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2-20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我不是指他,而是这位段……」段?好像有着模糊印象。
  杜希樱很快的接话,「他是死者的丈夫,两人结婚七年多,育有一子一女。」
  「他有问题吗?为何调查他?」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连接不上,缺少个环铝。
  她的回答毫无可疑之处。「案情未明朗前,人人都有可能是嫌疑犯,我要为委托人申辩就得做好万全准备,任何人证物证都不能放过。」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事情没像她说的那么单纯,她在隐瞒什么?
  「夏桐月,你真的迟到了喔,再不去公司会被扣钱的。」她看似关心地推他,催促他去上班。
  他眉心一拧,思索着自己究竟漏掉什么。「反正都迟到了,不差这一小时,待会我进公司再补假单。」
  「呿!你真要让我害你惹祸上身呀!几封恐吓信威胁不了我,你还是快走,我等着吃姜母鸭……」他忘了那件事最好,别再想起来。
  夏桐月急喝,「不许吃,你就不怕被下了毒吗?」
  「我用银针验过了。」她得意扬扬的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黑瞳恶狠狠一瞪。「你哪来的银针,你当自己是古代人吗?」
  「喏!你送我的防小人尾戒,它是纯银制的,有凸起的星芒稜角,用来试毒最合适了,它没变黑就是无毒。」她眨着眼,状似无辜。
  其实她哪真是以身试毒,以往的动物尸体根本没有进了众人的胃,她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拜托热炒店的老板娘,用最新鲜的食材,烹调出他们以为的料理。
  那些尸体也不知死去多久,谁敢真的下肚,她不过以此手法加以反击,让人别小看女人的骠悍。
  说实在,这法子挺有用的,看到她豪迈地大啖他们送来的死尸,大部分人反生畏意,主动打退堂鼓。
  只有少数人不信邪,被她刻意的行为激怒,因此有了一连串后续动作。
  不过这是属于她个人的恶趣味,不打算公开,外头那些人就继续心惊胆跳吧!
  看到她秀出秀气的银戒,夏桐月冷冽的眼神转为柔和地说:「我以为你把它丢了。」
  「虽然不值钱也是心意,我这人不强求你哪天打座金佛给我。」她不无遗憾的感慨,顺势抽回他手上档案,怕他起疑,她还刻意将文件随意摆放,表示它只是参考资料,并无太大意义。
  「得寸进尺是你杜希樱第二个名字。」他没好气地一晖,大掌揉乱她头发。
  「好了啦!夏小月,再不走就真要来不及,我送你下楼……」她吁了一口气,但是她放心得太早,凡事总有意外。
  「杜律师、杜律师,何彩凤最新的验尸报告出炉了,她胃里有大量的安眠药,并非死于利刃穿胸,她在被刺前早就没了呼吸……」
  车上。
  何彩凤,何彩凤,何彩凤,何彩……夏桐月双瞳倏地一眯,射出点点令人胆颤的冷芒,一反他儒雅斯文的形象。
  段正德的名字或许他不熟悉,仅是耳闻过,知道这人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利用女人谋夺他人财产。
  但是和他名字连在一起的人,何彩凤,他可就一点也不陌生了。
  她是希樱父亲杜松涛的外遇对象,一个高中没毕业,谎称自己法律系学生的骗子,他置屋豢养她三年,并生下一男婴,最后甚至企图母凭子贵要求情夫离婚,与她结婚。
  独生一女的杜松涛因此动摇,为了想要一个儿子传递香火,他不惜背叛婚姻的誓言,软硬兼施的强迫元配接受他有另一个家庭的事实。
  希樱目睹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的出轨摧毁她心目中严正刚直的偶像,一夜之间,她完美的世界崩塌了。
  「如果我要你抽手,拒绝这桩委任呢?别让过去的恶梦回头找上你。」她承受得了吗?曾经她为了这件事差点失去理智,因为太在乎,所以不容许瑕疵,宁可玉碎也不瓦全。
  表面装作不在意的杜希樱露出一抹极意微笑,但微颤指尖却泄露她内心的不平静。「不就是工作嘛!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们这圈子很小,难免碰到熟人。」
  「你有近八年没和你父亲碰面,该是放下这段过往的时候,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钻牛尖角。」她走不出来,心就一直被禁锢着。
  她嘴唇一抿,笑得冷酷。「他当他受人景仰的法官与我何干?我规规矩矩的当我的执业律师,井水不犯河水。」
  「别把自己说得太无情,分明受到伤害又何必逞强?当初你走法律这条路不就是想成为一流的检察官,追随你父亲的脚步。」父女俩联手扫荡罪恶,不让作奸犯科的歹徒逍遥法外。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她的信念,一名年轻有为的法界明日之星,竟从众人的期待中脱身,走向另一条路。
  她不再是正义凛然的执法先锋,而是有钱判生、无钱自生自灭的冷血律师,专为挑战法律而存在。
  不碰刑事案件的原因来自她父亲,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宫,专门审判重大刑案,近年来多起掳人绑票、焚尸撕票案由他审理,而她不想遇到他。
  「别说了,我懒得听。」她脸一撇,不耐烦地冷哼。
  「你不要管这件事,交给别人负责,他……他们不应该再撕开你往日旧疤,放手吧!给自己一个平静的生活。」她绷得太紧,不肯稍有松弛。
  夏桐月轻覆白皙手背,一握,心疼油然而生,她的手冰得冻人。
  「李家的人全权委托我辩护,他们要的不只是真相,还有家人的清白,身为专业律师,我不能让信任我的人失望。」一旦接下就不可能回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段正德的话你会接吗?你想看他得到报应,逼他走投无路对不对?妳偏激的性格不允许恶人无恶报,你要他为当年的策划付出代价。」她在公报私仇,藉由这次的般人案件给那人惨痛教训。
  有仇必报是她的原则,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旁人岂能例外。
  夏桐月不晓得她是怎么做的,但绝非正当途径,杜松涛仗着优势逼妻子离婚,以为凭他对法律的了解能迫使妻子妥协。
  后来两人确实离了婚,杜松涛却两袖清风的离开,他的车子、房子、银行存款等所有资产,全留给前妻和不愿跟他走的女儿,他是非常狼顿的投靠外面的女人。
  当两人为了替孩子报户口而决定举行婚礼时,她又送了两人一份大礼--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拆穿一场骗局。
  原本她取得父亲和外面私生子的检体做亲子鉴定是要捍卫母亲的权益,不料被她发现那个孩子根本不是父亲的,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她还是不忍心他被骗下去。
  此而风云的法界判官竟落到人财两失,既回不去昔日妻儿和乐的生活,梦想中的嫩妻娇儿也成空,最后只能去住政府配给的法官宿舍。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针对他,想当年他多么得意威风,为了拿到钱在我母亲面前叫嚣,说她是失宠的老女人,要她赶紧让位,别霸占不爱她的男人。」她没否认她是在挟怨报复。
  她永远也忘不了段正德那时的嘴脸,他以何彩凤表哥的身分上门讨公道,以为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就能任他横行霸道,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猖狂至极。
  偏偏母亲柔弱,只有任人叫嚣的分,个性刚强的她二话不说打了电话报警,指控殷正德非法闯入民宅,意图恐吓勒索,以及伤害未遂。
  虽然事后父亲保释了他,反而怒责她胡闹,滥用法律条文,不过段正德也在看守所关了一夜,之后再也不敢小观年仅十九的她。
  「夏小月,我母亲的眼泪不能白流,谁伤害过她,我就不能饶谁,眼前的机会是老天给的,我只是伸手接住而已。」段正德是唯一未得到报应的人,他照样快活地过他的日子。
  「可他是被害人的丈夫,和案情能扯上什么关系,顶多他无法藉由民事诉讼得到金钱上的补偿而已。」
  他相信以她的辩才,李清昭就算不能完全免除刑责,至少是从轻量刑,以男女关系的角度切入,为财反目铸下杀机,两人各有其责任在。
  若是失手或自卫杀人,判的刑罚更轻,说不定还能缓刑。
  杜希樱眉一扬,笑得别有深意。「表面上他是受害者家属,但是我手上这份资料显示,何彩凤一年内投保七家公司,受益人是她的丈夫,她一死,上亿理赔金就落入他的口袋。」
  「你是说预谋杀人?」巨利诱人,人心沉沦。
  「以他以往的作风不无可能,根据我遭到收押的当事人说法,他与何彩凤春风一度便沉沉睡去,等听到破门而入的嘈杂声才清醒,而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把刀插在胸口的死者,而是率警捉奸却一脸平静的段正德。」似乎早就预见会面对什么样的情景。
  妻子死在别的男人床上,他没表现出悲痛万分的模样,反而一开口就是:他杀了我老婆,我要他付出所有的家产来补偿。
  照常理说,「他载了我老婆」后,接着应该是:我要杀了他报仇!可是死了妻子的他,妻子遗体尚未入土就急着找李家索取赔偿。
  基于道义上的责任,李家先付一百万安葬费,等法院判决后再决定该给对方多少。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段正德居然狮子大开口,和解金一口价要三亿,还特别提醒李家人,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可是能够大大影响判决的结果。
  李清昭的父亲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委,觉得事有蹊跷,不接受殷正德的条件,反而透过私人交情找上刑幻天,支付三千万律师费,只求儿子全身而退。
  「你是想捉他把柄,还是真有心为委托人洗刷罪嫌?」若是前者,他不赞成两人再有交集。
  她耸耸肩,目光清冷地看向前方。「一半一半,两者皆有。」
  没有人可以犯了错而不受制裁,天不劈雷,她就代天惩处不法之徒。
  「杜希樱,你的驴子脑袋教人憎恨,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他指的是她对她父亲的不谅解,选择不宽恕,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不放过自己。
  夏桐月无奈的表情落入她眼中,她只觉得好笑和……苦涩。「这事你别管,负责把我送回家就行,再过几天我的车子就回来了,不用麻烦你来回接送。」
  「过河拆桥……」她真当他是她的专属司机不成,要不是顾及她的安危,他何必每天迟到早退也要接下这个苦差事。
  「你说什么?」她分了心,没听清楚。
  相较于杜希樱的漫不经心,夏桐月的表情显得很无力。「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家,晚一点我还要赶回公司加班。」
  因为她,他不少赶着要交的程式全延迟了。
  「辛苦你了,夏大帅哥。」她没啥诚意的取笑。
  他一撇嘴,没看向她,方向盘熟练地一转,转进两楼高的独栋别墅社区,停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上。
  加班?
  一遇到杜希樱这个魔女,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尤其她是麻烦制造机。
  当夏桐月将人送到门口时,为免一时把持不住又着了她的道,送人反成了滚床单,他没进门便走回车上,倒车准备离开。
  可是不知怎么的,老是有种怪怪的感觉,放在油门上的左脚就是踩不下去,心里直打突地往照后镜一瞧,始终未亮灯的屋子让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