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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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人山人海,新任总经理终于要露面了。芷阳惊愕地望着走在纪青山身边的人,大脑片刻罢工,停止运作。他他他,他竟然是新任总经理?
    听不到众人的议论纷纷,听不到女同事如梦似幻般的惊叹,听不到纪总郑重的介绍,她只看到凌云志风度翩翩,侃侃而谈,目光炯炯地扫视众人,气势震慑了全场。芷阳仿佛又看见当年的他站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的演讲,他的声音少了几许激昂,多了一点磁性;目光少了几许温柔,多了一点沉静;神情少了几许微笑,多了一点内敛。岁月并没有优待他,给了他三十岁男人的成熟,也刻下了三十岁男人的痕迹,而往往这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更容易令年轻女孩子着迷。
    “哇,新任总经理好年轻啊。”
    柳宁扯扯芷阳的衣袖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帅呆了。”
    纪小洁纤指托着香腮,点头道:“嗯,不错,比我的那些男朋友都有魅力,不老也不嫩,刚刚好。”
    柳宁撇嘴,“你炒菜啊,还不咸也不淡呢!”
    “你懂什么?”纪小洁白她一眼,“交男朋友就像炒菜一样,要色香味俱全,说了你也不懂,男人婆!”
    “你……”
    芷阳急忙按紧柳宁,以防她跳起来,“你和她斗嘴总要吃亏的,快别吵了,听听新任总经理讲些什么。”她心中却暗自奇怪,像纪小洁那种对男人极度挑剔的女人居然不觉得凌云志老?可能自己总是将他定格在七年前的印象上,一时不适应吧。
    只听凌云志铿锵有力地道:“今天我来这里,不是落井下石的,也不是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去年公司一共亏损了两亿七千万,对于总公司的财务报表来讲,这不算什么大数目,但是作为具有跨国水准的建筑分公司,每年订单合约签订数字超过一百亿的企业,居然会亏损,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在座的各位,有几个人能拍着胸脯说他无愧于拿的那份薪水,无愧于他坐的那个职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继续道:“现在全球经济不景气,裁员已经成为各企业减少负担的一大趋势,当然,我们并不会盲目地裁员,优秀的员工是公司的财富。作为国际化大公司,我们用人的原则就是:会干活的拿钱,不会干活的走人。上星期的裁员名单是总公司指派部分管理人员拟定的,这一星期以来,我亲自做了调查,将名单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当然,也会有许多不足之处。一会儿公布之后,我给大家三天时间反应情况,总经理室的电话大家都知道吧?总经理室的门大家都认识吧?一会儿给大家我的手机号码,这三天,无论白天晚上,上班下班,随时都可以找我。三天之后,人事调配上榜张贴,任何人不可以再有异议,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
    一时之间,会议室静得只听见呼吸声,大家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鼓掌。
    有人问:“对解聘职员工有什么优待吗?”
    “有,遣散费按全年薪水计算增加10%,一次性付清,绝不拖欠。”
    “那有个屁用,”有人骂,“都是屁话。”
    凌云志面不改色地对那人道:“你要骂尽管大声点,不过我劝你省点力气,早点开始找新的工作。”
    “敢教训老子?!”武刚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是有名的火爆浪子,仗着父亲是政府要员横行霸道。
    “武刚,”凌云志大声道,“我和你父亲打过招呼,由现在开始不经过考核的员工一律不录用,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哼!”武刚甩甩袖子走了。芷阳替凌云志捏把冷汗,真要动起手来,两个凌云志也不是对手,看来用他老爸压人,凌云志是押对宝了。
    “暂且不论是否是经过‘正常考核程序’进来的,只要做出成绩,有实力,都可以继续留在公司。个人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都有数,先称称斤两,再来竞争合适的职位。以前什么规矩我不管,今后的规矩我来定,不要到时候怪我不讲情面。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他侧过身去,很诚恳地道:“纪总,您再说两句吧。”
    纪青山摆摆手,不露声色。凌云志淡然一笑,“那就散会吧,记住,只有三天。”
    他率先潇洒地离席,立即有一群人围上前去。芷阳暗忖,什么时候起凌云志做事这么犀利了?她转头看纪小洁,想问她打算怎么办,却见她早已扭着美臀朝凌云志去了,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打招呼,八成又要施展美人计,将凌云志挂上她那辆boy-friend列车的车尾了。
    这三天,公司只能用开锅来形容,到处是沸腾的人群,十楼挤得水泄不通,芷阳怀疑为什么没有人中暑,是不是公司的空调设备改进了?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夹包走了,马经理和刘副理都走了,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没了办公室的样子,凌云志是来整顿的还是来整人的?
    第四灭,气氛悚然宁静,静得人心里发毛,不知道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余下的员工个个心惊胆颤,都在猜测这位魄力和魅力都不凡的新老总如何收拾残局。
    上午,裁员名单和调动名单都张贴出来,平静的人们又开始沸腾。
    “恭喜呀,恭喜,”柳宁夸张地在芷阳面前鞠了个躬,“恭喜何经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去!”芷阳哭笑不得,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部门经理,反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像被推进了火坑。
    纪小洁出人意料地并没有被裁,反而被调到公关部,也算物尽其用。设计部连自己在内只剩三个人,她该感激凌云志没让她做光杆司令。
    好死不死,贺凡仁也来参一脚,“芷阳,恭喜你呀,荣升全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经理。”
    “谢谢。”芷阳虚弱地应他,其实想把他轰出去。
    “中午我请客,庆祝你高升。”
    “不必了,我……”
    “我中午在楼下等你。”贺凡仁的脸皮一向可比铜墙铁壁,另两个同事互相交换暧昧的眼光,八成在猜测她当上经理沾了贺凡仁多少光。她真想冲贺凡仁的背影大喊:“神经病。”可是又不能,只好将求助的眼光转向柳宁。
    “又是我。”柳宁怪叫,随即无奈地道:“好吧,好吧,下班和你一起。”
    意料之中,贺凡仁相当准时地倚着他那辆半旧的小丰田在门口等她,自以为很帅很酷。她不明白这种人,怎么永远不懂什么叫自知之明?
    “上车吧。”他倒开门见山。
    “对不起,我今天有事。”她在心里暗骂:该死的柳宁,说了话又不算,临阵脱逃。
    “那我送你。”贺凡仁不知进退地跟上来。芷阳隐忍着烦躁厌恶,不想因一时冲动破坏了同事关系,但她不能保证下一秒自己还忍不忍得住。
    “芷阳。”他又讨厌地叫了一声。
    不行,她忍不住了。
    “何经理。”有人适时叫住她,是谁这么不识相用这种称呼叫她?
    凌云志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近前,寒喧道:“贺副理也在啊。”
    “凌总。”贺凡仁公事化地打了声招呼。
    “何经理,”凌云志转向芷阳,“有时间吗?”
    “有。”芷阳迅速回答,不顾贺凡仁铁青的脸色。
    “对不起,贺副理,我想跟何经理谈些事情。”凌云志一脸打扰你们十分抱歉的神态,芷阳却在心中高呼万岁。
    “那我先走了。”贺凡仁悻悻然坐进他的小丰田,吹起一串黑烟。
    直到那黑烟散尽了,芷阳才问:“什么事?凌总。”
    “通知你下午两点开主管会议。”
    芷阳诧异道:“张秘书不是通知过了?”
    他望了一眼贺凡仁走的方向,眨眨眼道:“我觉得有必要再通知一遍。”
    芷阳也笑了,看来他的幽默感有增无减。
    “老朋友,一起吃顿饭吧。”凌云志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啊,老朋友。”短短两句话,将沉淀多年的友谊和亲切感勾起来。
    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凌云志将菜单递给她:“女士先请。”
    芷阳点了菜,七年了,他早已忘却她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逝去的永远不会重现。
    她叹口气,发觉凌云志正笑望着她,问道:“你喜欢发呆的毛病还没有改?”
    “啊!”芷阳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年之后还能遇见你,而且成了我的上司。”
    “是啊,”他靠进椅背,眼光随意地落在她身上,“我也没想到,来这里之前,还在想不知能不能遇到老熟人,结果就遇到了你。”
    芷阳微笑。
    凌云志问:“还有其他人在H市工作吗?”
    “不知道,大家都忙,没什么联系。不过,钟岩在这里出差,我上星期才见过他。”
    “哦。”凌云志的反应出奇的冷淡,在学校的时候,他与钟岩和郭人杰是死党,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叶钦兰?见他似乎不想提,芷阳也不好多问。
    菜来了,他顺手将菠萝咕噜肉放到她面前,像是很随意地开了个话题:“我听说石磊从军了?”
    “嗯,他真是疯狂,可惜了大学三年的学业,还差半年就毕业了,却执意要做战地记者,如果你们在就好了,可以劝劝他。”
    “不一定。能够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像我,学计算数学,结果却进建筑公司搞管理。”
    “怎么你还不满足吗?凌总经理。”
    凌云志苦笑,“我若不满足,会被失业员工拆了喂鱼。只是——”他摇头,“有一点壮志未酬的遗憾。这些人中,只有你和钦兰做的是本行,人杰、梁蕾和钟岩都转行了。”他仿佛刻意将钟岩放到最后。
    她好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终究没有问出口。两个人似乎形成了默契,谈工作,谈见闻,就是谁也不触及感情问题。谈到过去,两人兴致都很高涨。
    凌云志哈哈大笑,“那时候你呀,就是有股又傲又倔的劲儿,就像一只半大不小的小公鸡,可爱极了。”
    “还说呢,你为老不尊,就喜欢为难我。”
    “天地良心,”凌云志一副受伤的样子,“我一直很照顾你的,是你不领情,特别爱生气。”
    “是啊,多谢你的照顾,学长。”芷阳拉长声,“若不是你多加照顾,我现在也不用收拾设计部这烂摊子。”
    凌云志单手举高,“我发誓,升你做经理这件事上,绝不含交情在内,是你自己的成绩决定你的成就,即使新老总不是我,你也一定要顶这个大梁的。”
    “那就希望学长今后多加照应喽!”
    “现在就引诱我徇私情啊,小心犯错误噢。”
    “是是,谨遵教导、谨遵教导。”芷阳很谦虚地点头。”小女孩,”凌云志脱口叫道,“你学会油腔滑调了……”
    芷阳怔愣片刻,收起玩笑,认真地道:“别叫我小女孩了,已经是二十七岁的老女人了。”
    凌云志感觉到她的不对,微笑道:“好,不叫了,以后叫你何经理。”
    “凌总经理。”芷阳顽皮地回应了一句,“给你讲个笑话,一天一辆大客车撞了一辆奔驰车,奔驰司机站出来说:‘看清楚了再撞,我这车里四位,有三个董事长。’客车司机就问:‘还有一个呢?’”芷阳讲到这里自己先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凌云志很认真地接道:“还有一个是总经理,对吧?”
    芷阳边笑边点头。
    “你这个故事里的总经理八成姓凌。”
    芷阳见他严肃的样子,笑得更凶了,一直点头。
    凌云志摊摊手道:“不好笑啊,我没当总经理之前也给别人讲过的。”说完,也随着她一起笑了。惹得全餐厅里的人都望向他们。
    时间在谈笑中流过,凌云志看了下表,招手买单,调侃地问:“你不会抢着付钱吧?”
    芷阳耸耸肩,“如果你的钱不够,我不介意帮你付。”
    “噢!”凌云志抚首,“你还是没学会给男士留点面子。”
    芷阳借故没和他一起回去。他知道现在这个敏感时刻,稍有不慎就会有不堪的流言,对于他和她都不利。
    主管会议上,十三个部门经理正式见面,旧人保留了八个,新人除了芷阳,还有宣传部莫海星、财务部姚念忠、后勤部刘文娟、公关部于晰。不知道是不是总公司董事打了招呼,刘副理因祸得福,由副到正,虽说是个打杂的后勤部,好歹算升了。公司元老们显然倒向纪青山,不知跟在他身边吞了多少好处,对这个年轻的凌总经理不以为然,对擢升的新人也明显推挤,这里面又数芷阳最年轻。
    芷阳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一连串的外忧内患。在外,除了以前跑业务建立起来的老客户,她没有拉拢客户的有力手段;在内,除了与于晰和工程处的契力昂交情还算不错以外,她没有互相牵制扶持的同伙,凌云志如果勉强称得上是靠山,也是根基不稳。何况,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想再轻易将自己的信任交付与他。所以,要巩固自己的位置,必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凌云志修改了公司的奖惩制度,取消业务资金预支制,改成报销制,月底还要开业绩报告会,财务还要透明化、公开化。这几项制度下来,等于把浑水濯清了,想摸鱼就难了。会议室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估量着凌云志的实力,这个嘴上没毛的老总,暂时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散会。”凌云志挥手,众人陆续离开,芷阳在门口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乏力地揉着眉心。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张秘书留下一杯茶,关上会议室的门,凌云志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年轻有为”看起来何其风光,但背后要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
    “铃——”芷阳随着闹钟的铃声跳起,胡乱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进公事包,匆匆洗脸梳头换衣服冲下楼,买了一个面包一瓶鲜奶,挤上公车,祈祷不要塞车塞太久。
    经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压下来,她每天就要牺牲好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要熟悉手头的几个case,要了解五年之内的工作记录,要调配仅有的两个下属的工作量,要物色新人,要接手新的设计工程,要……唉!她无奈地想:要找间新房子了。总机小姐在凌云志的带领下工作热情空前高涨,每天端着花名册站在门口,就等抓住哪一位主管扣除奖金,好从中拿“回扣”。这招何止叫狠,简直叫黑,以H市的塞车状况,若是不搬家,就要添一辆机车了,她正盘算着哪一头合算。
    上帝呀,你一定在惩罚我祈祷时心不诚,长长的车龙又排得不见影了。芷阳只好重复每星期至少一次的戏码,大叫:“师傅,开门,我要下车。”
    公车司机已经习惯了这位中途练短跑的乘客,二话不说就开门。芷阳拔腿就跑,幸好已经是秋季了,穿长裤速度会快很多。
    凌云志远远地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速朝门口冲,为了门口那位小姐的人身安全着想,他挺身而出拦在前面,稳稳地接住芷阳的冲势,虽然她质量不大,但因为速度太快,时间太短,力量也不小。
    芷阳痛叫一声,来不及救她那可怜的眼镜。她愤愤地喊道:“你有毛病啊,看着我过来还拦路。啊!凌总。”看到凌云志的脸,她的气焰顿时矮了一大截。
    凌云志揉着发麻的双臂道:“你这种速度,如果撞到别人会更惨烈,”
    芷阳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就八点,嘀咕:“今天的速度的确很快。”她从总机手中拿过花名册,“先签完到再和你理论。”
    凌云志也接着签了名,和她一同走进大门,“我还要和你理论,为什么每次都用冲的?你不能早出门几分钟?”
    “老总,我家在郊区,公车要走一个半小时,路上几乎每天都塞车,我有什么办法?”她将眼镜重新戴上,右眼镜片碎了,只是还没掉下来,她无奈地摘下,“你看,都是你害的。”
    “我赔一副给你。”
    “当然要你赔。”她扶着楼梯扶手上楼。
    凌云志走在她身侧,“为什么住那么远?”
    “房租便宜啊!公司福利差,没有单身宿舍,市中心的租金起码比郊区贵两倍。”
    凌云志瞪大眼,他没想到芷阳是这样计较钱的人。
    纪小洁刚好踏上楼梯,在后面道:“芷阳是标准的吝啬鬼。”
    芷阳回头道:“纪小洁,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吝啬鬼。”
    小洁不惧她,朝凌云志抛了个媚眼,甜甜地道:“凌总早。”
    “哎呀!”芷阳咧着嘴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推开办公室的门,“你们聊,我到了。”
    纪小洁朝她挥挥手,上前赶上凌云志,很自然地要把手搭在他臂弯上,凌云志技巧地避开。
    坐进办公室,芷阳习惯性地揉揉被镜架压痛的鼻粱,才惊觉眼镜已经摔坏了。如今忙得连洗隐形眼镜的时间都没有,只有拣起久违了四年的老土镜片,反正已经够狼狈了,不在乎多这一项。可现在,眼镜也破了,看着模糊的视野,就说和凌云志犯冲的嘛。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喂?”
    “芷阳。”
    “凌总?”芷阳坐直。
    “中午下班等我,陪你去配眼镜。”
    “不用了,一个镜片嘛,跟你开玩笑的。”
    “这么慷慨?纪小洁刚才说你是吝啬鬼,看来她说错了。”
    芷阳在电话这边噘嘴,“既然你叫我吝啬鬼,就一定要你赔了。好了,上班时间谈私事是违反规定的,凌总自己无犯了呦。”
    “没关系,吝啬鬼是共犯。”他没等她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凌云志拿起一副深紫色镜架递给芷阳,“这个怎么样?”
    “换个镜片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重配一副?”
    “那副太土了,配你不合适,你的形象也关系到公司的形象。”他说得义正词严。
    “好吧好吧,反正是你花钱。”
    等待取眼镜的时间,两人买了快餐。凌云志道:“我记得我刚来时你戴隐形。”
    “还不是经理的头衔压的,害我没时间洗镜片。”
    凌云志笑,“那如果你做了总经理,岂不是衣服也不要换了,饭也别吃了。”
    “又取笑我,。”芷阳塞了一大口饭进嘴。
    “其实你可以找一间近一点的房子。”他郑重地建议她。
    “我也这么想,找找看吧,如果不行,就买辆机车,会方便许多。”她合上饭盒,连他手中的一并拿过来,瞄准垃圾筒,才发现没带眼镜根本瞄不准。凌云志接过来站起身丢掉。褪去了骄傲与任性的芷阳,其实是有点懒散迷糊的,但是他觉得,这样的她反而更可爱,更能吸引他。
    “要我帮忙吗?”
    “什么?”芷阳站起来,近视的她不觉得两人站得很近,但凌云志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挽起的长发经过一个上午显得有些乱,鬓边的几根碎发拂在脸上,她随意地拨开。他突然记起她坐在双杠上的时候,薄薄的短发被风吹乱了,当时他竟然有种冲动想帮她理平,如现在一样。
    “喂,”芷阳推他一下,“问你呢,要帮我什么啊?”
    “哦,找房子啊。”他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之间令人迷惑的距离。
    芷阳已走向眼镜店的方向,“如果不麻烦,当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