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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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亦婕?”一个钟头后,屠熙朗走出书房,走向位于走廊末端的客间。
    他用力敲击几下门板,却得不到回应,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蓝亦建并不在里面。
    “奇怪!难道在楼下?”他转身下楼,沿着客厅一路找到厨房,同样没看见她人。
    他心里开始犯嘀咕,又绕到门外查看她是否在庭院里,当他看见三条西藏獒犬都还懒洋洋地躺在门前睡觉时,就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从门口溜出去。
    他掉头走回二楼,一间间搜查她的踪影,甚至连浴室、厕所都没放过,但是到最后却发现,她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她只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她不可能有独自逃跑的能耐。
    他再度回到她的房间,再次详细检查。但——没有!不管衣橱或是床下,什么都没有。
    他将视线转向雪白的大床,忽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床单呢?
    他上前拨开垂落的白色纱幔,蹙眉检视整张大床——没错,床单的确不见了!
    难道……他将头转向正对着泰晤士河的窗户,果然看见铜制的雕花窗帘杆上,绑着一条由剪碎的白色床单制成的绳索。
    “蓝亦婕——”他双目暴凸,嘶吼着冲向窗边。
    他从窗口探头往下一看,床单绑成的长索从窗口垂下,绳索的末端有个小小人儿正死命抓着床单,随着强风左右摆荡。
    “你这个笨蛋!找死啊?”
    “屠熙朗!救我!快救我——”看见他出现在窗口,她喜极而泣地呐喊。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表演特技吗?
    “绳子……不够长,离水面还好高,我不敢跳。”她没料到这个悬崖的高度这么高,把所有剪开的床单绑起来,还不够到达水面,结果尴尬的卡在半空中,上不来也下不去,她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那你不会爬上来呀?”说她笨,她还真笨!
    “我的手没力气,爬不上去……”事实上,她光是维持现在这个姿势,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她肿痛破皮的双手,几乎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你果真是个无可救药大笨蛋!”
    他真想掐死她——不过他得先想办法把她拎上来,才能痛快地行动。
    “你等等,我马上下去抱你上来!”
    他爬上窗台,拉拉床单扎成的绳索,稍微测试一下韧度,确定它还足以支撑他们两人的重量,才抓着绳索利落地往下爬。
    “快一点……我快忍不住了……”她的手好痛,已经快抓不住了。
    “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到了!忍耐一点,听到了吗。”他加快速度,边爬边吼。
    “我……好难过!”他爬得愈快,绳索也愈晃愈厉害,她又肿又痛的小手,快抓不住绳索了。
    “忍耐一点!”他目测距离,应该只差半分钟就可以抓住她。
    不行!她的手实在太痛了。
    “我不行了……”一阵强风卷过,她终于受不了手痛的折磨,缓缓松开手。
    “蓝亦婕!别放手——”
    眼见她松开手,屠熙朗厉声嘶喊,但她已哗啦落入水中,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蓝亦婕——”他毫不迟疑地松手,随着她跳人冰冷的河中。
    巨大的冲力几乎让他沉到水底,但他屏住呼吸,两手用力一拨,利用水的浮力让头浮出水面,四处寻找她的踪影。
    “屠……咳咳……屠熙朗……救我!”蓝亦婕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载浮载沉。
    “撑着点,我马上来救你!”他飞快摆动双手,游向正顺着河水的流向往下游的她。
    “求你快点……咳……我好难过……”她的胸腔仿佛被水灌满了,呛得说不出话来。
    “把手给我,我抓着你!快!”他朝她游过去,伸长手,想抓住她的手。
    “水好急,我看不见你的手……”她怕眼睛被水渗进去,根本不敢睁开。
    “张开眼睛好好抓紧我!下游的水更湍急,还有很多大石头,万一你被冲到下游,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她还不想死呀!早知道就不要跟他呕气,想出这种利用床单逃走的馊主意。
    被他瞧扁了又怎样?至少她不会因此死掉呀!
    “快抓着我的手!快呀——”见她在水中挣扎浮沉、不断呛咳的模样,屠熙朗也急得不得了,他只想让她受点罪,可没打算害死她呀!
    蓝亦婕困难地睁开不断被水花溅入的眼睛,勉强从湍急的河水中找到他伸长的大手。
    她伸直右手,试着碰触他的手。
    “再努力一点,快碰到了!”
    屠熙朗利用双腿的力量克制身体的流向,不让自己被强烈的水流冲开,蓝亦婕张嘴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踢腿扑向他,刹那间的冲力终于让她抓到屠熙朗的手。
    他连忙将她拉向自己,紧紧攫住她的腰,深怕她再被水冲走。
    “屠熙朗……”她揽着他的脖子,虚弱地任他将自己用力抱在怀中,一同游向岸边。
    好不容易爬上岸,她松开手,翻身仰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拼命咳嗽喘息。
    终于……得救了!
    “屠熙朗,谢——”
    她正想转头道谢,突然被一股强大的蛮力扯进怀里,然后一个冰冷的唇便粗鲁地盖下,瞬间夺去她的声音。
    “唔……”
    那是一个炙热狂野的吻。
    屠熙朗双手紧抓着她,将她钳制在自己怀中,火热的唇瓣在她的脸上、唇上辗转流连,滚烫的舌甚至探入她口中,吸吮甜蜜的芳津。
    蓝亦婕震惊地望看他,几秒后,情不自禁闭上双眼,承受他激狂的吻,并好奇地伸出粉嫩小舌,试探地轻碰他的唇。
    她怯生生的青涩反应正式点燃他的欲火,他单膝跪地,顺势将她压倒在身后的草地上,她浑身湿透了,但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身上遽增的热度,几乎将贴在身上的湿衣服烤干,火辣煽情的刺激,让她不断颤抖。
    他热切的吻,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胸口,他感觉到她的微颤,于是抬起头轻问:“你冷?”
    蓝亦婕无法回答,只能紧紧抱着他。
    “我马上温暖你。”他随即将她抱起,大步走回屋内。
    回到二楼,进入他的卧室,他直接抱着她走进浴室,替她剥去身上所有的湿衣服,然后转开莲蓬头,用温热的水冲刷她的皮肤,温暖她颤抖的身躯。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浑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感到非常不自在,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多冲一下热水,否则会感冒。”他将莲蓬头固定在墙上,然后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蓝亦婕不好意思看,连忙转身背对他。
    屠熙朗将褪下的衣服丢在洗衣篮里,然后伸出有力的健臂搂住她纤细的腰,搂向他厚实的胸膛,她无力地倾靠在平滑的胸肌上,和他一起仰头接受兜头淋下的温暖水花。
    热水不断洒在他们赤裸的皮肤上,温暖了原本冰冷的身体,但她仍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他的碰触。
    “还冷吗?”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凝视她害羞的表情。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与他对望,脸上已无落水后苍白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腓色的红晕,淡淡覆盖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看起来煞是娇弱美丽。
    不过他知道这是假象,她或许美丽,但绝不娇弱,瞧她利用被单顺墙逃走的行径,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只会坐着哭泣的软弱女子。
    他轻喟一声,缓缓低下头,很快在水花中找到她湿润的红唇,强势地占据她的樱唇。
    有一瞬间,她恢复了理智,但很快又在他逗弄蓓蕾的大手之下迅速蒸发。
    冷?谁说她冷?
    此刻她神智迷,眼前净是一片氤氲的热气,身上像被高温的毛毯裹住,燥热难当,她张着小嘴舒缓热气,却无法制止他的行为。
    他热烈吮吻她柔嫩的红唇,霸道地与她唇舌交缠……
    他搂住她不断下滑的身子,索性拦腰抱起,回到卧房的大床上……
    “嗯……”
    蓝亦婕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酸痛,连一丝移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掀了掀卷长的睫毛,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露台上抽烟。
    他深吸一口烟,再用力吐出,袅袅烟雾随着他的气息,飘向布满晚霞的紫红色天空。
    “屠熙朗?”
    抽烟的背影僵了一下,停顿几秒,在窗台边的烟灰缸里捻熄香烟,才转身面对她。
    “你醒了?”
    “嗯。”蓝亦婕抓紧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薄被,神情腼腆地坐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背对着光,上半身隐藏在阴影里,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冷?
    “你想回家吗?”屠熙朗离开窗边,缓缓踱向她。
    “我?当然想啊!”她当然想回去。
    “那我放你走,你回去吧!”
    “什么?!”
    “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她终于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张毫无感情的冷漠脸孔,完全看不出几个钟头前,他们才在床上火热缠绵过。
    蓝亦婕震惊地望着屠熙朗,不敢相信,他居然叫她走!
    “为什么?你不是要我留下来还债的吗?为什么要赶我走?”他如此轻易赶她走,那刚才的事算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你了!”他烦躁地说。“我想过了,既然我已经找到诺基古德的下落,而且薛婶、薛伯也会在明天回来,那就干脆让你回去。你不再欠我什么,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需要我了?”因为他已经得到她,所以不再需要了吗?
    “为什么?”屠熙朗嗤笑一声说:“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留你下来还得伺候你,我干嘛这么傻?我明天正好要离开,可以顺道送你去市区。”
    就这样?没有一句不舍或慰留?
    “我……明白了!”蓝亦婕表情呆滞,像抹游魂般,飘出他的卧房。
    房门一关上,屠熙朗立刻诅咒一声,愤怒地一拳捶在墙壁上,将有悠久历史的木墙敲出一个大洞。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放她走,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是个游走在危险边缘的男人,这样的他,根本不该有感情,偏偏自从这个小丫头介入他的生活后,他就像个傻瓜似的绕着她团团转,甚至还无法克制地与她发生关系。
    那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小丫头拥有左右他情绪的能力!
    这项认知令他向来平静自若的心房产生恐慌,热爱自由的他深怕受到束缚,他不想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地方,做着固定的工作,守着同一个女人,那无异像掐住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
    于是他卑劣地要她离开,惟有她走,他的心才能恢复往日的平静,他要不起这样的感倩!
    他是个赏金猎人,早已过惯流浪漂泊的日子,而她却是出身豪门的千金小姐,用惯名牌精品、吃惯山珍海味,今日的他并非没有能力养她,而是不能这么做。
    当他为了工作必须离家十天半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需要人娇宠的她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寂寞,她迟早会离开他的,既然知道会有这种结果,那又何必开始呢?
    一时失控碰了她,要放手已经够痛苦的了,万一他们相恋后她才要求分手,那他绝对无法忍受。即使杀了他,他也无法放手!
    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放开她,让她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真命天子,他不会是她的真命天子,他只是一只四处寻找猎物的狐狸!
    至于他……他伸手抹了把脸,试着说服自己。女人再找就有,要他放弃热爱的工作,万万不可能。
    这样最好!放弃她,保全自我,是解决最好的方法。
    他再度燃起一支烟,望着逐渐深沉的夜色发怔,一如他黯淡的心情……