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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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爱的婚姻是对彼此的伤害,我发现自己以前太心软,才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希望,我现在放她走还不晚,她有机会寻于真正的幸福。」他给不起她要的爱。
  年龄是智慧的累积,李行谊目光锐利地一闪。「换句话说,你遇到想爱的女人,她让你即使害笑音伤心也义无反顾?」
  「妈……」他心头一惊。
  「多活你几十年不是活假的,光是从你的眼神,我就发觉不一样了,那是恋爱中人的眼神,我年轻时也有过。」
  「不过你要考虑清楚,恋爱是一回事,走入婚姻又是另一回事,你别昏了头把爱情看得太重,它给你的甜美是一时的,接踵而来的是苦头。」他不该为了肤浅的爱而舍弃那么理想的结婚对象。
  笑音不只家世好,人又得体大方,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贤内助。
  「妈,你似乎忘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在成长过程中我也曾跌例受伤过,你若爱我就让我自已去摸索。」他不希望最亲近的家人阻止他。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矮小瘦弱的小豆子。
  「不管你几岁都是妈的孩子,我要你一路顺遂,最好连点挫折也没有,这是为人母亲的苦心,你得体会。」她的语气中多了些许强硬。
  或许是独子的关系,还是她结婚多年才好不容易怀孕生下的心头肉,所以李行谊对儿子特别溺爱,过度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尤其她曾经一度失去他,害怕再次失去儿子的恐惧像条毒蛇,紧紧盘据她不安的心,加上对丈夫的失望,更让她将重心转向儿子,母亲的想法是,儿子永远是她的,他是她的希望、依靠、所有,他不会离开她。
  说白一点就是占有欲,她把儿子当所有物一样的霸占,谁也不准来抢。
  而她中意朱笑音当她的媳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早知道儿子不爱那女孩,就算哪天两人结婚了,她仍是儿子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没人能够取代。
  「但是我的人生你不能替我过,未来的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你还能一直陪伴着我吗?」那时她已经不在了。
  「不孝子,你在诅咒我早死吗?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女人就想件逆我,你还真是孝顺呀!」气死她就能顺心如意了。
  「不是几天,是一辈子。」他五、六岁时,她已是父亲的学生,常帮着没空的父母带他四处游玩。
  算一算竞有二十几年,他俩的缘分持续四分之一的世纪。
  李行谊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是爱昏头的傻话。「总之,我不同意你搜作主张,你马上向笑音道歉说你后悔解除婚约,都几年的感情了还闹别扭,你根本还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叨念着,不接受儿子已经长大的事实,心里不快地想着,明明是想给他惊喜,没想到是自己受到惊吓。
  「不可能,笑音不是我的真命天女。」
  「真命天女?!」她捂着胸,大口地喘气,神情气急败坏。「你连这种话都搬出来了,你……你就那么爱她,连妈的话也不听了……」
  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失去儿子,他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不能相提并论,她是她,你是你,爱情与亲情是完全不同的情感。」岂能同对放在天秆的两端,秆一秆哪端的重量较沉。
  她精下心说。「找个日子和笑音结婚,别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早点定下来大家都安心。」
  「妈……」蓝雁行脸色难看地沉下,对母亲的强硬态度难以苟同。
  「不管你心里爱的是谁全给我收起来,只要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我老了,再活也没多少日子,等我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时我也管不着。」她用死做威胁,说起重话。
  「……」他悄悄地握紧双掌,脸上线条绷得很紧。
  见他不回答,她当他默允了,为人母的慈辉才露出来,笑着说。「我是为你好,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打坏咱们母子间的感情,我替你挑的妻子人选绝对最适合你……」
  「艾瑞克,李姊说要三盒手工巧克力,要威士忌味和樱桃酒口味……咦!你有客人?」
  推门进的夏弄潮低着头,仔细核对手中的「仃货」清单,她边走边说,神采飞扬,活像一只即将放出笼子的鸟儿。
  眼角一猫有访客背对着自己,她征了下,随即想起自己秘书的身分,连忙端正形象。
  但是下一秒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她看到的是男友宽厚的背,挡在她和访客之间。
  「就是她吗?」
  什么就是她,他们谈论的对象是她不成?
  不是不许别人提及她,只是有些别扭、不太习惯,她不喜欢太张扬,最好可以被大家忽略,自得其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自从成为他的女友,这似乎已经成为奢望,每个人都拿惊奇的目光看她,好像她成功挑战了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为什么这位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而且刚刚匆匆一膘,对方戴在耳上的珍珠耳环也有些似曾相识。
  是她认识的人吗?
  所以艾瑞克以高大的身躯挡在两人之间,是怕她认出自己是谁?
  他看起来很紧张,肌肉都绷得硬邦邦,好像在防止什么毒蛇野兽袭击。
  「她和整件事无关,她只是一个秘书。」蓝雁行喉头发紧,勉强挤出很低的沉音。
  「瞧你护着她的那股紧张劲,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谁信。」李行谊胸口涌上不快,笑意不达眼地凝着冷光。
  那个女人是谁?竟让他宝贝成那样,连自个的母亲也防。
  「妈,别为难她,不是她的错,是我执意要爱上她。」是他跨越那条线,逼她正视他的感情。
  「妈?」夏弄潮小声惊呼。
  男友的母亲到来,她理应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可是母子俩的口气像在对峙,而且是针对她,让她很不安,不敢随意开口。
  「别为难她?」听到儿子全心维护女友,李行谊顿时沉下音嗓。「我的儿子被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失去冷静正确的判断力,你要我束手不理,眼睁睁地看你一直错下去。」
  咦!她不喜欢她,为什么?听出男友母亲话中的不友善,夏弄潮心一沉,有些难受。
  「妈!话说出口前请三思,别用言语攻译他人,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你没权利指贵别人的女儿。」若是有错,也该是他一人承担。
  蓝雁行不懂母亲独占的心态,他越是担护心爱女子,李行谊就越不是温味,觉得儿子快要被抢走了,继而开始有仇视的扭曲心态。
  「她来勾引你就没错吗?要是她够懂事、有羞耻心,就该知道我儿子不是她能妄想的,她还没资格攀上你这棵大树。」她先入为主地认定对方是爱慕虚荣的女人,明知他有未婚妻还厚颜无耻地介入。
  人是很主观的动物,只要第一印象不喜欢就全盘否定,不去看别人有没有可取之处,一味的讨厌、憎恨,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其身。
  「妈,你太过分了,越说越让人难以忍受,你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她怎能满嘴刻薄,用言语伤人。
  蓝雁行好心疼,他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人儿因母亲的谩骂而轻颤了下,身体微缩。
  儿子的斥喝让她重重地抽了口气,「你竟为了她凶妈?!」
  「是你有失长者的风范,教人没法心生敬意。」她该知道他的人生不是由她掌控。
  「你……你……」她指着儿子的鼻头,气得差点爆血管。「好,我就心平气和的和你们谈一谈,首先,让我瞧瞧她的模样,是什么样的花容月貌让你不惜和我作对也执意要维护她。」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她们见面。
  「不行?」她不敢相信儿子维护那个女人到这种地步,仿佛像怕她把对方吃了。
  「目前不行。」怕母亲起疑心,他补上一句。
  被儿子一口拒绝,李行谊对他挑选的对象更加不满。「是她见不得人,还是我会吃人,我都退一步要给你们机会了,她连见我一面也不肯。」
  「妈,别强人所难,她……」不是她不愿,而是他的决定。
  「艾瑞克,你挡住我的视线了,让开好吗?」她不能让他因她跟他母亲起冲突。
  「你不要……」他将头往后转,用眼神请求她别与母亲面对面。
  夏弄潮神情平和地与他对望。「如果我想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必须勇敢面对她。」
  她没有退路,只有前连,这是爱上他必须克服的一道关卡。
  「弄潮……」嘴动嘴唇,他表情痛苦,似在强忍什么。
  她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没关系,我不怕。」
  但他怕呀!怕她得知实情会离开他。「记住一件事,我爱你,非常爱你,不是迷恋、不是错觉,而是发自内心的爱你。」
  他爱她,爱到心发痛。
  「我也爱你,艾瑞克。」她踞起脚在他唇上一吻。
  他动容,忍不住热泪盈眶,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她这句「我也爱你」,他内心的翻腾无法形容,只想紧紧地抱住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拉起她的手往外奔,将母亲远远地抛下,不去管她会不会恼怒的咆哮,或是拿性命要胁他,只有他和她,两人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她们任何一人都是他无法割舍的,母亲的爱即便令人人喘不过气,但终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夫人,我是你儿子的女朋友,我是……师母?!」她震住。
  「师母?」李行谊心里打了个突。这女孩为何莫名其妙喊她师母?
  是丈夫的学生吗?
  可也不对呀!他过世那么多年了,而且晚年沉迷于研究未再授课,哪来这么年轻的学生。
  心有疑惑,她眯起眼仔细地打量面前神色惊愕的女子,越看越觉得对方有点面熟。
  「师母,你认不得我了吗?我是弄潮,教授的学生,也是他的研究助理。」她有些激动,眼眶泛红。
  她愉愉自语,回想起……「弄潮……夏弄潮?!十年前被我推进时空机器的天才少女?!」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行谊的震惊不下于夏弄潮,两人都难以置信会再碰见对方。
  「对,是我,夏弄潮,我通过时空隧道来到未来。」师母的一推将她推向未知。
  「可是你不是在南宋……」她蓦地哄声,眼神复杂地望向儿子。
  是他做了什么吗?
  还是时空乱流将她送错地方,她不应该在二十年后……等等,是分割线!
  「什么南宋……」师母的话怪怪的,当时也在场的她不是比谁都清楚她发生什么事。
  「好了,你们见过面了,不用再聊,我们赶着去看沉没的威尼斯。」蓝雁行急忙打断她的话,拉起她的手打算往外走。
  「等一下,你在急什么,我们还没有好好谈一谈……」骤地,李行谊脑中灵光乍见,她神色微变地盯着他。「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知道她是谁?」
  「妈,这件事以后再谈……」他烦操不已,说话也变得粗声粗气。
  「你居然没告诉我你已经恢复记忆,你到底瞒了我多久?我以为……以为你忘得一干二净了。」除了偶尔在睡梦中惊叫,他表现得一如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