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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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是后悔那时候跟他分手了。”莫兰兰无比感慨地说。
    单新妮停下脚步,瞪着莫兰兰,她就说,这个女人三句话不离她哥哥,居心叵测。
    “分手?”童子璇努力地想着单哲典跟她讲的话,他跟莫兰兰大学里相处过一段时光,不过呢,他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而是他们在大学时因为工作常常相处在一块儿,别人就开玩笑,硬将他们凑成一对。
    而单哲典解释说,他们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时更不用说了,是莫兰兰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给他,然后他才知道,原来莫兰兰搭上了学生会会长了,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是没头没尾的,还真的比白开水还要纯洁。
    当时听了这么一段往事,童子璇还觉得好笑,可现下她笑不出来了。
    “不过我不得不说,我跟他分手分得好,不然他哪里有机会搭上你这个童家小姐。”
    莫兰兰说话不客气了,她查过童子璇的背景,是一个富家千金。
    “喂!你胡说什么!”单新妮怒气冲冲,因为她的含沙射影,污蔑她哥哥是为了钱财才娶童子璇的,“单哲典是我哥哥,我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懂什么!”
    莫兰兰略微吃惊,没想到一直一声不吭的女人是单哲典的妹妹,她还以为是童子璇的朋友。
    “我是不懂什么,我只是觉得……”莫兰兰停了下来,看着童子璇,“童小姐除了家世,我实在看不觉得这样的小女孩会让哲典动心,而且还是半个聋子。”最后一句话她说得不轻不重,却刚好让人听得清楚。
    童子璇最受不了别人议论她的残缺,而且那个人还是带着恶意,她一下子就委屈了,难堪的情绪映入眼里,她唯唯诺诺:“你胡说,明明不是阿哲要跟你交往,明明就不是男女朋友……”
    单新妮立刻接了上去,“原来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站在这里乱吠!”
    莫兰兰一愣,因为她们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没有多少人,她也就不再装优雅,火大地说:“我自作多情,总比你哥娶个聋子好!”
    童子璇身子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单新妮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着急地说:“嫂子,你别信她的话!”
    “我……”童子璇有苦难言,她不是相信莫兰兰诬赖单哲典的话,而是被她那一句句戳中红心的话而受伤。
    聋子,这就是别人对她的看法……单哲典的太太是个聋子,这是别人对单哲典的看法……
    单新妮急切的声音,莫兰兰鄙夷的目光,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单新妮把童子璇带回了单家,童子璇把自己关在单哲典的房间里就没有出来,单新妮焦急得不得了,赶紧打了电话给单哲典,要他回来。
    半个小时后,单哲典匆匆地赶了过来,最近公司工作量增多了,人手不够,而他不想亲自出任务,所以他正忙着挑选人,培养新人,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
    “怎么了?子璇怎么了?”电话里,妹妹说得不清不楚的,单哲典只抓到了童子璇有事这个重点。
    “就是我们逛街的时候遇见一个姓莫的女人,老讲你的坏话,说你是为了钱才娶嫂子,反正就是很不好听的话!”单新妮越讲越激动,小手握成拳,恨不得狠狠地揍那个女人一顿。
    莫兰兰?单哲典皱着眉头,他以为他跟她不会有交集,而他也跟童子璇讲过以前的事情,童子璇不会突然无理取闹的。
    “哥,你快点去看嫂子吧!”单新妮想起童子璇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她好可怜,童子璇是个千金小姐,心里承受压力的能力肯定是很低的,而且她这么单纯,说不定还会质疑哥哥对她的情感……糟糕!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单哲典推开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往二楼走,走到自己的房间,敲了敲门,“子璇?”没有回应。
    单哲典不放弃地叫了好几声,童子璇沙哑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阿哲?”
    心头的大石暂时放下,她除了带着一点点的哭腔,似乎没有大碍,“子璇,我们回家了,快点出来吧。”
    没有问任何事情,单哲典想先带她回家,在熟悉的环境下,她也许不会这么难过。
    “阿哲,我不想回家,我今天想待在这里。”童子璇轻轻地说。
    单哲典安静了一会儿,说:“好,那你今天待在这里,我明天接你回去,好不好?”
    房间里是更久的沉默,过了好久,“好。”
    就这样?单新妮大眼瞪着自己的哥哥,轻声道:“哥,你不怕……”嫂子一时想不开,就……
    单哲典狠狠地瞪了单新妮一眼,“子璇不是会轻生的人!我问你,除了你刚才讲的,莫兰兰还说了什么?”
    单哲典是怎么也想不到,和莫兰兰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她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还跟童子璇说东说西的,而他跟莫兰兰之间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了,连手都没拉过,还谈什么男女朋友!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都是旁人闹哄着,开玩笑的。
    “嗯,还一直说……”单新妮眼睛红了,觉得嫂子真委屈,“说她这里……”实在是说不出那个字眼,只好用手指了指耳朵。
    单哲典恍然大悟,看了眼紧闭的门,咬牙切齿地下楼。
    “哥,你不理嫂子了?”
    “先让她静静吧。”耳朵是她毕生的心灵之痛,每每被人踩一脚,她的心就要撕裂一会儿,而那个女人……
    他要弄清楚,莫兰兰到底要干什么!
    聆听楼梯间的声音渐行渐远,刚止住的泪水又掉落了,童子璇哭得不能自己,哭到眼泪流不出来,喉咙一阵干哑,身子颤抖得一抽一搭的。
    明明一切都好美好,在阿哲的陪伴下,她几乎都忘记了这个痛,今天却被人给狠狠地扯开,被踩得血肉模糊。
    就像阿哲说的,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耳朵有问题的,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家人,她的老公,全都不在意,还把她当成宝贝,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就是因为他们对她的好,她才会如此挣扎痛苦,像是掉进了深渊,爬都爬不出来了。因为她,爸爸、姊姊每次面对别人,提起她这个妹妹,他们是骄傲的,可别人在背后总是说三道四,议论她的是非,而如今,也因为她,阿哲被人看不起。
    阿哲这么好,随便娶一个,也总比娶个有残缺的女人好,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
    她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眼睛无神地看着床底。
    哭一场就好了……她如是对自己说,只要哭一场,她就不会再难过,再伤心了,然后明天跟阿哲一起回家。
    “呕……”晚上根本没吃东西,她哭得撕心裂肺,对着地板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才舒服了一些。
    看到床底下有一个小铁盒,她突然有了饥饿感,哭过了就容易饿,她伸手拿出铁盒,看见上方积了一层灰,心里祈祷着,希望里头是饼干,而不是不能吃的东西。
    任性过后就是内疚,童子璇想起还等着自己回家的单哲典,喃喃道:“对不起啊,阿哲。”
    铁盒打开了,过了一会儿,童子璇愣在了那里。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童子璇满脸惊慌地看着一地的破碎玻璃,一双皮鞋落在了地板上,她抬起头,心里念着的、嘴里喊着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在黑暗中,带着光芒降临在她的前面。
    “子璇。”单哲典皱着眉头。
    “你说明天来接我……”童子璇傻里傻气地说着他的承诺。
    是的,不过在跟莫兰兰说完话后,他觉得心里一阵慌,莫兰兰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希望跟他旧情复燃,可他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想要跟自己的亲亲老婆一直幸福到最后。
    莫兰兰是个疯子!她想的事情难道他还要完全配合吗?竟然因为自己的私心随口伤害童子璇!就算童子璇退缩了,他也绝对不可能让子璇离开自己的!
    严厉地拒绝了她,并要求她不要再随意骚扰他老婆,他才忿忿不平地挂了电话,决定违背自己的承诺,却发现童子璇把门给反锁了。
    于是偷偷爬上了二楼,一看到她半躺在地板上的,他吓得命都快没了,在确定童子璇所在的位置不会有危险,他才毅然撞开了窗户。
    “你晚饭还没吃。”他两眼在黑暗中带着星光。
    对,她没吃,她真的饿了,哭得饿了!
    童子璇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盒,脸上的迷茫更为浓烈,而单哲典一看见那个铁盒,脸上闪过一阵不自然。
    “阿哲,这些是什么?”童子璇疑惑地问。
    “是一些门票和……照片。”他同样轻声轻语。
    童子璇拿起其中一张,念道:“这张是我前年在法国举行的画展门票,这一张是我去年在西班牙的画展门票……”放下一张张有些泛黄的门票,她又拿起另一叠照片,“这照片里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那些照片是她近几年来的照片,有她在台湾,在外国的各种照片,夏装、春秋装、冬装,无论是哪个季节,都有她。
    单哲典走到她前面,半蹲下身子,“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他擦拭着她清晰的泪痕,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
    童子璇怀里紧紧攒着那个小铁盒,不准备还给某人,因为这个铁盒里藏着他的秘密,他爱着她,在她还不知道他之前,他就偷偷地爱着她的秘密。
    “嫂子!”单新妮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童子璇走了下来,眼里带着喜悦,“我担心死你了,嫂子,你没事吧?”
    空洞的心口一阵温暖,童子璇意识到自己的傻气,为什么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呢,她自认为的缺陷,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伤害呀!但是她就是会心疼那些关爱她的人,因为她而饱受非议。
    “来,吃饭。”单哲典拉着她坐了下来。
    单新妮早听哥哥的吩咐,煮了一桌的菜,别看她是一个人在武馆,整天跟男人混在一起,可是她的蔚艺没话讲的。
    这顿饭,童子璇静静地坐着,单哲典挟什么给她,她就吃,直到她吃不下了。
    “我出去买些东西。”单新妮好心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小妮。”
    “嗯?”
    “你做的菜好好吃。”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就连在家里,也是单哲典动手,说来汗颜,她竟然连饭都不会做,真的像莫兰兰说的,她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很简单的,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单新妮被夸得不好意思,“我出去了。”
    “会不会做饭都无所谓,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男人的大掌拉过她的手,将她拳头一个一个展开,一个个指甲印落在她的掌心里,她是用了多少的力气,这般虐待自己!
    “除了画画,我什么都不会……”
    “错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谁都可以画画呀。”童子璇低低地说。
    “又错了,只有你会把我画在画纸上……”而且每一笔、每一画,都在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她耳根红了,因为他的话。
    “子璇,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不用像她们一样做家务、煮饭打扫,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专心地让我疼,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