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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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吃饭了。哎呀,你又在翻什么,这屋子你已经翻了好几遍了。”小荷摇着头放下托盘。
    梅雪君从衣柜里钻出来,咬着手指冥想,“奇怪,偌大的屋子连张带字的纸都找不到。小荷,我问你,在哪里可以找到史料书籍?”
    小荷瞪大眼看着她,“你又哪里不对了?平白无故找书干什么,你又不识字?”
    “什么?”原来这个大凤不识字。
    “什么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吃饭了。”她坐到桌前瞄一眼托盘,哀号,“不是吧?又是当归鸡汤?我已经吃掉三只鸡了,再吃下去我就快变成母鸡了。”
    小荷吃吃笑,“那还不好?金蛋连连,为倪家开枝散叶。”
    “呸,死小荷,想生蛋你去生,我才不给人当生孩子的工具呢!等我想到了办法,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大凤,你干吗老说要离开的话?当少夫人不好吗?你想去哪里?”
    “去……唉,你不明白,总之我是一定要走的。”
    “我是不明白,我们十岁来到将军府,八年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普济寺,你现在已经贵为将军夫人,要什么有什么,还想去哪里?”
    “我……”她突然感觉空气发生了变化,抬头看到倪荆站在门口。他每天黄昏都来看她,随意问一句她的身体状况,或者什么都不说,看一眼就走。小荷说,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跟男人同房的,那他干吗每天都来?
    “二少爷。”小荷唤了一声,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雪君有些不自在,只好拼命扒饭,希望他今天也是看了就走。可惜天不从人愿,他走进来,还坐在她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把头整个埋进碗里,逐客令表示得够明显了吧?
    “菜不好吃吗?怎么只吃米饭?”
    她从碗边瞥他一眼,继续埋头吃。
    “你吃得太少,娘说要多吃东西身体才恢复得好,这当归鸡汤大补,能帮你下奶。”
    “咳!咳咳!”雪君呛到。下奶?他说的是“下奶”?古代男人不是很含蓄的吗?怎么这种字眼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口?
    “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倪荆轻轻抚拍她的背,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喝口水。”
    “咚!”雪君连人带椅一起仰倒。不对,大大的不对,据她这几天探听到的消息,倪荆应该是个很难亲近的人,长年在外带兵打仗,对下属严厉,对下人不假辞色。他会温言以对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夫人,一个是皇上。就连在前两任妻子面前,他都没有轻言细语过。当然,关上房门有没有甜言蜜语就不得而知了。
    倪荆挑一下眉,伸手扶她,她吓得连滚带爬地后退。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叹息一声道:“凤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不必怕我。”
    “我……我我……我哪有怕你?我只是不习惯。哪——咱们把话挑明,我是你娶来生儿子的,现在儿子已经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后你不用理我,把我当空气就好。”
    他脸色暗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爬起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总之你看好你儿子就好了,不要动不动就来骚扰我,我可没义务再给你生一个。”
    “他不也是你儿子吗?”
    “当,当然。”不是。
    他放缓语气,“娘不让你自己带孩子,你心里委屈是不是?”
    “开玩笑,我委屈什么?我已经够烦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委屈?不不,我是说委屈会影响美丽。”
    他不答言,上上下下打量她。
    “喂,你那什么眼神?我知道我现在这副尊容不怎么样,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选的。”想她梅雪君好歹也是04级水利专科的系花,现在倒好,皮肤又黑又粗糙,眉太浓嘴太阔,一副农村大傻妞的土样,随便抓个丫头都比她白净秀气,好在身材够标准,可惜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准是以前被虐待过,找机会一定报复回来。
    倪荆转开眼,坐到桌前,手抚着额头,叹息道:“我本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嫁我的,毕竟那晚你并没有挣扎。如今看来,你心里不但委屈,还有怨言。”
    “没有啊。”就算有怨言也不是对他。
    “凤儿。”他突然起身走向她,握住她肩头,“单凭龙半仙一句话就决定你的命运,是有些荒谬,但不管怎样你已是我妻子,还给我生了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决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低看你一眼。”
    “你……你说什么啊,我有点听不懂哎。”
    他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轻轻一笑,“我自己也不是太懂。这么说吧,当初娶你是被母亲所逼,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时我急于出征,根本没想过你的感受,没想到一场仗打胜了,我多了个儿子。看到孩子,我突然明白,为何娘为了倪家的香火会愁白了头发。所谓血浓于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是你帮我延续的,一时间我好像有很多感触,却不知从何说起。我很后悔没有珍惜过我前两个妻子,这一次,我想试着去体会夫妻缘、父子情,不想再留下遗憾。”
    雪君小心翼翼地问:“你前两个妻子是怎么死的?”
    “你没听过传言吗?是被我克死的。”
    “切!”她摆手,“我才不信呢,什么命中带煞,克妻克子,都是江湖骗子胡说的啦。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那就别浪费时间,拣重点说。”
    “好,你躺下休息,我慢慢说给你听。”
    “嗯。”她乖乖躺好,每天都是小荷在床头说故事给她听,今天换倪荆讲也不错。
    “我的原配夫人,其实是我的大嫂。”
    “大嫂?不是吧?你们叔嫂乱伦?”
    “别胡说,什么乱伦,微枝跟大哥还没成亲呢。”
    “那是你横刀夺爱?”
    “凤儿!”他轻斥。
    她急忙捂嘴,“嘿嘿”一笑,“你说、你说,我不插嘴。”
    “倪家世代为大周武将,到了我们这一辈,只有兄弟两人,微枝跟大哥青梅竹马,从小立下婚约,没想到就在婚期的半年前,大哥战死沙场,于是爹做主让我娶了微枝。”
    “那她愿意吗?”
    “她对大哥一往情深,本意是要嫁给大哥的牌位,但两家父母坚决不同意,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入门之后,她为大哥守孝三年,直到我行了弱冠之礼后,我们才正式做了夫妻。她心有所属,我对她最多是姐弟情分,两个人根本说不上几句话。一年后,她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活,当时我在冀州剿匪,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过了不久,父亲年迈体弱,染上恶疾,不幸在边关病逝。守孝期满之后,我与吏部尚书石大人的三小姐联姻,那时我刚刚继承爵位、受封将军,急于建功立业,时常东征西讨,两个人聚少离多。青韵确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惜我不懂情趣,辜负了她许多心思。有一次我受命前往洛阳办事,她说要跟我一起去,我不同意,她就偷偷地尾随我去,结果在途中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我们遇到了安迟国的刺客,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她。”他越说声音越低。
    “这也不能怪你,你不让她跟,是她自己偷偷跟去的嘛。”
    “不!”他沉重地摇头,“是我不够重视她。刺客挟持她逼我放下剑,但我没有放,我太自信,以为我的剑会比敌人的剑快。清韵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做你的妻子,还不如做你的剑。我抱着她的尸体回来,才在娘口中得知,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的手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出。
    她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如果你知道她有了身孕,会不会放下剑?”
    他想了想,“或许会吧。”
    她用力拍一下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古代的人啊,重视香火更甚于重视女人。”
    “我们这些古代的人?”
    “哦,我是说你们这些古板的大男人。”
    “古板,大男人……”他叨念,“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我。”
    “说了又怎样?治我的罪?”
    他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缩了下,“干吗这么看我?”
    他沉吟,“我发觉,你不是真的怕我,更多时候你发抖或是躲避只是因为紧张。”
    “你不是叫我不要怕你?”
    “我还发觉你很会强词夺理,娘究竟从哪儿把你挖出来的?”
    “什么挖出来?我又不是土豆,我不就是府里的一个扫地丫头嘛,老夫人随便一叫我就出来了啊。”
    “府里的丫头都像你这么古怪吗?”
    “古怪?”雪君心虚,“我哪里古怪?”
    他声音变得严肃,“第一,你言语古怪,总是说一些我从没听过的词儿,还喜欢自言自语;第二,你行为古怪,没事喜欢翻东西,要不是你暂时不能见风,我想你可能会把整个将军府都翻个遍;第三,你好像脑子坏了,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例如怎么穿衣、怎么梳头、怎么走路,你记得娘跟小荷,记得我,却把府里其他人都忘了;第四,你身上那几张古怪的纸,我确定不是中原的东西,但也不是梵文,我见过梵文,不是那样写的;第五,你从不过问孩子的事情,当娘的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第六,你情绪多变、眼神闪烁,可见时时在说谎;第七,你以前胆小怯懦,便是大声说话都不敢,更不敢正眼看人,现在却伶牙俐齿,反应机敏。”
    哇!都快凑成十大罪状了,这个倪荆精明得很嘛!不过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小荷出卖她。
    “你身上似乎藏着很多谜团,让人难以猜解,也似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差别大到令人无法置信。大凤,你究竟是谁?跟龙半仙有什么关系?到这里来做什么?”
    “喂!”她又被逼到床里贴墙壁,“你不会怀疑我是哪一国的刺客奸细吧?”
    “刺客你当不了,我确定你不会武功。是不是奸细,要你来告诉我。”
    “天啊,你真的怀疑我是奸细?”
    “不然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她还不知道找谁要解释呢。总不能告诉他说她是未来世界的奸细,没事跑来这边实习,他会认为她妖言惑众,搞不好会把她吊起来烧死,古代人都是这么对待妖女的。
    “怎样?”他的鼻子快贴上她的唇,“想好怎么说没有?”
    “没有,我解释不了。”她诚实地回答他。
    “那么你是不打算说了?”
    “不是不打算说,是不会说,没法说。”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你的说辞。”他笑得云淡风轻,却让她觉得骨子里发冷,“时候也不早了,你休息吧。”他转身往外走。
    “喂!”她在后面喊,“你怎么不怀疑我是易容的?”
    他没回头,“我检查过,你那张脸皮货真价实。”
    “那你不怀疑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我滴血验过亲。”
    她咕哝:“嗤!果然狡猾,不过滴血验亲的科学性太差了。”
    他脚步顿了下,继续走,科学性是什么东西他不想问了,反正这女人口中的新鲜词多得数不完。
    “喂,再问一个问题。”
    他停下,依然不回头。
    “既然怀疑我,刚才干吗告诉我那么多事?”
    “麻痹你。”
    “那么都是假的喽?”
    “是真的。”
    “包括那些柔情蜜意的话?”
    半晌,他道:“你是真的,话就是真的。”倪荆说完,走出门。
    “嗤——”她撇嘴,“真是个失败的逼供人。”
    房门关了,室内恢复了宁静,桌上的当归鸡汤早就凉了,小荷没进来收拾碗筷。雪君靠着墙滑坐,双手抱膝,耳边回荡着倪荆的条条指控。她拿什么给他解释?
    她将头埋进臂弯,茫然低叹:“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窗外,一条人影伫立,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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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你别不理我。”小荷跟在梅雪君身后转,“我也没办法啊,他是少爷,问什么我就得说什么,况且我也是为你好啊。”
    雪君瞪她,“出卖我是为我好?”
    小荷缩了下,“我……我是怕你有什么不寻常自己又察觉不到,现在少爷肯关心你,让他多知道一点不好吗?”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烦死了!”雪君用衣袖拼命擦胸口。徐大凤是什么破身体?那个尴尬的地方一直不停地往外流东西,都是该死的当归鸡汤害的!想到“下奶”两个字,她就郁闷得想尖叫。
    “少夫人,别擦了,涨奶是这样的,让孩子吸一吸就好了。”
    雪君的目光“嗖”地扫射过来,差点把小荷杀死。奶孩子?居然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奶孩子?没门!
    “唉!”小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可惜老夫人不让你自己带小少爷,嘴上说得好听是怕你劳累,说白了,还不是嫌咱们出身贫贱,怕耽误了她的金孙。”
    等等,金孙!她怎么把这么大一个护身符给忘了?目前要消除倪荆的怀疑根本不可能,先跟孩子打好关系,骨肉血亲,看在孩子的分上说不定他不会动她,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上帝保佑,希望带孩子不是件太困难的事。对,心动不如行动。雪君弄好衣服就往外走。
    “少夫人,你要去哪儿啊?”小荷愣了愣,急忙追。
    “去看孩子。”
    “小少爷不是在老夫人那儿?你这是往哪儿走?”
    雪君猛然停步,小荷一头撞上她的背,痛得“哎哟”一声。
    雪君看着她,“怎么走?”
    “什么?”小荷一头雾水。
    雪君无奈地翻个白眼,“我问你老夫人那里怎么走?”
    “哦,这边,少夫人,你连主屋怎么走都忘了?”雪君瞪她一眼,小荷兀自唠叨,“少夫人,你怎么突然想去看小少爷了?老夫人不是说过叫你不用操心孩子吗?”
    “那我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行啊?”
    “当然不是。”
    “那就闭嘴,前面带路。”
    “哦。”小荷委屈地撇嘴,大凤真的不一样了,会发脾气还会骂人。
    “好啦。”雪君拍拍她的肩,“待会见了老夫人机灵点,时时提醒我一些知道吗?”
    小荷挠头,“提醒什么?”
    “笨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一会儿见到什么人,提到什么事,你要偷偷提醒我一下。”
    “哦。”小荷不是很明白地点头。
    雪君对天叹气,估计大凤也跟小荷这么笨,难怪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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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屋的格局比较气派,建筑比较老旧,画栏雕工跟旅游景点见过的差不多,她喜欢院子中间的石躺椅,躺上去一定清凉惬意,古代人还真会享受。门廊处有三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正在乘凉,一看就知身份不低,凑近了看,一个个眉目如画,婀娜多姿,说不出的一股古典美人的味道。
    小荷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坐在栏杆上那个就是桂香,左边的是兰香,右边的是菊香,梅香不在,我过去问安,你就站在这边,免得她们又要挖苦你。”
    雪君一把拉住小荷,也压低声音:“是不是少夫人的丫头就比老夫人的丫头低一等?”
    “那倒不是。”
    “那你干吗给她们问安?”
    “习惯了嘛,府里除了主子和于姥姥,就她们最大。”
    “这习惯以后改了,我都不用你问安,她们凭什么?”雪君抬头挺胸,拉着小荷直接往里走。
    “站住。”有人说话了。雪君转身,见桂香摇着扇子,斜眼看她们,声音慢条斯理的,“哪个这么没规矩,见了人问个安也不会。”
    小荷刚要屈膝,雪君拉住她,翻了翻眼睛,清了清喉咙,学她慢条斯理地道:“哪个这么没规矩,见了主子问个安也不会。”
    “你……”桂香霍然站起身,三个丫头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半天没回神。
    雪君淡淡地瞥一眼三人,伸手掀帘子。
    “慢着。”桂香缓过神,拦在她身前,“老夫人吩咐,午休时候什么人都不见。”
    “我是来看孩子的。”
    “小少爷睡了。”
    “那你家小少爷吩咐过你不见他娘了吗?”
    “这……”不足月的孩子哪会吩咐人啊?
    雪君扬高下巴,端出主人的架子,“让开!”
    桂香脖子挺得更直,冷哼一声道:“小少爷是没吩咐过,不过老夫人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随便碰小少爷。当然也包括你,少、夫、人!”
    狗仗人势的家伙!想跟欺负大凤一样欺负她,窗户也没有!雪君退后一步,挥袖子扇凉,声音柔柔地道:“这样啊,那正好,我也困了,在这儿歇一会儿,顺便等娘醒来。你——”雪君手指一伸,正好对着桂香的鼻子,“你叫什么来着?去给我拿条凉被,就铺在那躺椅上,这会儿树阴下乘凉最舒服。”
    “你说什么?你敢支使我?”桂香眼里冒火。
    “不对吗?”雪君眨着无辜的眼睛,“你不是这儿的丫头吗?难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走错了地方,跑到人家门廊乘凉来了。啊呀,那可真是抱歉,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徐大凤,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桂香气得浑身发抖,“你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当凤凰了,你跟那个龙半仙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瞧瞧你那副德行,哪里有当主子的命?你敢支使我?我呸!”
    雪君眼疾手快拉着小荷躲过她的飞天口水,拍拍胸口,“幸亏躲得快!我知道你有孝心,想帮夫人我洗脸,那就乖乖地去打盆凉水来,用你的口水洗,又脏又臭不说,还容易上火。这大热天的,口水浪费太多,小心中暑啊。”
    “你……你……”桂香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牙舞爪地要冲过来。
    兰香和菊香急忙拉着劝,“桂香姐姐,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消消气,消消气。”
    “干什么?想动手啊?夫人我是不会陪你动手的哦,你没教养,我可还要主子的体面呢。啧啧,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扭曲得跟个母夜叉似的!小荷,拿扇子给我遮住眼,我怕看多了夜叉脸晚上做噩梦。”
    “哦,好。”小荷乐呵呵地应,“可是少夫人,咱们没带扇子。”
    “随便啦,找片树叶也成。”
    “好。”小荷真的跑去摘树叶,看到桂香脸色铁青的模样,真爽。
    “你……徐大凤,你这个贱人、臭婊子、狐狸精,我跟你拼了。”桂香挣脱两人,发了疯似的冲过来。
    “不是吧?真的打啊。”雪君三两步跳上栏杆,抱住廊柱,“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骂人又动手。女人打架很难看的,你想练功夫去找将军啊,我保证他打得又漂亮又帅。喂喂,你别拽我裤子,小心我告你性侵犯哦!”
    兰香菊香过来拉桂香,小荷过来护主,一群女人乱成一团。
    “住手!”一声威吓,所有人都停了手。
    老夫人由梅香扶着,手指直颤,“桂香,你这是干什么?”
    桂香扑通跪倒,讷讷道:“老夫人。”其他几人也跟着跪倒。
    “你吃了豹子胆了,敢对少夫人动手。”
    桂香磕头,连连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饶命?饶你还有家法吗?来呀,给我拖下去鞭打二十。”
    “等等!”雪君在栏杆上喊,“娘,您说的鞭打不是用鞭子抽吧?”
    “凤儿,你不用替她求情,先下来。”
    “娘,滥用私刑是犯法的吧?”
    “管教自家丫头,犯什么法?”
    “犯……”人权?这里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还讲什么人权?“犯……犯……”糟了,掰不出来了。
    “好了凤儿,你先下来,站那么高像什么样子?”
    “犯不明事理法啊。”终于掰出来了!“娘,其实桂香刚才不是要打我,她是要扶我下来。”
    “凤儿!”老夫人一声轻斥,“你当娘老眼昏花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娘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只不过您刚刚睡醒嘛,没看到前因后果,一时误会也是难免的。我们真的没打架,我是堂堂少夫人,她们怎么敢跟我动手呢?是不是桂香,是不是小荷?”雪君拼命朝小荷眨眼,可惜两个丫头只知道跪在地上哆嗦。
    “娘。”倪荆突然从屋后走出来,扫了众人一眼,扶住老夫人手臂道:“太阳太大,您还是进屋去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也好。”老夫人朝雪君招手,“凤儿啊,你下来,跟娘进屋。”
    雪君不动,只是咧嘴。
    倪荆走到她身边,“娘在叫你,为什么不下来?”
    她凑近他耳边低语:“我也想啊,可是我一动裤子就要掉了。”
    倪荆仔细再看,才发现她一手死死抱着廊柱,一手却拎着裤腰。
    他嘴角抽动,她狠狠瞪他,“不准笑,快想个办法帮我。”
    他真的笑了,笑得阴险,压低声音:“帮你可以,当你欠我一个人情,过后讨还。”
    她戒备地看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你可以慢慢考虑。”
    慢什么慢啊,她的手已经快没力了,“好好好,当我欠你,不过说好,就一个人情。”
    他挑眉,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对老夫人道:“娘,我看我还是先送凤儿回去,晚点再一起过来陪您聊天。小荷、桂香,你们跟着来。”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目送两人离开,梅香喃喃道:“少爷……好像很疼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