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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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们虽然认识得早,但中间有那么一大段空白,你了解他吗?他又了解你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老六池芮小心翼翼地问。
    “晶晶,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钱吗?有钱的男人多了,咱也不必捡个现成的妈来做啊!我跟你说,十二岁的孩子绝对是人精,我就见过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要想找你麻烦,你防不胜防。”舍长深有体会地忠告。
    “晶晶,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硕士,他一个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的人,跟你能有共同语言吗?不如让我家宁海辰帮你介绍个博士、博士后什么的,就算没他有钱,日子也绝对丰裕。”秦沐阳苦口婆心地劝道。
    “晶晶,”三个姐妹同时开口,“考虑一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今天是她的婚礼,外面是众多宾客和等待的婚车,而她最亲近的一帮姐妹却在闺房中做最后的努力,只差没有挟持她逃婚了。嫁给杨鹏,难道真是个失败的决定?父母自她跟项华南分手之后,对她的感情问题就不再多问,秉持一个原则:只要男方对她好,肯负责任,他们就没意见。而杨鹏恰恰符合了他们的原则,至于其他问题,他们说她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外面第N次传来敲门声,这次换舍长的老公来催:“我说小姐们,能不能出来了?再不走就误了吉时了。”
    叶晶晶深吸气,提起婚纱的裙摆起身,镇定地道:“不用再考虑,我已经决定了,就算要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今天、此刻没有后悔,就够了。”
    她自己上前拉开门,看到西装笔挺精神焕发的杨鹏。见到她的一瞬,他眼中隐隐的忧虑转为释然,漾起一个浅而满足的微笑,上前几步,朝她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大厚实,皮肤黝黑,掌心粗糙长满厚茧,她白皙修长的手落在他的掌心,被他密密地包裹住,没什么昂扬激情电流迸射,有的只是温暖和安全。
    越洋电话里,陶江平问她:“你爱他吗?”她答不出。她拒绝去想爱与不爱的问题,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以一颗单纯的女人心去爱一个男人。追求爱情的岁月早就过去,她付出过,得到过,也失去过。对她来说,爱或不爱根本不重要,她想要的是一份安定、一段婚姻、一个家,当然还有舒适的物质生活。现在已经意外地多了温暖和开心,她不敢奢求太多。最后她回答江平:“我想依赖他。”
    在众人的起哄下,杨鹏双手一捞将叶晶晶横抱起来,大踏步走下楼梯,一口气下了六楼,把她放进婚车,免不了脸红气喘。她掏出纸巾帮他擦汗,低声笑道:“我刚才真怕你抱不动,把我摔了。”
    “怎么会?我这一身的肌肉可不是白长的。”他摞起袖子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显露给她看。
    “看你,”她急忙拉平他的袖子,“衣服都弄皱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晶晶,”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郑重地道:“我骨子里是个粗人,没准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丢脸,但是我保证,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你摔了。”
    她的眼眶一阵热辣,眼皮刺刺的,就像那日早晨他跟她说“我是认真的,我会负责”时一样,他的情话从来不甜不美不浪漫,但最真,总会触动她心里最柔软易感的地方。这世道男人肯说一句负责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她不会傻傻地追究责任背后有多少感情的成分在。与其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多多品味他已经说的和做的事情。
    婚礼很铺张,摆了100来桌,两家的亲戚他都派专人接来了,看到杨正笑盈盈地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叶晶晶心里舒口气。她这边朋友和同事不多,杨鹏那边关系网就大了,从达官显贵到三教九流,开奔驰带小秘的有,开奥迪携夫人的有,打出租牵女朋友的有,开拖拉机带一家老小来的也有,当然那拖拉机早让交通队扣在市区外了,还要他找人说情领回来。叶晶晶看得出,这里不乏政府要员商界名流,颇有几个眼熟的明星脸,难得的是有些跟宁海辰和骆雷熟悉的教授博导级人物,还有些跟他一样黑脸粗手,一看就是干苦力出身的人物。这会儿,她对他的丈夫开始生出点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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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长老公曾说过结婚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现在叶晶晶深有体会。打发走了最后一批嚷着要闹洞房的死党,她四脚朝天地仰在床上,手指甲都不想动。小正乖巧地跟爷爷奶奶到隔壁去住了,新婚夜当然要创造甜蜜的二人世界,她真怀疑有谁能在新婚夜干点睡觉以外的事情,那人一定是超人。
    杨鹏把礼服随便一扯丢在地上,呈大字形趴在她旁边,嘴巴挪了挪凑到她耳边无力地叫:“晶晶,我不行了,我要睡觉,咱们的新婚夜推迟好不好?”
    “好,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如果她有力气举的话。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可比马达的呼噜声,她心里想着以后得让他改改这毛病,不然会影响她睡眠的质量,想着想着,就觉得那呼噜声离她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不知睡了多久,在规律的呼噜声外又加入一种刺耳响亮的声音,分辨了好一会儿,叶晶晶才意识到那是电话铃声。她闭着眼睛摸,先碰到杨鹏的胸,向上攀爬,越过他肩头,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终于抓到听筒。
    “喂?”她迷迷糊糊地应答,发誓如果对方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她就要他好看。
    “晶晶啊,”电话里传来陶江平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今天你结婚,忙得差点忘了,恭喜你。”
    “啊——”她一声惨叫,“我的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哦?”陶江平的声音一顿,“哦!我忘了有时差。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的好事了吧?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打断过。”说着“啪”地挂断电话。
    死人!叶晶晶对着听筒喷火,这就挂了?她还没骂人哩!“哼!陶江平,你等着,等你回来,我跟你没完!”她撂下狠话,重重地放下电话,翻身躺回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闭上眼继续睡。睡睡睡,睡睡睡,怎么睡不着?总觉得像缺点什么似的,不要吧,她在心里哀号,天还没亮,她可不想这会儿就开始失眠。翻个身努力睡,努力努力再努力,无效。再翻个身,额头碰到杨鹏宽阔的胸膛,她突然意识到缺什么了,他的呼噜声。
    她猛抬眼,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和一口白牙。喝!她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滚下床。
    “小心。”他急忙抓住她的手臂,顺势揽住她的腰。
    “拜托你不要三更半夜的露出一口饿狼的牙齿,吓死人!”
    “哦。”他闭上嘴,不一会儿又咧开,“想不笑很难啊,你这几个同学怎么都有点迷糊?”
    “你才迷糊呢,睡觉,打呼噜,快点。”她伸手盖住他的眼睑,那含笑的眼看得她有点慌,虽然两人身上都穿着衣服,也曾有过两次同被共枕的经验,还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但一想到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想到隔着层层布料下他坚韧有力的身躯,她就止不住脸红心跳。他们重逢到现在不到四个月,居然就成了夫妻了。
    “哪有人催人家打呼噜的?”他笑,但还是乖乖地配合她,故意做出声音:“哼哧——哼哧——”
    “不是这样啦。”她气得捏他的脸,“你打起来是这样的,呼哧——哼哧——呼哧——哼哧——”她学得惟妙惟肖,惹得他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变深了,大手摸到她腰间的盘扣,放低声音诱惑道:“把旗袍脱了吧,这样不舒服。”
    “什、什么不舒服?”她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一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一手灵巧地解开扣子,脸庞缓慢前倾,呼吸吐在她耳畔,“当然是——睡觉不舒服。”’
    “睡、睡觉?”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却没有避开。
    “对,睡觉。”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以磨人的速度褪下她的左袖,抬起她软绵的胳膊,再褪下右袖,甚至爬起来帮她将旗袍从脚踝处拉下来,解开她的束胸、束腰,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衬衫和腰带。她觉得浑身无力,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胸腔剧烈地起伏,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他连背心也脱了,只剩一条短裤,重新躺回她身边,拉开被子盖好两人,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右手横过她的腰,搂紧了,露齿一笑道:“睡吧,还是脱了睡舒服。”说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一会儿,“呼哧——哼哧——”的呼噜声有板有眼地响起来。
    叶晶晶呆了,浑身僵硬,他就这么睡着了?脱她的衣服再脱自己的衣服,做了一系列暧昧动作,就是为了——纯睡觉?好久好久,她的大脑才可以顺利地运转,鼓足气,瞪大眼,忽地爬起来,抓起枕头用力砸向他,咬牙切齿地吼:“死杨鹏,你耍我!”
    他迅速躲开伴随着闷笑,继而变成哈哈大笑。
    “你还装睡?”叶晶晶的眼睛喷火,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抓起另外一个枕头,朝他冲过来,一顿好打。
    “呵呵呵,哈哈哈……”他手臂挡着脸,任她打。
    “死杨鹏,臭杨鹏,你敢耍我,你装睡,你还笑,笑笑笑,笑死你。”她边打边骂,“死杨鹏,臭杨鹏,你……”
    他突然抢下枕头,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迅速俯身,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唔……”抗议噎在喉咙里,很快变成了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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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她用指甲戳他鼓鼓的胸肌,“那天是不是联合小正一起骗我?”
    “哪天?”他装傻。
    “还有哪天?”她瞪他,“就是我答应嫁给你的那天!我就说嘛,你怎么舍得打小正,原来是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
    “天地良心,我没有啊!”他喊冤,“我那天真的气疯了,怎么知道小正在学校受了那么多委屈,又怎么知道她那么想让你当她妈妈。”
    “你不知道干吗不帮我哄她,反而趁火打劫?”
    “我哪有趁人打劫?”他继续喊冤,“我一向是一等良民。”
    “切——”她在他胸前用力一拧,“你要是一等良民我就是耶稣基督了。难怪人家说奸商奸商,无商不奸,看你平时在我面前一副病猫的样子,原来一肚子坏水。”
    “老婆,别这么说嘛。”他抓住她的手,笑容谄媚,“我最多算顺水推舟,不算趁火打劫吧?”
    “啧啧,会的成语还不少。”
    “说为了娶你恶补的,信不信?”他的脸凑近,眼睛亮晶晶的。
    “油嘴滑舌!”她嘴上嗤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小了。
    “老婆,”他再凑近一点,“后悔吗?”
    她疑惑道:“后悔什么?”
    “答应嫁给我,后悔了吗?”
    她愣了下,用额头用力撞了一下他的额头,“神经!”
    “到底有没有后悔?”他整个身子贴着她磨蹭。
    “呵呵,好痒,不要蹭啦。”
    “告诉我嘛,有没有后悔?”他再接再厉。
    “好了好了,告诉你了。”她鼻子对着他的鼻子,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地道:“后悔——我就逃婚了。”
    他听到前两个字浑身一僵,听完整句后才放松下来,眼眸凝满笑意,轻轻贴住她的唇,抱怨:“你耍我。”
    “你刚刚也耍我。”
    “嘿嘿!”他奸笑两声,再次贴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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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第三次在他的呼噜声中醒来,这一次,既不会震惊也不会尴尬,更不用匆匆起身离开。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抬手,不小心打到他的脸,呼噜声顿停,他闭着眼抓了抓被打到的地方,呻吟一声,继续睡。她戳一下他的脸,呼噜照样打得震天响。
    “懒猪!”她咕哝一声,拿开他沉重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床。习惯性地打开杨正的房门,看到整齐的床铺,才想起小正昨晚住在隔壁。
    屋子很大,房间很多,却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有点空旷的感觉,原来房子太大了也没什么好。时针指向8点,今天上午恐怕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一个星期的婚假,不用每天早起打仗似的赶去上班,不用想着加班到几点才能回家,不用为想设计愁白了头发,不用画图画到脖子硬肩膀疼,不用担心信用卡里的余额够不够用。这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实现了,甚至说如果她愿意,以后可以每天过这种生活,但心里却总有不踏实的感觉,空落落的,一个人站在七十多平米的客厅中,茫茫然不知所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花园中三三两两的人,除了老人就是女人小孩,似乎都是不用工作靠人养的,她猛地打个冷战,觉得自己似乎也将加入他们的行列了。
    好久好久,她轻轻地叹口气,到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动手做早餐。书上说:抓住男人的心很简单,你只要能时时刻刻令他开心就够了。她,能胜任这种女人吗?
    锅里的煎蛋滋滋响,她忙着关火。杨鹏探进头来,笑嘻嘻地问:“老婆,早饭吃什么?”
    “面包、煎蛋、牛奶。”
    “啊?”他的脸苦成一团。
    “干吗?”她瞪眼。
    他堆着笑脸蹭过来,“我想吃你煮的粥。”
    “蛋已经煎好了,明天早晨再给你煮粥。”
    “哦。”他的笑脸立刻变成缩水的茄子,看得她有点不忍,无奈道:“好了好了,改吃煎蛋配白粥,不过熬粥至少要半小时,你饿了就先吃两片面包。”
    “嘿嘿,”他恢复笑脸,“不用了,我中午约了人,11点要出门,明天早餐再吃好了。”
    “什么?”她放下锅铲,“杨鹏,今天是我们蜜月第一天。”
    “地税局那伙人很难缠,好不容易昨天婚礼上抓到他们,错过就不知道下次人家什么时候肯见你了。乖,”他凑上来安抚地亲亲她的脸,“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蜜月推迟一天,你闷的话可以带小正出去走走,反正今天是星期大,我给你办的信用卡就放在床头柜右边的抽屉里。”他说完径自去浴室洗漱了。
    她感觉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好想对他大吼大叫,问他把她当什么?情妇?金屋藏娇的女人?还是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好说的女人?但她张大嘴,却喊不出来,她嫁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钱吗?倘若不是杨鹏,换了别的什么男人,日子恐怕也是如此吧。她垂下头,叹气,默默地盛出煎蛋,冲好牛奶。
    杨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狼吞虎咽地吃光早餐,临出门前吩咐:“老婆,待会儿你到爸妈小妹那边去,看看还需要什么,直接叫小张去买好了,下午我再给你打电话。”
    “哦。”她意兴阑珊地应着。
    他打开门,突然又转回身,走到她身边,在她额头上亲一记,举起右手笑道:“我保证从明天开始的一个星期我只属于你。”
    她勉强一笑,看着他走出门,无意识地戳着餐盘,把两颗煎蛋戳得稀巴烂。这——就是她婚姻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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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唉!唉!”叶晶晶的叹气一声比一声高。
    “干吗?”秦沐阳分神地看她一眼,手指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唉声叹气的,小心容易变老哦。”
    “唉!”
    “上下班有专车,信用卡可以无限制地刷,家里客厅大得能打网球,老公宠女儿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糟糕的是我也说不出来哪儿不满意啊!”叶晶晶攒紧眉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缺点什么。自从杨鹏给所里拉了两个大项目之后,主任对我好得不得了,工作量不计,加班从来没有,奖金照发,还比从前多了。”
    “这还值得你抱怨?大小姐,贪心不足会遭雷劈的。”
    “我现在倒真希望被雷劈到或者撞个车什么的,生活会多点情趣。”
    “切——”沐阳嗤她,离开电脑,坐到她身边,“不过说真的,你瘦了好多,以前不管到哪儿都火车头似的,现在居然能坐在这里叹气半小时,婚姻生活真的那么不如意吗?”
    “唉,不知道,我也说不清。不说了,我走了,今晚杨鹏有应酬,小正发成绩单,我答应了她考得好就带她去吃麦当劳。”
    “晶晶,”沐阳拉住她,“当初我们劝你再考虑的时候,是你自己说的‘当时无悔’。”
    她回头,肯定地道:“现在我也没后悔。”
    “你想过跟他生个孩子吗?”
    “孩子?”她瞪大眼,摇头,“我们有小正了,而且你知道,我受孕的机会很小。”
    “小正毕竟不是你亲生的。”
    “我答应过他要把小正当成亲生的。”
    “那不一样,要孩子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问题,还是……”
    “还是什么?”
    沐阳深深地看着她,“爱的结晶!晶晶,你从来都没想过去爱他,你嫁给他,却不打算爱他。”
    她的脸迅速变色,愣了好久,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什么爱不爱的,想那些烦人的东西干什么?我嫁了他,跟他好好地过日子,这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沐阳咄咄逼人地问。
    “生理期发作不行啊?走了,赶不及接小正了。”她抓起皮包,匆匆逃走,做一只没用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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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妈妈。”杨正一阵风般地冲过来,兴高采烈地扬着手中的试卷,“我及格了,我考了七十分,老师今天在课堂上表扬我了。”
    “是吗?小正真棒!来,上车,我们去麦当劳。”叶晶晶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爸爸呢?他在麦当劳等我们吗?”
    “不,爸爸今晚有事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杨正的脸上涌上一抹失望,旋即懂事地笑道:“幸亏现在有妈妈陪我。”
    叶晶晶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突然想到沐阳的话,一路思索良久,直到进了麦当劳,看她吃得有滋有味,才鼓起勇气开口:“小正?”
    “嗯?”杨正头也不抬,忙着往嘴里添食物。
    “你想要个弟弟妹妹吗?”
    “呃,咳咳咳……”她噎到了,叶晶晶急忙递过可乐,她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总算顺下去。杨正擦干嘴角,跳起来拉着她的手道:“我吃饱了,妈妈,咱们走吧。”
    “啊?还没吃完,我去要个袋子打包。”
    “不要了,冷了就不好吃了,走吧。妈妈,我想去图书大厦,听说王菲出新专辑了,爸爸答应过我这次英语考及格送我件礼物。”说着率先跑出餐厅。
    “小正,慢点。”叶晶晶只好随后追出去。
    “妈妈,你看,广场上好多人啊。妈妈,爸爸没时间,改天你带我去买舞鞋好不好?假期我想参加舞蹈班,老师说我形体条件很好,学舞蹈可以锻炼气质。妈妈,你说哪些课外辅导书比较适合我,我想买几本回去看,下次考试我要争取拿到90分。妈妈,期末的家长会你跟爸爸都去好不好?我要让同学们知道我有爸爸妈妈,你们都很疼我,只疼我一个。”
    “小正。”叶晶晶趁红灯停车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转过她飘忽不定的眼神,让她看着她的眼,心疼地揉揉她的发,柔声道:“妈妈只是随口问问,我跟你爸爸,不会再要孩子。”
    “妈妈,”杨正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片刻挂上两颗晶莹的水滴,小小声道:“我记得你跟爸爸说过,你不能生小孩的。”
    叶晶晶一震,那日早晨她跟杨鹏的对话小正都听到了,没想到那么久以前这孩子就在打她的算盘了,怪不得舍长说十二岁的孩子是人精。她自小就没见过父母,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好不容易跟生父相处融洽,又找到一个她喜欢的女人做后母,当然不愿发生白雪公主恶王后的故事。孩子的心啊,那么小,那么敏感,那么脆弱又那么精明。
    她握紧她的手,郑重地道:“总之我保证,不会有别的孩子来跟你分享爸爸妈妈。”
    “真的?”杨正眨着大眼睛,怯怯地问。
    叶晶晶用力点头。
    “妈妈真好。”她扑过来搂住她的脖子。
    “傻孩子,快松手,妈妈要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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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杨鹏轻手轻脚地进门。客厅里的电视一明一暗,叶晶晶从沙发上爬起来,揉着酸涩的眼睛,招呼道:“回来了。”
    他走过来,吻吻她的额头,“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看会儿电视,顺便等你。”她将他随意丢弃的衣物逐一拾起。
    他一直走入卧室,疲惫地瘫在床上,挥挥手道:“丢着好了,明天董阿姨会收的。”
    “反正顺手,为什么不摆好?丢了一地不小心会绊倒。”
    “呵。”他笑笑,眯着眼看她将衣物和公文包放好,随口问:“小正今天考得怎样?”
    “很好,拿了70分,老师夸她了,高兴得不得了。我今天带她去吃了麦当劳,还去买了一张王菲的新专辑,说是你答应的礼物。”
    “哦,那就好。”他含糊地应着。
    “她说假期要去学舞蹈,老师说她的先天条件好,可是我们不是说过暑假去北戴河吗?不知道舞蹈班的课时怎么安排的,有时间可以去问问,如果时间不冲突,不妨让她去学,小孩子多点爱好也好,你觉得呢?”
    “唔。”他的眼皮慢慢合上。
    她凑过来,帮他松开衬衫领口,轻声问:“很累啊?”
    “嗯。”他随手一捞,将她搂在怀里,顺势将头埋进她松散的发间。
    “喝了很多酒?”
    “嗯。”
    “不要每次都喝这么多,你胃肠不好,喝多了就吐,难受得要命。”
    “嗯。”
    “这么晚才结束,是不是谈得不顺利?今天跟哪批人吃饭?包工队的还是售楼代理?”
    “嗯。”
    “嗯什么嗯,问你话呢。”
    “嗯。”他翻个身,很快发出香甜的鼾声。
    枕着他的手臂,听着头顶传来的呼噜,她突然觉得好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她勾过脚下的被子盖住两人,闭上眼睛,数他的鼾声,呼哧——哼哧——往日的催眠曲,今天却越听越精神,她将失眠归咎于他满身的酒味和烟味。
    “杨鹏,起来,去洗个澡,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她用力推他。
    “嗯,嗯嗯,嗯。”他晃了两下脑袋,翻得更远一些,继续睡,顺便卷带大半条被子。
    “杨鹏,杨鹏……”用力推了两下,他像死猪似的没反应,真想堵住鼻孔不让他打呼噜,看他睡得那么沉,又有点不忍心。
    “唉!”今天第无数次叹气,她无奈地拉起剩下的被角,躺下继续数他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