她是我的姻缘吗?
  禄至在心里默念着,他一念完,耳边传来朗朗笑声。
  “有签了、有签了!相公你看,是第七十八签,快去拿来瞧瞧……”汤负心兴奋地催促夫君。
  您老真给签呀?莫非人老犯糊涂……禄至才这么想着,一根签忽地从签桶跳了出来,直直打在他额头,当下红肿一片。
  汤负心轻呀一声,小手揉上他额际,待禄至笑着捉下她小手,说没事,才看起签诗。
  “看看写什么,四句签诗……这是什么,怎么只有五个字?”弄错愕了吗?
  “五个字?”看也没看就递给妻子的禄至又从她手中取回签纸,狐疑地低头一视。
  这算什么?夫妻俩对视一眼,又抬起头看看神桌上的月下老人,不解是巧合或是他有意为之。
  “在掷一次试试?”汤负心小声问道。
  “恩。”他点头。
  红色茭杯一落地,掷出第三十九签,禄至去取签纸,一摊开,有是五个字。
  汤负心又掷,六十八、七十二、九十一、八十三……一共掷了十七回,明明该是四句签诗的纸上,可红纸上却都是正楷书写的五个大字。
  “姻缘天注定?”
  一名身着水红罗衫绣裙的娟丽女子拾起掉落地上的签纸,含朱丹唇轻掀,念出纸上的字,媚人凤眸露出嫉妒和羡慕。
  “拜完了吗?拜完了就赶快出来,我家小姐要进庙了,闲杂人等回避,速速离去。”女子身后的丫鬟大声赶人,盛气凌人。
  再定睛一瞧,庙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有孔武有力的侍卫,斜眼看人的嬷嬷婆子,眼高于顶的下人和七、八名衣着不差的丫鬟,他们一行人口中的小姐似乎就是念签纸的红衣女子。
  “催什么催,也得让人慢慢走出来呀,要是绊到我家小姐、姑爷,你们拿什么赔?”弄春不满地回话。
  “姑爷?”见到扶着身形单薄女子走出的男子,莫绿绮睁大眼,失神地盯着对方看。
  天底下怎么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玉般脸庞,碎着星星光泽的温柔笑眸,鼻若悬胆、唇似春晓那抹红,浑身散发出碧竹的谦逊和青莲的沉静,这样的男子居然成亲了?
  莫绿绮咬着唇,看向男子身侧的纤弱身影。那名女子的确姿色过人,和她有不分上下的美丽,只是她少了那名女子的楚楚可怜。
  一抹怨妒由她心底升起,为什么世间出色的男子都是别人的?就连她的未婚夫爱的也是别的女人,从不多看她一眼。
  “你大呼小叫什么,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她是县令大人的千金,尔等草民还敢挡路,想吃牢饭就走近点。”
  莫绿绮冷冷瞧着自己的下人驱赶人群,一派高傲。
  “县令千金?”偎着夫婿的汤负心一震,眼角余光一瞟,眉微微一蹙,她想到生性磊落、光风霁月的上官错。
  那般张狂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怎么,不舒服?”禄至轻探的问。
  “没事,我们走吧。”她转回视线,举步欲走。
  没想到跨出步伐时,汤负心脚一拐,一阵踉跄,整个人不稳的前倾,禄至赶忙上前稳住她,并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啊---快放我下来……我没脸见人了……”天呐!好多人瞧着,她再也不出门了。
  没想到丈夫会这么做,她又羞又窘的嗔着。
  “大姊、姊夫,你们恩爱不要在外头,会教坏小孩子,这里人这么多,要顾及汤府名声啊。”
  说完这番话,汤知秋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地做出惹人发噱的鬼脸,让汤负心好气又好笑,干脆搂着丈夫的颈项将脸埋在他怀里。
  禄至也低低笑了,抱着妻子走回马车,一进车内低头便是一吻,在旁人进入前吻得她唇色水润,仿佛上了一层艳丽胭脂。
  等众人都上车了,车夫鞭子一扬,吆喝一声,马车驶离月老庙,消失在人车往来的车道那端。
  此时,从月老庙后头走出一对眉眼相似的母女,她们手上提着装满供品的竹篮,指间捏着写上姻缘天注定的签纸,恨恨地瞪着远去的马车。
  “娘,我不甘心,我真不甘心,为什么同是爹的女儿,她就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拥有用不完的财富恶化天赐良缘,而我只能看她的脸色,由着她的高兴与否来决定我的去留。”席玉奴恨恨的说,老天爷能不能公平点,别偏宠一人。
  “娇儿,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有她在的一天,咱们母女俩就是等人施舍的可怜虫,都怪娘有眼无珠,挑中你那没用的爹。”原以为能够过衣食无缺的富贵生活,没想到狠摔一跤,良人非良人,是她的债。
  “如果她不再了呢?”席玉奴眼中迸射出怨毒眼神。
  “娇儿,我的好玉娇,难道你想……”看了看左右,席艳娘咽下口中欲出的言语。
  “她死了,我们才有好日子可过。”爹不管事,汤知秋也还小,那男人……想到夏禄,她整张脸散发出迷恋神情。
  “你想怎么做?”
  席玉奴目露冷光地看向月老庙走出来的莫绿绮。“要毁掉一个人很简单,只要挑起女人哦嫉妒。”
  【第八章】
  “你究竟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触犯天条,不顾一切的莽撞举动会害你送命的,你难道不晓得你的道行已经快耗尽了,只要再中一次仙术,你就会彻底打回原形……”
  禄至气急败坏地指着狐小小,嗓音难得扬高,痛心他的不自爱,一次又一次不听规劝,任意挥霍好不容易修炼有成的道行。
  “你能不能停一下,我现在很虚弱,没力气和你吵,等我养足了精神你再来念得我耳朵长茧。”气虚的狐小小不以为然地伸出舌头,一口一口舔着腿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